第五百三十七章：求索（下）

　　望着手里那根长不足两尺，样式普通如烧火棍，色泽却晶莹剔透的权杖，唐青眼神迷茫而又变幻不定，仿佛一场大梦初醒。

　　“它的品阶虽然不高，作用却极其珍贵，是难得的珍品。”

　　这是一年多以前白眉的原话。至今想起来声犹在耳，然而对他发出忠告的人却已经陷入沉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转，怎不让唐爷唏嘘不已。

　　“精神力？很玄的玩意儿啊！”

　　唐青甚至已经记不清，这根权杖为什么还会在自己身边。印象中，他曾经把它送出去过，竟然还能找出来，着实很意外。

　　当他意识到拳力受限是因为精神力的时候，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这根盗版星光权杖，也回想起白眉的谆谆教诲。好一通翻箱倒柜的抄家式寻找后，才有了此时的惊喜。

　　精神健旺的时候，这根权杖拿在手里，除了比较清凉之外，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如今他的精神匮乏到极限，加上其修为神念等等都远非当初那个菜鸟相可比，方才体味到其中的区别。

　　说不上来什么具体感受，仿佛从权杖中散发出某种不可察觉的射线之类，如春风化雨一般，温和而持续的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识海。那种懒洋洋的清凉舒爽，让人迷醉到呻吟。

　　“姜是老的辣，说的未必是心性，而是眼光啊！”

　　嘴里感叹着，唐青左右上下的打量着自己，想给这个再也不会扔到戒指里的宝贝安个地方。忙活了半天，还是没发现什么合适的去处。

　　“得，先拿着吧！唐爷手拿文明棍，再戴个圆礼帽，绅士风范不要太足。”

　　如果能将这把权杖炼成法宝收入体内，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唐青现在认识到它的巨大作用，生怕炼制后会影响到其本体，自然需要谨慎行事。至少，得请欧冶子仔细考虑过再说，在此之前，唐爷就只能棍不离手，时刻冒充文明人的形象了。

　　手拿烧火棍，唐青假摸假样行了个触额礼，对自己的形象比较满意，点点头坐下去，认真反思起自己的错漏。

　　“原来，神念并不是精神力的体现，唐爷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也对，神念应该是类似于雷达波的某种东西，有质而无形，本质上还是物质范畴。”

　　“之前我的神念太弱，覆盖范围太小，所以感觉不到什么差别。神念增强后，随着距离的拉远，时间上还是有极细微的差别的。也就是说，神念其实有速度！”

　　“之所以神念在某些区域、某些情况下会受到限制，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本就是物质，当然会有相克的东西，会被其它物质影响。”

　　“精神力不同，它是彻底的无形无质，是一种纯粹的‘力’，和思想一样，几乎不受任何限制。”

　　“想到了，画面就来了，跨越一切空间和时间。精神力也是如此，只要有想，就能达到。”

　　“拳力外放，就是肉身之力在精神力催动下的外延！所以它无视距离，没有时间！”

　　“也许……这还是误解，毕竟我才刚开始，层次还很低。比如对那个瞎子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贴身，几乎没有距离，才能将拳力完全发挥。”

　　“另外，精神力无形无质，却有量！或者说，是强度！”

　　“因为有量，我才不能无限制的使用拳力，因为有强度……或者说一次释放的强度，所以我才不能将拳劲发挥出来。”

　　“这些，都是暂时的理解，或许和境界神通一样，这东西也有进化的过程，得慢慢来。”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想提高拳力，唐爷现在需要做的，一是修炼精神力，二是找到集中催动释放精神力的方法。”

　　“这东西……不懂啊！”

　　找到了方向，唐青还没来得及高兴，眉头马上又紧锁起来。

　　精神力如何修炼？修士对这个不擅长，通常来说，随着修为法力的提高，精神力也会随之增长。在施法过程中，精神力实际上是有消耗的，只不过那种消耗很细微，几乎没有枯竭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修士也根本不会在意。

　　就拿之前的抗雪大战来说，绝大多数修士的法力都消耗一空，却没有出现如唐青那样疲累到极限，直接昏睡过去的情形。换句话说，修士没必要专门修炼精神力，自然也不会去考虑如何修炼。

　　对唐青来说，这种情形尤其严重。他连施法都很少，经常是一锤子买卖，哪里会考虑什么精神力消耗。

　　这样肯定不行，极火道虽然可以降阶施展，但是其威力也会随之降低。对他来说，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神通威力不升反降。如今有了拳力神通，当然考虑的是提高。

　　提高是一个过程，就算有了修炼方法，肯定也不能一蹴而就。那么剩下来的方向，就是释放！

　　很明显，唐青的精神力虽然不足以大幅度催动拳力，却也绝不是只有一点半点。长时间的苦思冥想，加上万余次的施展，才将他的精神消耗一空，足以证明凭借现在的程度，他也有足够的潜力可以挖掘。

　　这么想着，唐青整理头绪，重新思索自己的施法过程。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没有再次浪费精神去增加熟练度。如今他的拳力施展已经进入狮王所说的醒而入神阶段，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短暂失神，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应用于战斗之中。

　　“一次性催动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能不能……叠加？”

　　苦思中，唐青的眼前一亮，骤然浮现出一副壮阔的画面。

　　冰层雪峰从山顶滑落，雪球越滚越大，从开始的微不足道，直至最后连化神修士都无法抵挡。

　　“理论上来说，如果山峰足够高，一颗小石头从山顶滚下，最终能演变成一座雪山！”

　　“那么，拳力呢？”

　　“是不是也可以……”

　　“之前我尝试将拳劲外放的时候，因为不能成功，这才想到将拳力化为指力分开释放。现在其实是反过来，不妨可以考虑，逐步叠加！”

　　“十根手指，如果能够叠加起来，威力也不比一拳小多少！”

　　“嘿嘿，如果能行，它就是唐爷的自创神通——十重浪！”

　　“不要急，先吧精神恢复过来，试试就知道！”

　　深吸一口气，唐青静心凝神，放缓呼吸与身体，闭目打坐。

　　时间在流逝。

　　“不行啊！拳劲虽然是肉身之力，但是释放途径依然要通过经脉。一根手指只有一条经脉，怎么能把别的手指上经脉的拳劲转移到一根？”

　　“要叠加，就必须紧凑，前面的含而不发，后方逐步跟进，进而形成一体才可以。”

　　“这种转移，实际上就是……逆转！”

　　为了仔细感悟这个过程，唐青特意变换了一面墙壁。然而直到现在，对面的墙壁上依旧空空如也，一个孔洞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只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始终无法扑捉。有过好几次，他都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脉络，指尖中的力量有了松动、甚至回头。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钻心般的剧痛，生生打断了这个过程。

　　“逆转……逆转……难道说，经脉需要逆转？像九转那样？”

　　“可那种逆转，针对的是灵力，是确实可以感受可以触摸的东西。而且其痛苦程度，远远比不了拳劲的逆转。”

　　“如果这样逆转……就算能成功，战斗中也很难运用。只怕唐爷放出一道指力，自己都要疼得呲牙裂嘴，那怎么行！”

　　“除非……除非只有一根手指！”

　　“我日！胡思乱想什么呢？唐爷一只手都还没长好，难道为了一道神通自残！操！”

　　目光无意中瞥过左手，五根手指已经开始分出长短，尾指和拇指都已经完整，只有中间三指，还在慢慢挣扎着生长。

　　又一次，灵光乍现！

　　“斩断肯定不能，但是我不妨……当它、它们不存在！”

　　“指脉起于腕，如果我从这里着手，应该可行！”

　　“……那么，要选一个释放的主脉。”

　　“毫无疑问，应该选最粗最状的那一根，那么就是——拇指！”

　　“没错，就是这样！”

　　眼中闪烁着精芒，唐青脸上泛起无法掩饰的兴奋，抬手，如同朝墙壁上按下一颗图钉，凝神推动。

　　墙壁上的孔洞，渐渐多了起来。唐青的面色，又一次慢慢变得憔悴，而且这种憔悴，明显比之前的速度要快得多。然而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手臂开始酸麻，脑海开始疼痛，视线开始涣散，身躯都在颤抖。

　　不变的是，一次次不断按下的拇指，时而变换一下角度与方位。然后略停一下，思索一番，再次按下。

　　终于有一次，将拇指水平推移的过程中，石壁上出现一个最新的孔洞。

　　粗壮了一圈，深达近尺！

　　“两道！很好……很好……只要能行得通，就没问题！”

　　抬手揉了揉眼睛，疲累到极限的唐青确认不是自己眼花，长长的吁了口气，松懈下来。

　　四肢百骸一片酸麻，脑袋仿佛一座巨山压在身躯上，几欲让人软倒。脑海中更是一片混沌，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此时的他，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精神力还是不行，必须找到修炼方式。我日，上哪儿去绑一个高阶祭司呢？”

　　昏昏沉沉地想着，唐青随手一招，将静室门口早已悬浮在那里的信符拿到手中。神念随意扫过，没等看完内容，唐青已经兴奋得腾身而起，仿佛打了鸡血。

　　“想睡觉就送枕头，我靠，唐爷真是洪福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