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煞气冲天

　　蓝天碧云，仿若实质的弧形虹桥之上，年轻男女漫步前行。男子英俊彪悍如凌厉标枪，女子轻灵而不失傲骨如怒放雪梅，衣袂飘飘之间，真仿佛是神仙中人。

　　踏步之间，一股若有若无的凝杀之意从铁剑峰上传来，愈是靠近，感受也越发清晰。

　　“铁剑峰如何形成，无从知晓。曾有传闻，此峰本为一件重宝之灵所化。为其杀戮过重，为仙人所不容，贬于下界，化身此峰，至今怕已有数万年。只因不甘为凡俗之人驱使，静候于此，只待那有缘之人出现。”

　　神色之中带着严肃，彩虹仙子如同一朵彩云，仿佛与脚下的虹桥融为一体。一面漫步轻声解释铁剑锋的来由，一面却有意无意打量唐青的反应。

　　唐青没有反应。

　　之少在彩虹看来，唐爷还是那副没正经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反应。

　　或许，这本身也是一种反应。

　　“嘿嘿！杀戮过重？仙人不容？真有这事儿的话，唐爷恐怕第一个被打到九幽地狱去了喔！”

　　随口应和着，唐青有些自嘲的笑道：“不过唐爷本事不够大，恐怕变不成什么山啊峰的，做个小鬼还差不多。”

　　彩虹有些无语，还有些惊讶，忍不住笑道：“弟弟不必过谦，到这铁剑峰寻求机缘的修士可不少，姐姐亲眼见过的也有一些。同阶修为之中，可没有谁能象你这般……自如的。”

　　“我是装的！”唐青立马佝起身子，愁眉苦脸的说：“其实俺早吃不消了，好像有妖怪要吞我，有些发毛！”

　　“咯咯！”彩虹忍俊不住，娇笑道：“装得还挺像！不过这才过一半，小弟你是不是该先扮点男子气概出来？”

　　“呵呵，气概这东西，小弟可比不了姐姐，再说那玩意儿也不是装出来的。对了姐姐，你在这里都是咋修炼的，俺觉得挺不容易啊！”

　　不是不容易，是大不易！

　　随着铁剑锋越来越近，一道巨大的阴影扑面而来，让人窒息。仿佛一面顶天之墙，马上要当头砸下的感觉。整个山峰仿佛是一只狰狞巨兽，冷冷的俯视世间的蝼蚁，又仿佛一把巨剑，泛着阵阵杀意，直刺心房。

　　两人现在的位置，距离此峰，怕还有十余里之遥，感受就已经如此清晰。若是真正身处其中，又该是何等的肃杀恐惧。在这种地方修炼，时刻都要对抗那天威一般的压力，又如何能够打坐入定？

　　彩虹仙子闻言，苦笑道：“唉！姐姐在此地，主要是为了磨练心志，感悟一些刀意，从不敢超过一个时辰。至于修炼，姐姐可不敢在这里打坐，这种压力下……一旦被杀意入神，恐有心魔之虞。”

　　“又是心魔！没那么严重吧！怎么啥玩意儿都能和心魔扯上。”唐青觉得太扯，满不在乎的笑道：“杀就是杀，想杀则杀，需要杀就杀，哪有那么多讲究。”

　　“不可如此！”彩虹严肃起来，正色道：“弟弟有所不知，修士为求突破，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曾经有不少人，想要借这铁剑锋上的杀意感受压力，激发潜能以突破瓶颈。”

　　“结果呢？”唐青有些好奇的探寻，问道：“姐姐您还别说，俺刚刚也想到这儿了，没准还真行！”

　　彩虹苦笑，有些无奈的说：“结果？结果却无一成功，不但没有丝毫作用，甚至还有人因强欲行事，杀意闯入心神后，彻底失去神智，变为完全疯癫只知杀戮者也有之。”

　　“这么厉害！”唐青吓了一跳，心说这事儿看来得重新考虑，还是小心点好。

　　彩虹白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儿的说道：“何止是厉害！但凡有一人成功的例子，这彩虹岛只怕就要被划作禁区，专门提供给那些冲击瓶颈的修士所用，又哪里会被姐姐所得。若不是姐姐在此地已经居住多年，深知其性，又怎么敢随便带你前来。”

　　“姐姐十岁就开始尝试，八十年后方能登上此峰，至今已有近百年。即便如此，最常时限也不过一个时辰，又哪里是厉害所能形容。”

　　“喔……呵呵，姐姐别见怪。你也知道的，小弟见识少，不晓得轻重。”唐青嬉皮笑脸的装可怜，让彩虹很无奈。心里正想着带他来是不是错了，却听唐青神神秘秘的问道：“那，姐姐您花了这么多功夫，有感悟出啥来没有？比方说……无形刀气，杀人与千里……哦不，千米之外，还是别的啥？”

　　“你……你以为我是元后化神啊！”彩虹愕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千米之外？那已经是自己的施法极限！还无形刀气，哦……倒确实有，不过这是压箱底儿的本事，能随便透露吗！

　　看着唐青满脸失望的样子，彩虹没由来的觉得气愤，心想你未免太儿戏了，以为修炼是什么？

　　“若是感悟意境能够那么容易达到的话，别说百年，就是两百年、三百年，只怕也有人求之若渴！”

　　摆出大姐头的架势，彩虹觉得唐青真需要好好上上课，谆谆教诲道：“不是姐姐说你，修炼之道，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弟弟天资虽好，可如果急于求成，这种心态可不对。”

　　神色忽然暗淡下来，彩虹有些落寞的自语道：“想必弟弟也听过一些……说法，姐姐……有些特殊，这才能够借此峰磨练。换成别人，恐怕即便花费更大的时间精力，毫无所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姐姐带你前来，只是让你感受一下，可不准想什么歪点子！”发出严厉的警告，彩虹仙子盯着唐青眼都不眨，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哪能啊！”唐青立马举手投降，拼命想做出一副诚恳老实的摸样，却显得不伦不类，又哪有半点说服力。可他一点不在乎，在唐爷的感受中，彩虹此时的神态，那种自然流露的关切，让他很享受，巴不得多体验一会儿。

　　“嘿嘿！要我说的话，姐姐您比俺可强多了。”有意插科打诨，唐青不想见到彩虹沉浸在“流言”之中，直接拿自己开涮：“一百多年啊！我的个娘哎！换成唐爷……干脆杀了我得了，还能利索点。”

　　“痞相！”彩虹拿他没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由着。心中暗想以后得防着点，这家伙嘴巴上忽悠，眼里却贼光毕露，让他死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问一答之间，彩虹仙子只顾劝说唐青不要胡思乱想，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唐青的身体周围，隐隐有灵光闪烁。眉宇之间，更有深深隐藏的警惕之意，同时，还有一丝激动。

　　九转与金刚诀运转加速，唐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几乎要沸腾起来。唐青的肉身，经过数次换血之法改造后，强大的程度，已经远不是一般的炼体士可以想象。而在此时，他分明感受到，体内的血液，正处于一种玄妙的变化之中。

　　似乎是……融合！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唐爷原本以为，碧玉龙的血液加上海龙之血，早就与自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可如今他才明白，之前的融合，其实并不完善。或则说，这种融合本身需要一种质变，才会最终完结。

　　“如果说，这铁剑峰的煞意，只对血液起作用的话！之前的修士来感悟，确实没什么机会有所得。进一步说，如果这种作用只对特定的血液起作用，那就更加无解。”

　　“修士炼体本身就少见，融合血脉更是少见中的罕见！至于说恰好修炼了金刚诀，又恰好融合了多种龙族之血的人……不说绝无仅有，只怕能上铁剑峰的，确实只有唐爷一人。”

　　心头有些得意，唐青开始想自己会不会真的是什么天命所归。不然的话，真不太好解释这一切。不过一转眼，他又立马将之抛诸脑后。

　　什么命不命！唐爷既然赶上了机缘，那就绝不能放过。至于命不命，即便是有，也得唐爷乐意接才行。他从来不信这个，如果我自个儿不高兴，谁能逼我？

　　如果唐爷自己乐意，就算真是命，那也无所谓了不是。

　　虽然不知道这种融合究竟会带来什么变化，可哪怕是让德黑子来想，也是好事儿，万万不能错过的。心中如此思量，唐青生怕彩虹反悔，嘴上更是不遗余力的卖弄唇舌，奉承拍马撒泼打浑无所不用其极，无论如何也得上去再说。

　　“姐，您刚才说的，同阶之中无人可及……是啥意思？别人都是啥反应来着？”兴奋之余，唐青没有失去警醒，想要和别人对照对照，参考一下。

　　“别人啊！”彩虹不知道是因为压力增大，还是心有所思，眼神有些茫然。直到听唐青问起，这才醒过神来。误以为唐青又是在故意显摆，彩虹打趣道：“你是想听姐姐夸你对吧！这可不是乖孩子所为。”

　　“……咳咳！”唐青觉得无语，皮厚如他，也有些羞愧，摇头苦笑连连：“真不是，俺就是想知道。那啥，三人行，必有我师！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嘛！”

　　“咦！”彩虹惊呼一声，不能置信的瞪着唐青，仿佛看到母猪上树，大象爬墙。

　　这话何其太雅！别说是她，任谁来，也得莫名其妙一番。彩虹一方面为这极富哲理的言词震惊，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般警示之言，到了唐青这里，怎么就显得……是那么别扭呢！

　　他会拿人当老师？可能吧，不过所用的手段，肯定不会是虚心求教的方式。多半是连蒙带抢还加上哄骗。至于明得失！还是算了吧，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下次碰到类似的事情，唐爷肯定还是依然如我，半点都不会走样。

　　“干嘛！早跟你说了，小弟有才！”见彩虹拿一副看珍稀动物的眼光看自己，唐爷不乐意了，有些委屈还有些不屑，冷笑道：“一般人，俺不告诉他！”

　　一边摇头晃脑做深沉状，唐青压住激荡的情绪，补充道：“那啥，清者自清，不求闻达，莫显清贵……”

　　彩虹仙子一双美目越睁越大，不错眼的盯着唐青，心说莫非自己误会了，之前的种种，都是他故意装的。

　　她越是这样，唐青就越来劲，得意忘形之下，张嘴就吐出自己的得意之作。

　　“智者不知，非其无才，乃因其贤；婊子不脱，非其不骚，是为钱财……”

　　“……嗯？……住口！”彩虹一声怒斥！

　　“姐！你还没说那些修士如何呢？”

　　“……”

　　“姐！和我说说呗！”

　　“……”

　　“我帮你的啾啾进阶！我有真火，姐你知道的。多烤烤，应该能行。”

　　“……”

　　“请你吃一条烤鱼！”

　　“……两条！不，三条！”

　　“……成交！”

　　“铁剑峰笔直陡峭，无可依附。若是飞行登顶，非元婴以上不可为。延虹桥而上，是唯一捷径。结丹以下，可至半途。初期结丹，不能及顶，中期修士静心打坐之下，可维持数十息；后期结丹，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元婴初期，一个时辰也是极限。”

　　“哇靠！姐姐好厉害！结丹第一人！”唐青大呼小叫。

　　彩虹苦笑，真实体会到大少的痛苦和无奈，有些羞惭叹息道：“……有比姐姐厉害的！”

　　“谁？宇大少？”唐青有些发怔，试探着问道。

　　“宇少……或许吧！也许他故意相让，不愿显露实力。不过姐姐说的，却不是他！”彩虹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我靠！还有高手！？到底是谁？”这下唐青真惊了，彩虹的实力很强，而且长年累月在此修炼，怎么也该有不小的优势才对。居然有人以结丹修为能够超过她，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难道也是和唐爷一样，血液特殊？”越想越觉得有理，唐爷愤愤不平起来：“丫的作弊，不算英雄好汉。”

　　“那人……算了，不提也罢。”不知道为什么，彩虹的面色有些难看，似乎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有些寥寥。

　　“嘿嘿！”唐青回过味儿来，转而笑道：“那依姐姐您看，俺能呆多久？”

　　“你啊！嗯？”彩虹刚想戏弄几句，却忽而惊异道：“原来已经到了，弟弟你……怎么会毫无反应！”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行到虹桥的尽头。眼前，就是那座仿佛要刺破苍穹的擎天利剑——铁剑峰。

　　一股无声的咆哮轰然而至，透出无尽的不屈之意。置身其上，仿佛真如同站在剑尖一般。整座山峰都变得愤怒起来，似乎被这两名蝼蚁般的人类踩与脚下，是一种绝大的侮辱。

　　阵阵难言的刺痛感从脚下传来，直冲脑海。眼前仿佛出现无数画面，却都是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血红，散发着滔天凶焰，与血腥。站在这山峰上，给人的感受，竟仿佛是置身与一个正在血拼厮杀的战场一般。时间稍长，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呐喊搏杀，与那根本不存在的敌人，斗个你死我活。

　　彩虹仙子无数次感受这种煞气，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一旦上来的修士开始施展神通攻向虚无，那就是已经失了心志，根本无法停下。会一直疯狂的攻击周围的一切，直到最后活活耗尽修为精力，衰竭而死。即便是被外人所救，至少也会大病一场，调息良久才能恢复。更可能会留下永久的心结，从此修为都无法寸进。

　　铁剑峰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修士虽然都知道此地的奇异，却最终放弃了研究的念头。若是有修士希望尝试机缘，望月盟也不阻止，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自己找人陪伴掩护，而且修为需要超过试验者至少一阶才可放行。一旦有了控制不住要出手的念头，就必须马上退回，根本不准多留片刻。

　　唐青要来瞧瞧，彩虹虽不好拒绝，却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大吃一惊，在她看来，唐爷简直没有任何反应！完全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摸样，仿佛自己感受的这一切，对唐青完全没有作用一般。

　　“俺是装的！”唐青哈哈大笑，伸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如同小丑一般装模作样：“咋样，吓着了吧？”

　　“……我……你……你小心些，记得紧守心神！”彩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耍宝卖乖，一边不忘叮嘱。

　　“放心吧您就！”唐爷嘴上答应，抬手轻挥之间，一片红影和一道白影闪现出来，正是血蝠与喵喵。

　　“你……你干什么？不得胡闹！”彩虹又吃一惊，连忙阻止。

　　“怎么了？”唐青莫名其妙，心想难得有这机会，怎么能不试试。如果不是想留一手，而且也没有真实把握的话，他连碧玉龙和媚姬也要放出来。

　　彩虹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就来气，有些焦急的喝道：“妖兽和人不同，本身就嗜杀，万一出事，就算主人保持清醒也没用。还不赶快收起来！”

　　“所以你从来不放啾啾出来？”唐青斜着眼吊着眉，有些好笑的问。

　　“是……不是……这个……”彩虹无言以对，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嘿嘿！姐！您看好了，小弟现场做示范。”唐青手指围成一圈的大小妖兽，气势非凡的叫嚣着。

　　喵喵趴在老爹的肩头，不住朝彩虹挤眉弄眼，一脸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