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论生灭

    奇异的荒野上，北烈阳身体里忽然涌起一股沛然大力，他猛然惊醒。力量充盈，让他恨不得大叫起来。


    等了不知多久，军阵再次来到北烈阳身边，他奋起一拳，击向刚刚打败他的花千树。两人恶斗一场，一刻钟后，北烈阳击中花千树，那人瞬间消失。


    一阵阵波动从北烈阳身上传来，搅得圣泉生波。荒木点了点头，不是一团死气便好。


    圣泉源源不断传递给北烈阳力量，他奋起余勇，又击败了一个花千树，军阵中只剩下八人，他们目光冷冽，盯住北烈阳。


    北烈阳不再挑战，军阵缓缓退去，这片荒野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如此玄妙？


    大荒城内，荒雅和南浔心神不宁，时不时望向黑雾森林，两人惦记着北烈阳，不知他有没有清醒过来。


    苑秋霜已返回大荒城，她见荒雅和南浔脸色阴沉，开口劝解道：“两位嫂子恕我直言，你们要一点点学会大哥不在身边时如何生活。”


    一句话让荒雅和南浔神情更加阴郁，过了片刻，荒雅叹道：“秋霜，你说得对，烈阳飞升有望，而我们则要跨越无尽星河去找他。”


    苑秋霜不再多说，告辞而去。荒雅和南浔对视一眼，荒雅忽然想起，自己从花天童学到过龙胎龟息功，不如现在就开始修炼。


    荒雅和南浔回到家中，紧闭门户，开始修炼龙胎龟息功，这门功法并不复杂，就是要静静待着，减少消耗，延长寿命。


    这样的功法最适合熬过漫长岁月，如今形势危急，这功法先探索入门，等待出发去天域时，再施展此功。


    大荒城一天天变得坚固，曾来袭扰的荒兽也不见踪影，北月也不见回来。忙碌之余，众人不禁为北烈阳兄妹二人担心。


    北月此时已将妖翼召唤到身边。妖翼显露出原身，在天空中疾飞，北月盘膝坐在妖翼背上。


    一人一鹰，直奔道花派的方向而去。北月叹息一声：“妖翼，你说这次花半顷接手道花派掌门人，会不会出变故？”


    妖翼全力飞行，罡风猛烈，根本说不出话，只好摇动脑袋，表示不会有事。北月不再说话，想着自己抵达道花派，要如何面对那些人族炼气修士。


    道花派中，道千军和花半顷正在山路上并肩而行。花半顷忽然问道：“尊者，依你看，地渊中的魔潮会让多少生灵丧命？”


    道千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地渊中的生灵极多，你问的是人族，还是所有生灵？”


    “我说的是人族和角人族修士。”


    道千军沉默一阵：“角人族三成会殒命，人族则至少死掉一半。”


    地渊的人族有数十亿，死一半岂不要尸骨堆积如山？


    花半顷大惊失色：“角人族死几千人，为何人族要死几十亿？”


    道千军叹息一声：“角人族困守黑雾森林，那里是牢笼也是屏障，他们人少，进退自如。人族却数量极多，绝大多数都是尘世凡人，他们在魔潮的冲击下，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花半顷脸色阴郁：“人族炼气修士为何不出手护佑凡人？”


    道千军摇了摇头：“那么多凡人，如何护佑？每个门派都会竭力去救一些人，至于其他人，只能自生自灭。”


    沉默一阵，花半顷疑惑道：“尊者，人族为何会在短短数百年里，人口扩张到数十亿？”


    道千军冷笑一声：“还不是那些炼气修士造的孽。他们以为人口多了，便有更多的人能炼气修仙，便有更多的人能进入修仙之途。”


    这是很直白的道理，凡人多了，资质出众的人也会更多，踏足修仙之途的人自然也会更多。人多力量大了，自然是为了对抗角人族和荒兽。


    “为何炼气修士并没有增加很多？”花半顷声音冰冷。


    道千军笑了起来：“后来他们发现炼气修仙的人不能太多，人太多了，资源不够分，他们也就是失去了超然的地位。”


    “是谁在干这样的事？”


    “那些典籍被抹掉了。我和大哥查了很久典籍，挖掘了不少陨落高修的坟墓，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主持此事的，应该是玄清宗天枢道人。”道千军无悲无喜，语气平静。


    花半顷心中一阵翻滚，追问道：“他们怎么让人族生了那么多后代？”


    道千军直直地看向花半顷：“你精擅炼丹之道，何必问我？人族炼气修士中，有很多炼丹大宗师，他们尝试过很多丹方，后来还是让他们找到了。”


    花半顷勃然大怒：“天枢把人族当成了什么？他如此作为，畜生也不如，为何能飞升天域，成为大人？”


    道千军笑了起来：“半顷，飞升天域，修为足够高就行，可没有人说过，修为高就可以被尊称为大人。”


    花半顷的怒气慢慢消散，天枢道人已飞升天域数百年，生气又有什么用？他恨声道：“玄清宗真是古怪，总是出这样的人。”


    道千军点了点头：“用大哥的话说，玄清宗的变态极多，早晚成为地渊的祸害。”


    “既然如此，为何恩师不灭掉玄清宗？”


    “哪有那么容易？出过飞升天域高修的门派，绝不会被轻易灭掉。况且，大哥嫌太麻烦，他说，天枢道人也未必是此事的发端人，他十有八九是替人受过罢了。”


    花半顷忽然感到，层层叠叠的恶意，从地渊四面八方向他缠绕过来，他沉默不语，看着远方出神。


    道千军的声音再次响起：“玄清宗的暗宗，怕是就从那时开始建起来的。”


    涉及到那么多人，总不能无声无息地处死，让他们在暗处行动，总比丧命强。


    两人就此陷入沉默，花半顷忽然挥出一道金羽飞书，低低念叨几句，飞书随即远去。


    妖翼在虚空中不停疾飞，鹰背上的北月忽然轻咦一声，招了招手，一枚金羽飞书出现在她手中。


    她向竟与飞书中灌注灵力，花半顷的声音响起：“月儿，事情有变，我暂时还不能登位道花派掌门，你过十日再来寻我。”


    北月柳眉竖起，自己千万里来寻，道花派遥遥在望了，你却说有事，这是什么意思？


    幽光一闪，金羽飞书化作灰烬。北月冷笑一声：“妖翼，速度再快三成，我要尽快见到花半顷。”


    妖翼暗暗叫苦，他已尽全力，再快三成，岂不是要伤害他的根基？


    妖翼转念一想，伤害根基总比丢了性命要强。他运起秘法，速度陡然加快，直奔道花派而去。


    虚空中，魔天平的身影闪现出来，她笑声如银铃响动：“北月去了道花派，她便是那个变数。我倒要看看，地渊的局势怎样变幻？”


    炼神狱中，秋不二苦起了脸，那个绿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他扔出来，遭受烈火炙烤。他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最终还是会疼痛难忍，满地打滚。


    天上总会降下甘霖，救他一命，雨水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秋不二怀疑，再过一段时间，天上下便会是鲜血。


    燕落大湖下的圣泉里，杜雪宁时而变老，时而变年轻，仙气几乎被消耗一空。


    杜雪宁看着奇景中的秋不二，心中叹息，夫君，你修炼速度再快些，我死之前，你要能在炼神狱中容身才行。


    地渊中纷纷扰扰，北烈阳依然在圣泉中昏迷不醒，在那片荒野中，只剩下最后一名花千树，就是他刻出的木雕所化。


    此时花千树炼体炼气兼修，炼体修为与北烈阳相当，炼气修为已是逆天境中阶。他对北烈阳的手段极为熟悉，一出手便是克敌制胜的招式。


    半个时辰之内，北烈阳已连五场。花千树冷笑道:“北烈阳，你若再败一次，便要死在荒野上了。”


    北烈阳并不气馁，他盘膝坐在荒野上，寻找战胜这名花千树的办法。想到最后，依然苦无良策，北烈阳心一横，只好动用自己的魔族修为了。


    想到此处，北烈阳精神实境自动撑起，一缕缕黑气从高山平湖上涌出，化作一片箭雨，狠狠射向花千树。


    花千树夷然不惧，手持破军利矛，猛杀过来。两人就要碰撞在一起，荒野中忽然传来了魔丁的声音：“奇怪，主人怎么和自己的影子打了起来？”


    自己的影子？北烈阳恍然大悟，自己雕刻出来的花千树，说起来就是自己的影子。


    如何战胜自己的影子？北烈阳大笑起来，只要四周一片黑暗，哪里还有影子的存身之地？


    他运转九转三元功，黑气弥空，天地间立刻黑了下来。一片黑暗中，花千树狂笑起来：“魔丁，你是在帮你的主人，还是在帮我？”


    魔丁声音一如往昔：“花师伯，我自然是在帮主人。”


    北烈阳感到一阵阵冷气袭来，那是利矛破军释放出来的重重杀气。杀气如此之近，北烈阳的头发被纷纷切断，飘散在黑暗中。


    对面的花千树还活着，攻势更猛，北烈阳哪里还不知道，魔丁不是在帮自己，而是有意无意间，帮了花千树。


    心思电闪中，北烈阳已身中数矛，彻骨的疼痛涌上心头，令他战栗起来。


    他厉喝一声，留在魔丁体内的混沌之气全部爆开。魔窟中，盘膝而坐的魔丁一飞冲天，他大叫起来：“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砰的一声，魔丁的魔躯爆开，消散在魔窟的苍茫天地间。一枚硕大的魔晶，疾飞而去，瞬间失去了踪影。


    荒野上一道厉闪，划破了黑暗，猛扑在花千树头顶上。花千树的身躯随即裂开，越分越小，直到消失在荒野中。


    圣泉中的北烈阳猛烈颤抖，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北烈阳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周围的景象变幻，脸色苍白的杜雪宁忽然出现在北烈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