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24.会面

    大荒城的夜晚，危险又美丽，如幻梦一般。北烈阳走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看着大荒苑矗立在一片灯火里。今晚与花千树会面的地方，便是大荒苑。


    北烈阳走在前面，荒雅和南浔陪在他两侧，北山缀在后面。北月和秋氏兄弟，则留在居所内，没有一同前往。


    妖冉跟在北烈阳身旁，妖熙留在北月身边，有两个曾经的化形大妖在，北烈阳心里踏实许多。大荒城也许未来有一天是角人族的，如今却是人族的城市，里面有成百上千穷途末路的散修，他们为了灵石，可以干任何事。


    大荒苑近在咫尺，北烈阳等人很快来到楼前。石质高楼共九层，足有三十丈高，第一层最大，能摆得下几十张桌子，顶楼则只有一间厅堂。今晚的会面，便安排在大荒苑第九层。


    苑秋霜一身盛装，在门口静静等候。见北烈阳几人到来，苑秋霜迎上前去，笑道：“烈阳兄、北山兄弟，你们来了。”


    荒雅冷哼一声，眼前的女子比她和南浔只大一岁，却已在大荒岭的密林里，带人建了大荒城。这样一个奇女子，偏偏居心叵测，有意接近北烈阳，让人不得不警惕。


    苑秋霜看了一眼荒雅，道：“荒雅妹子、南浔妹子，你们也来了。”


    荒雅冷声道：“谁是你妹子，我们是敌人。”


    苑秋霜摇头道：“我们不是敌人，以后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南浔道：“朋友就算了，大荒城内坏人太多，我们角人族脾气直，可不敢交你这样的朋友。”


    北烈阳见三个女子开始斗嘴，眉头轻皱，举步上楼。北山偷瞄了苑秋霜一眼，劝道：“荒雅姐，南浔姐，咱们上楼吧，千树师兄还在等我们。”


    北烈阳走在前面，北山紧随其后，荒雅和南浔抢在苑秋霜身前，苑秋霜则缀在最后。妖冉想要上楼，苑秋霜却道：“烈阳兄，这只马就不要上楼了。”


    妖冉待要讲话，北烈阳举手拦住，只好愤愤然留在门外。妖冉正在郁闷时，忽听北烈阳道：“我这天马喝酒吃肉，请苑小姐帮忙安排。”


    苑秋霜伸手拍了拍妖冉的身躯，笑道：“你这马还挺有趣，不吃草，竟然喝酒吃肉。”


    说话间，苑秋霜挥了挥手，早有人摆下桌子，端上酒肉。妖冉想争辩几句，却又被酒肉的香味吸引住，便低头猛嚼起来。


    苑秋霜拍了拍妖冉的头，道：“多吃一些，开酒楼的最喜欢大肚汉。”妖冉不再理她，只顾大吃大喝，北烈阳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继续向前。


    花千树凭窗而立，身边站着石腾和幽无同。石腾轻声道：“千树师兄，北烈阳到了。”


    花千树收回目光，道：“无同，你和石腾去迎接北烈阳。”幽无同与石腾领命走出厅堂，站在楼梯口，等着北烈阳走上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北烈阳一行人走上大荒苑顶楼，石腾施礼道：“烈阳兄，你来了。”


    北烈阳微微还礼，看向幽无同，道：“原来你也在这里，为何之前没有露面？”


    幽无同笑道：“千树师兄另有安排，我不过遵命而行罢了。”北烈阳不再说话，举步越过两人，走向厅堂门口。


    花千树的笑声响起：“烈阳，我等了你很久，你终于来了。”


    北烈阳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拱手道：“千树师兄，久违了。”


    花千树目光直视北烈阳，朗声道：“烈阳此来，是敌是友？”


    花千树问得直接，北烈阳毫不犹豫道：“若魔潮来了，你我是友，若魔潮未到，亦敌亦友。”


    花千树仰天大笑，道：“我早就知道，烈阳你不会与魔族媾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北烈阳道：“魔族侵犯地渊，是我北烈阳的生死大敌。”


    花千树道：“既为仇寇，当无所不用其极，烈阳，魔潮瞬息将至，角人族可做好了准备？”


    北烈阳道：“此事不劳千树师兄挂念，角人族自有生存之道。”


    花千树道：“烈阳，到窗边来，与我一起观赏大荒城的盛景。”


    北烈阳向前几步，来到花千树身旁，两人站在窗前，眼前便是大荒城的一片夜景。大荒城方圆十里，此时灯火辉煌。一股荒兽油脂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大荒城核心，便是大荒苑。大荒苑周围三里内，有一座座院落，树影婆娑，将昏黄的灯火滤得斑驳。在此之外，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灯火，仿佛一圈光带，护在大荒苑外围。


    花千树道：“秋霜，烦请你给烈阳介绍一下大荒城。”花千树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和亲近，显然与苑秋霜关系不错。


    苑秋霜举步向前，径直来到北烈阳身侧，举手指向大荒苑周围的院落，道：“大荒城内的几大势力，便分布在大荒苑周围，他们敌友不分，烈阳你要多多提防。”


    北烈阳并不说话，只是淡淡向下扫了一眼，苑秋霜继续道：“大荒城八成以上的人口，都在大荒苑外围，那里鱼龙混杂，也是千树师兄着力清理的区域。”


    花千树忽然冷哼一声：“我已没有耐心，既然烈阳来了，今夜便让你看一场好戏，无同、石腾，带领道花派弟子，去剿了那几处暗巢，和我谈条件，那几只虫蚁还不配。”


    幽无同与石腾领命下楼，片刻功夫，只见数十道人影，列成战阵，如怒龙出海般杀了出去。北烈阳站在大荒苑上，看到这条怒龙接连冲破几处灯火，留下一片哀嚎，然后灯火熄灭，慢慢化为深沉的黑暗。


    道花派的弟子陆续返回，送来一枚枚徽记，花千树命人摆在桌上，一刻钟内，已有十几枚徽记平铺在桌上，有的徽记上，还有点点鲜血。


    花千树道：“秋霜，上酒吧，我与烈阳便以这些徽记为下酒菜，痛饮一番。”


    北烈阳神色不变，沉声道：“千树师兄豪爽依旧，下酒菜虽好，不知道那酒，是否如试炼场内饮过的一样烈。”


    花千树嘴角微翘，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戏谑笑容，道：“此酒非彼酒，你若想喝先前那样的美酒，过几日我大师兄到了，直接向他索取便是。”


    北烈阳脸上一黑，道：“我与花半顷毫无交情，就不必叨扰了。”


    花千树笑道：“我大师兄不是在魔窟曾助你一臂之力吗？怎么会毫无交情？”


    北烈阳心中烦乱，却又不能不承认花半顷的援手之恩，闷哼了一声，不再讲话。荒雅和南浔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插言。


    北山忽道：“大哥，我和花大哥很熟，你若不好意思，我张口去要便是。”


    北烈阳见北山愣头愣脑，心中生气，却又不好当着众人面呵斥。荒雅伸出手，轻扇了北山脑袋一下，嗔道：“哪里都有你，再多嘴多舌，便留你在大荒城。”


    花千树哈哈大笑道：“我正有此意，想留北山兄弟在大荒城，与我携手对敌。”


    北烈阳脸上杀气纵横，怒道：“花千树，你这是何意，莫非要留北山做人质不成？”


    花千树身上灵力陡然而起，瞬间弥漫整个厅堂，他看了一眼北烈阳，又看了一眼北山，冷声道：“我花千树出世以来，从不屑以人质要挟于人。”


    北烈阳毫不后退，冷笑道：“我北烈阳宁死，也不会以小弟换平安。”


    刚刚还算融洽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苑秋霜叹道：“千树师兄，你太着急了，此事听我细细讲来。”


    北烈阳目光中满是战意，沉声道：“我角人族不习惯绕来绕去，有话直说吧。”


    苑秋霜施了一礼，道：“大荒苑第五层，有商铺三间，日进斗金，我愿将其中一间送给角人族，以换取与角人族结盟，携手对敌。”


    北烈阳冷哼一声道：“此事休提，我小弟北山，岂是一间破房子能换的？”


    苑秋霜叹道：“烈阳师兄，你等我说完。魔潮一起，魔族自黑风洞而出，角人族首当其冲，肯定要消耗海量资源。大荒城联结碧水平原，大荒岭上的灵物，便在此地与碧水平原的人交易。我这间商铺，不知多少人以十万灵石来买，我都未曾同意。”


    北烈阳大怒道：“区区灵石，如何比得上我小弟北山。”


    北山紧走几步，抱住北烈阳胳膊，叫道：“大哥，这间商铺我们要了，我便留在大荒城，这里很美很有趣，我喜欢这里。”


    南浔上前，一把拉开北山，道：“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给我退下。”北山不敢执拗，只好被南浔拖着走到厅堂另一侧。


    苑秋霜道：“烈阳，我知道你爱护小弟，可是黑雾森林闭塞偏远，何不让北山在此历练一番。你大可放心，有我苑家在大荒城一日，便保北山兄弟平安无事。”


    北烈阳冷笑一声：“角人族的安危，从来都是用刀枪换的，不会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人。”


    眼看北烈阳态度强硬，花千树眉头皱起，一股杀气随灵力而出，厅堂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北山哀求道：“大哥，让我留下吧。我喜欢大荒城，喜欢苑秋霜姐姐，我留在这里，绝不会丢了角人族的脸。”


    北烈阳先是一愣，然后大怒，飞身向前，一脚将北山踢翻，道：“你还嫌丢脸不够吗？角人族女子众多，你为什么偏要喜欢一个人族修士？”


    北山脸上泛起坚毅之色，以头杵地道：“大哥，北山此生，非苑秋霜不娶。”厅堂内一片寂静，只听到北烈阳剧烈的喘气声。


    苑秋霜清冷的声音响起：“北烈阳，枉你自诩英雄，被称为角人族少主，竟有如此偏见。男欢女爱，有什么可丢人的？”


    北烈阳脸色铁青，他看着眼前的北山，又想起苦盼花半顷到来的北月，心中一阵烦乱。过了半晌，北烈阳长叹一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让我回去怎么和爹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