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杀人之刀

    岐兰山中，清明一路向前，秋不二跟在他身后，两人沉默无语，只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清明停下脚步，挥出阵盘，法阵随即而出，将二人笼罩其中。


    秋不二疑道：“清明，你忽然摆出法阵，所为何事？”


    清明施礼道：“旋木兄，多谢你随我进山。我有许多心事，不能讲给你听。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虽然布局，却没有陷害角人族，陷害旋木兄之意。”


    秋不二摇头道：“清明，你说的话，我不信。你且前行，若你陷害我、陷害角人族，我一剑斩了便是。”


    清明心中一寒，道：“旋木兄，你现在是何修为？”


    秋不二道：“飞天境初阶，比你差一些。”


    清明摇头道：“旋木兄太谦了，你望天境修为时，便能阵斩七级虚空兽，何况现在。你炼体术修炼到了几级？”


    秋不二运转真气，道：“炼体四级，已触摸到炼体五级瓶颈。你让我随你进山，恐怕也是看重我炼体的缘故。”


    清明叹道：“我说有人在召唤，不是虚言。旋木兄，此行我们要面对一个庞然大物，极为凶险。”


    秋不二冷笑道：“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没安好心，走吧，是福是祸，我也和你闯这一回。”


    清明施礼道：“旋木兄，多谢你仗义相助，今生清明若有成，必报你的大恩。”


    秋不二不再说话，清明收起阵盘，继续向前。前行数日，清明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时常停下来，辨识一阵，然后再举步前行。


    又走了一日，眼前出现一片奇怪的空地，周围的树木像是被火烧过，只剩下黑色的树干立在地上。


    透过稀疏的树干，秋不二看到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很浑浊，无风起浪，波涛阵阵。清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手指向前方，叹道：“就在那里，有人召唤我。”


    秋不二怒道：“清明，你昏头了不成，前面是一片湖水，哪里有人？”


    清明睁开双眼，面露疑色，人难道能生活在水中？就在此时，天上一艘飞舟，急掠而来；来。清明手中多出两枚灵符，一枚拍在自己身上，另一枚拍在秋不二身上。


    两人瞬间在原地消失，飞舟盘旋一阵，再次飞远。过了一刻钟，秋不二和清明现出身影，秋不二疑道：“清明，这是你玄清宗的飞舟，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为何要躲着他们？”


    清明脸上现出悲愤之色，喃喃道：“果然是他们，他们为何要诛杀马家全族？”


    秋不二怒道：“你说的是肃州城马家？他们在肃州城的人，就是被我和无梦、无幻诛杀的，你难道不知？”


    清明叹道：“炼气修仙，本就是你争我夺，我已将马家与周家冲突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此事我不怪你。况且，旋木兄，你多半是无意间做了玄清宗的杀人之刀。”


    秋不二摇头道：“清明，无梦无幻呢？她们是不是玄清宗杀人之刀？你是不是？”


    清明沉思片刻，道：“据我猜想，无梦师姐应该是，无幻师姐则不是，我也不是。”


    秋不二忽然想到，无梦进入玄清宗以前，玄天首徒之位，一直空悬，此事难道有玄机？想到无梦直立向天的短发，他心中忽然一暖，很久没见到这极有个性的女子了。


    清明叹道：“三大炼气宗门中，道花派煌煌大气，江海盟像水尊者一样，肆意而行，只有玄清宗，极为神秘，又极为可怕。旋木兄不得不防。”


    秋不二看着清明，疑道：“你这家伙说的话，我不能全信，你是玄清宗的嫡传弟子，若要防备，我应该先防备于你。”


    清明叹息一阵，手里又多出两枚灵符，拍在两人身上。清明的声音响起：“旋木兄，此地被玄清宗严密把守，你我潜入水中，事成之后，我有重谢。”


    一阵水声响起，似是清明入了水。秋不二心中一惊，此时谁也见不到谁，怎么知道清明是否下了水？就在此时，天空中又有飞舟掠过，秋不二不再犹豫，也潜入水中。


    一片浑浊中，秋不二见眼前有细微的气泡，向前慢慢移动。秋不二跟着气泡，一路向前。下潜数百丈，压力已极为巨大，眼前的气泡停住不动。


    秋不二停了下来，眼前忽然闪现出清明的身影，他指了指下方，脸上露出恳求之意。既然到了此地，便没有回头的道理。


    清明已无力再下潜，秋不二继续急速向下。清明看不到秋不二，直觉湖水轻轻涌动，他拱了拱手，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秋不二又下潜了近百丈，饶是他炼体四级修为，口鼻也开始向外渗血。此时水里已是一片漆黑，他忽然看到一点光亮，在远处闪烁。


    那光亮如黑暗里的灯火，召唤着秋不二向前而去。此时，贴在他身上灵符失去了效用，秋不二的身躯，显露在水中。


    前行数十丈，秋不二接近了一个透明的光罩，光罩内，一个全裸的女婴抱成一团。见秋不二到来，那女婴忽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起来。


    秋不二感到一股神识，冲进自己的识海：“你是来救我的吗？”


    沉思片刻，秋不二传音道：“我是来此地救人的，要救清明的亲人。”


    那声音疑道：“清明是谁？”


    秋不二忽然感到头疼，清明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他到底是谁？犹豫了片刻，秋不二传音道：“清明是玄清宗宗主的嫡传弟子，是肃州城的城主。”


    那声音轻笑道：“原来是他，是他请你来救我的？我前生是他的亲人。”


    前生？秋不二看向光罩以内，那女婴正向他微微点头。真的有轮回转世之人？秋不二心里起疑，那声音又道：“别多想了，我一个柔弱婴儿，骗你做什么？”


    秋不二将信将疑，地渊里的大人物，他接触了好几位，什么样的人都有。眼前这个奇异的婴儿，会不会也是秋云兮大人一样的性格？


    那声音催促道：“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不爽利，快拿东西遮住我的身体，男女有别，你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秋不二无奈地摇摇头，眼前的不过是个刚出襁褓的小婴儿罢了，说什么男女有别？秋不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服，慢慢覆盖到光罩上。


    识海内，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哈哈哈，我终于有衣服了。我曾经发过誓，转世之后，谁为我穿上嫁衣，便要嫁给谁。才不会再去看什么出身门第，也不会再听什么甜言蜜语。”


    秋不二无奈摇头，带起湖水一阵波动，眼前这个小婴儿极为古怪，给自己做女儿差不多，竟然要嫁给自己。


    识海内再次传音过来：“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离开。此地压力太大，光罩早已支撑不住，你若晚来几天，我便丧命于此了。”


    秋不二抱着光罩，向上而去，游不多远，便见到了清明。清明见秋不二怀中抱着东西，大喜过望，又拍出三道灵符，三人身形全部隐去，轻轻浮上水面。


    轻游上岸，清明和秋不二小心翼翼的进入丛林，前行数十里。三人的身影闪现出来，清明扔下阵盘，法阵将三人笼罩住。


    光罩陡然而碎，宽大的衣服蒙在婴儿身上。秋不二将她裹紧，露出小脸，只见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


    秋不二忽然感到有一丝不好意思，点头道：“你好，我叫周旋木。”


    那婴儿道：“你真的叫周旋木吗？是不是在骗我？为何说话时眼神闪烁？”


    秋不二心中一惊，道：“我没有骗你，现在就叫周旋木。”


    那婴儿看向清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明看着眼前的婴儿，不知道她与自己有什么渊源。为何他到了肃州后，在梦里会感到有人召唤？


    听婴儿发问，清明道：“我是玄清宗清明，玄天宗主第四徒。”


    那婴儿长叹一声：“原来你是那个孩子。”


    清明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个身上冒着强光，对他微笑的老妇人，他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清明跪在地上，以头杵地道：“奶奶，我来晚了。”


    那婴儿摇了摇头：“你是清明，你的奶奶好端端活在家中。我只是一个婴儿，你认错了人。周旋木，我们走吧，离此人远一点，他是个运气极差，厄运缠身的家伙。”


    秋不二不知道该不该走，那婴儿忽然厉声道：“快走，玄清宗的人马上就到，你留在此地，是要找死吗？”


    清明抬起头来，泪流满面，道：“旋木兄，这个婴儿就拜托你了，你带她回周家，请杜娘子好生照看，他日清明必有厚报。你们先走，我为你们挡住玄清宗的人。”


    秋不二不再犹豫，抱着婴儿，出了法阵，急速而去。清明收起阵盘，转道相反方向，疾行而去。随着奔走，清明身上闪出一阵强光，耀眼夺目，如大日降临。


    不知奔跑了多久，那婴儿笑道：“好了，停下来吧。玄清宗的人根本没来，我骗那个小子的。他那么大的人，跪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实在扫兴。”


    秋不二沉声道：“姑娘，你是不是马老夫人转世之身？老夫人的事，我听人讲过，说起来，我与老夫人是敌非友。”


    那婴儿幽幽道：“周旋木，马老夫人已经死了。她为了马家，毅然自爆，与玄清宗玄悲同归于尽。无论她与马家有何等恩怨，也化作了乌有。”


    秋不二沉默不语，这个婴儿就是马老夫人转世之身，要如何对她才好？


    那婴儿见状，笑道：“周旋木，刚刚你看了我的身体，便是我的丈夫，你记住，这一辈子，我叫梅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