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跳楼者
冰城，向阳小区，03单元。
清晨的风吹拂着斑驳的墙皮。
一处墙壁，分明处在背风的位置，坚硬的墙砖却诡异的碎开一道道缝隙，窸窸窣窣的落下。
白色的条状瓷砖，斑驳肮脏，窗子外全是凸起的铁栅栏，一片锈迹斑斑，充满了岁月的气息。
小区中间的楼道非常的窄小，就像是一道料峭的悬崖，湿哒哒的内衣、外套、袜子，杂乱的悬挂在外侧，混乱又萧索。
此刻，一名穿着职业装，白衬衫，包臀裙，披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的女人正走在夹道中。
这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面容不算惊艳，但涂抹着淡妆，配上高挑的身姿也是引人侧目。
尤其是女人腰肢笔直，走起路来整个人英姿飒爽。
“喂，小妍，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哦！”
“我政审体检都通过啦，下周就入职！”
女人一边走着，一边开心道：“政审的领导说，我弟弟借高利贷，不影响我的政审！”
“那些黑贷款也都是违规的，我问了一下同事，都讳莫如深。哼哼，你瞧着，等我治安员转正，我一定查办他们！”
“真的吗！太好啦，雅然姐！”
手机另一侧，传来了一道兴奋的女声，道：“那咱们就是同事啦！不过你更厉害，治安官太危险了，我只敢考来后勤部。”
飒爽女人听着对面柔柔弱弱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姨母笑，道：“你呀，乖乖女一个，老老实实在后勤部就很好。”
“上学姐能罩你，上班一样！”
“好呀好呀！”
对面的女孩兴奋道：“雅然姐，我去给仓库的大爷送面包！先给你选个治安号！”
“臭丫头！等我上班了去找你！让阿姨每天多给你做点锅包肉，我以后要和你一起吃午饭！”
“没问题！”
“行啦行啦，到家了，我先给妈说一说。”
短发女人挂断电话，大踏步的走向了单元门。
“喔喔喔——”
单元门内，嘹亮的鸡鸣声传来。伴随着的，是一道同样嘹亮的骂声！
“艹他祖宗的，哪个瘪犊子给老子家鸡下药了！”
“咳咳……老子这就查监控！”
“快点滚出来，别让老子查监控！”
“咳咳咳！！”
段雅然撇了撇嘴，转进单元门，便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红色羽绒服，头发稀疏的老头。
这老头尖嘴猴腮，一双瞪大的眼里眼白极少，一脸的凶相。
他在这一楼楼道下养了一窝鸡，臭气熏天，此刻却是躺倒了一地，看起来竟都病死了。
“呦！大侄女回来了。”
这老头见了段雅然，当即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上下打量。
“这些日子不见，去哪里打工了？”
段雅然也不搭话，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便绕开老人，朝着楼梯走去。
自己考编的事情谁也没说。这个农村的安置房小区，邻里乡亲，最是见不得人好。
她自己打小聪慧，自是有些分寸。
哒哒哒！
那老头仰着头，贪婪地盯着段雅然露出羽绒服的一截小腿。
段雅然眉头拧起，加快了脚步，略过臭气熏天的楼下，朝着六楼走去。
到了家门前，段雅然忍不住轻松起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妈说这个好消息了。
自己通过了！
咔嚓！
钥匙轻轻打开房门，段雅然推门而入。
“妈，我回来啦！”
她习惯性的脱下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合身的白衬衫下，黑色包臀裙收束腰肢，生动活力。
她弯腰勾起黑色高跟鞋，脱下袜子，赤脚勾了勾衣架上的拖鞋。
“嗯？”
段雅然一愣，自己的拖鞋呢？
“姐！你是在找拖鞋吗？”
突然！
一道尖声在她身后传来。
段雅然猛地回头！
她看到客厅里，一名穿着灰色毛衣，牛仔裤，头发乱糟糟，一脸消瘦的男人站在那里，脚上蹬着一双粉红色的兔子拖鞋。
他那瘦得快脱相的脸上，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露出一个夸张，惊喜，贪婪的笑。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名穿着黑色上衣，手上满是刺青的男人。
“怎么样！”
那干瘦的男孩露出一个病态而谄媚的笑脸，道：“我这个姐姐今年大学刚毕业，还没谈过恋爱的。”
“哦？”
那男人一脸凶相，嘴角一翘。
“不错。”
……
“不错。”
谢延看着苏素收起最后一只精蝼蛄的尸体，朝着季然点头。
旁边几人的震撼一直被刷新着！
三次窃命，全部都是一次成功！
怪胎！
这个成功率，恐怕是二阶都难以做到！
“小伙子真不错啊，唉，只要不夭折……”
炸胡正说着，感受到两个女人以及谢队不善的目光，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苏素捋了捋发丝，将高领毛衣的领子翻开，盖住了下巴，道：“治安队已经让目击者签署了保密协议，一共四个人。”
“等九区的灵台道回来，就会对几人进行记忆微调。”
灵台道是每一个片区必须有的坐镇职业，是方士序列的二阶。
灵台道的职业技有剥离、修改精神的能力。战斗时，他们可以让对手突然遗忘掉招式和技能。更可以对普通人精神产生影响。
大部分的异常目击事件，灵台道都会对目击者进行记忆微调。这也是特行部隐瞒诸天界的重要一环。
“嗯。”
谢延一边走一边，道：“现在回去，处理神隐会的那群老鼠。”
“水烟，你带着自己队员，去城郊附近搜索邪教踪迹。”
“炸胡，你先恢复一下伤势。让玉枕带你的队员去城中村探访一下，问一问最近有没有行为古怪的外乡人或孩子。”
“水烟和玉枕随时保持联系。我会让治安员加一下班，把锈花刀出现的工厂附近，所有摄像头都查一遍。”
谢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任务。
嘭！
突然！
几人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响！
季然转过头去，看到阳光灿烂，泼洒在小区的水泥路面。
一名职业装的女性躺在地上，身下肉眼可见的扩散开一团浓郁的血水。
这……有人跳楼？！
嘭！
身边一道身影猛地窜了过去！直奔跳楼者身边。
是白宴！
他来到那女人身边，一脸焦急，手中一股浓郁的绿色涌动，覆盖在了那人的身体上。
“水烟，过去救人，控制伤势。”
“炸胡，浊仙。”
“03单元六楼，西户。”
谢延的声音平稳，他看向季然与苦脸男，道：“去看看。”
“好。”
炸胡点头，朝着季然抬了抬下巴，立刻朝着单元门冲去！
刚冲进单元门，一股臭味便在鼻腔间翻涌。
一楼的楼梯下，被绿色的渔网围了起来，里面竟然养着鸡！
只不过那几只鸡都已经死了。
还有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老头骂骂咧咧的收拾着死鸡，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想说些什么，却是被一连串的咳嗽给堵了回去！
两人脚步不停，立刻朝着楼上而去。
哒哒哒！
与此同时，一道同样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一个披着黑色夹袄，身材壮硕的男人正朝着楼下而来。
炸胡瞧了他一眼，方士虽然不如谏者一样，拥有瞬间洞察破绽的能力，但细腻的心思也立刻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捕捉到了鬼祟与慌张。
“停下！”
炸胡当即开口，那男人脸色一变，猛地扶着楼梯，朝着两人身后跳去。
季然立刻退下了两节楼梯，卡在了男人的落点！
“滚！”
那男人一声咆哮，在半空中抬腿提膝，竟是要照着季然的脑袋撞来！
季然眼神一冷，自己若是普通人，这一下，就是冲着要命来的！
嘭！
咔嚓！
那飞起的膝撞与季然的拳头碰撞，瞬间将那大腿砸得向内弯折！
“啊——唔！”
一声惨叫刚要响起，炸胡手掌一抬，立刻剥夺了他的声音。
嘭！
那男人姿势扭曲的摔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的吐出血来。
炸胡看着瞬间被重伤的男人，叹了口气。
“浊仙啊，对付普通人力道收着点。唉，万一构成重伤，会被记过的。”
他蹲下身子，还回了男人的声音。
“你，刚才做什么了？”
男人虽然疼得浑身哆嗦，脸色铁青，却是满眼凶戾。
“艹！多管闲事！”
“老子是白氏安保集团的！”
“等死吧！彪子！”
“呸！”
一口血水，吐在了炸胡的发丝上。
周围安静了一瞬，旋即——
嘭！
男人的下巴瞬间塌陷，崩出了大片的血红！满口的牙齿崩裂飞溅，四下乱跳。
男人直接砸在了楼梯拐角的墙壁上，抽搐着吐着血水。
炸胡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面对季然异样的眼神，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我有洁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