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夜谈

    北烈阳傲然站在门前，一缕浓重的黑气，被吞噬到高山平湖间，角人先民们，又有一人化实，细数下来，还有八人还是虚影。


    秋不二骤然而惊：“烈阳，你来了。”


    北烈阳点头道：“不二，你刚刚入了魔。”秋不二回想刚才的一连串幻境，心有余悸。魔族厉害之处，便在于此，能悄无声息地控制人。


    刚刚的惨叫声，竟然没有将别院的人惊醒。秋不二感到一丝诡异，想去探看一番，北烈阳摆手道：“不必担心，他们没事。”


    北烈阳走进厅堂，将门关上。两兄弟对坐在桌旁，互相打量着对方。秋不二赫然发现，北烈阳头上的角，弯出了一个弧度。


    秋不二正要反问，北烈阳道：“不二，成亲之后，你如何打算？”他的声音低沉严肃，充满着探寻之意。


    “修炼，去探索一些藏宝地，想办法为雪宁延寿。”秋不二想了一阵，回答道，语气中有些发虚。


    北烈阳盯着秋不二看了很久，终究化作一声长叹：“雪宁和石念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也许耗尽心血，也无法为她延寿。她若逝去，那又怎样？”


    秋不二脸上涌起一阵悲戚之色，道：“她若逝去，我便将我们的孩子抚养大，然后飞升天域，去找石念沙。走之前，我会为角人族留下功法传承。”


    北烈阳冷声道：“功法的事，你不必念念不忘，我会为族人们找到通天之路。角人族既然在黑雾森林，修炼魔气，也许是必由之路。”


    秋不二大惊失色，急道：“烈阳，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族人们都入魔不成？”


    北烈阳摇了摇头：“什么是入魔？什么是飞升？我现在分不清两者的区别，还在细细探索。你想让族人走炼气飞升之路，那么，我便能尝试让族人修炼魔气。”


    秋不二见北烈阳面色冷峻，头上的角似乎更弯了一些。他心中暗暗警惕，眼前的北烈阳，是不是也入了魔？


    北烈阳看出了他的担心，笑道：“不二，不用多想。有了瞭望塔后，我了解到很多地渊的秘密。我想，决定一个人的，是本心和力量，其他的并不重要。”


    秋不二肃声道：“那么，你的本心是什么？”


    北烈阳笑道：“你为何明知故问，我的本心，就是为角人族开疆拓土，重塑辉煌。为了这个目标，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秋不二摇了摇头：“烈阳，你这个本心无法坚守，你会迷失在追求力量中。”


    北烈阳道：“迷失就迷失吧，你成亲之后，我便会回到黑雾森林。我想那片丛林了，想那里的一切。”


    秋不二长叹一声，其实他也想那片丛林了，可惜无法说出口。


    两兄弟就此不再说话，枯坐一阵，北烈阳起身出门。秋不二并未相送，他坐在大椅上，面色凝重，想着心事。


    身边一声轻笑，御青鸾的身影再次出现。她柔声道：“不二，你走好自己的路便是。烈阳在我、荒木、荒碧晴和风庭身边，不会有事。”


    秋不二忽然感到一阵虚弱，叫道：“娘，是你吗？”


    御青鸾轻轻揽住儿子的肩膀，笑道：“自然是我，不要多想，快去睡吧。顶着黑眼圈去迎亲，岂不是大煞风景。”


    秋不二感到一阵困意来袭，走到榻前，倒在上面，沉沉睡去。御青鸾素手轻挥，厅堂内的灯火熄灭。


    御青鸾的身影，一闪而逝，随即出现在空中。她轻轻说道：“我儿子婚礼结束之前，不许你们再入肃州城。若是不听话，我便去拆了你们的诸天法阵。”


    肃州城上原本弥漫的一层薄雾，迅速散去。御青鸾轻笑一声：“乖，听话就好。按规矩来，我便不会动手。”


    肃州城外，魔无病与魔无伤并肩而立，叹道：“这方天地里，还有什么样的厉害家伙隐藏？你我兄弟到了此处，真是倒霉。”


    魔无伤道：“大哥，那女人说按规矩来，那就按规矩来。魔潮兽潮一同发难，我倒看看地渊修士，如何抵挡？”


    魔无病不再说话，心中一阵翻滚。那是人家的规矩，随时可以打破，自己一方又如何去守？难道非要魔帝渡灵到此，才能占领地渊？


    御青鸾目光看向周府，道：“还是要去那里看一下，老祖转世身和我的两个儿媳妇。石念沙，你想过没有，有朝一日，要叫我一声娘？”


    说到得意处，御青鸾笑了起来，活得长就是好，可以从容布局。可惜老祖飞升不成，只好转世重来。


    御青鸾在虚空中缓缓而行，将肃州城的夜景看在眼中。岐兰山深处，似乎有目光投注过来，御青鸾皱起眉头，目光便彻底找不到踪影。


    周府遥遥在望，人影一闪，石念沙的身影出现在御青鸾面前。两人站立虚空，对面而立。御青鸾笑道：“念沙，你该叫我一声妈。”


    石念沙摇了摇头：“真幻不同朝，雪宁在世，她是她，我是我。”


    御青鸾嘴角挑起：“随便你，若真的是你做我的儿媳，我还要犹豫几分。雪宁很好，可惜修短有命。”


    石念沙点了点头，冷声道：“青鸾大人，这个局是谁所设？”


    御青鸾叹道：“我也不知道，设局的人实力极强，心思巧妙。一桩婚事，便将你、我拉扯在一起，躲都躲不掉。”


    石念沙俏脸寒霜：“难道不是万妖那个老家伙？”


    御青鸾摇头道：“不是，老祖为人最懒，在西海逍遥过了，哪里肯管人族和角人族的事？”


    那会是何人设局？石念沙眉心三色莲花闪动，她环顾四周，目光看得极为深远。肃州城外，魔无病和魔无伤忽然冒出冷汗，他们望向虚空，却毫无所得。


    魔无病叹道：“走吧，回魔窟，等到地渊是我族天下时，我们再出来横行也不迟。”两位魔皇，瞬间远去。


    “不是老祖、不是你，那还能有何人？”石念沙冷声道。


    御青鸾笑道：“为何非要是人？地渊可是有几件先天至宝的。”


    石念沙沉思一阵，摇头道：“不是它们，那些先天至宝虽强，却控制不了轮回转世，更定不了人的姻缘。”


    两人交谈一阵，没有答案。御青鸾望了望天空，道：“天就要亮了，我马上要归去。我要去看看杜雪宁和梅水生。”


    石念沙施了一礼，道：“无论怎样，你我有解不开的姻缘。青鸾，你的儿子很好，对雪宁视若珍宝，我很感激。”


    御青鸾笑道：“难道不是为了原初之气？”石念沙娇躯一僵，随即消失在虚空中。御青鸾摇了摇头，继续向前。


    周府内，梅水生忽然惊醒，她赤着脚，几步跑到杜雪宁床前。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睡在一起，眼看要成亲了，这才分榻而眠，却在一间房内。


    梅水生钻进杜雪宁锦被之下，轻声道：“雪宁姐，你醒醒，我做了噩梦，梦到有人要加害公子。”


    杜雪宁悠悠醒转，拍了拍梅水生，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梅水生依然一脸紧张，她抱住杜雪宁的胳膊，身体轻轻发抖。


    杜雪宁轻叹一声，将梅水生拦在怀里：“水生，你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我们马上就要嫁给公子了，以后便有公子相宠相爱。”


    梅水生慢慢安静下来，她仿佛梦呓一样：“雪宁姐，你说，嫁给公子后，我们会怎样？”


    杜雪宁知道梅水生的感怀，来源于前世的不幸，劝道：“我们会怀胎生子，过完这一生。”


    梅水生沉默了一阵，道：“若是我们生的孩子无能、固执、不孝，那又怎样？”


    杜雪宁笑道：“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的寿命很短，怕是看不到他们长大成人。”


    梅水生眼圈一红，道：“雪宁姐，你若离我们而去，我一个人怎么办？”


    “怎么会是一个人？”杜雪宁笑道，“还有公子和孩子呢，你若怕孤单，便多生几个。”


    梅水生撒了个娇，道：“雪宁姐，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习惯了有你这样的一个大姐相陪，公子和孩子怎么比得上你？”


    杜雪宁笑道：“你若是想找一个姐妹，我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便是无梦。”


    梅水生连连摇头：“雪宁姐，无梦不行，她脾气太大，我相处不来。”


    杜雪宁叹了一声：“水生，你有所不知，无梦也是个苦命人。她的火爆脾气，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一句话触动了梅水生的心事，她沉默片刻，叹道：“公子以后会是绝世高手，有他在，我们便不怕外面的风雨。”


    杜雪宁点了点头，两人依偎在一处，不再说话，慢慢进入了梦乡。


    御青鸾的身影，出现在房中，她轻轻叹道：“不二一定要将无梦娶到手，雪宁和水生经历颇为曲折，怕是不能陪着不二走完此生。”


    叹息之后，御青鸾看着榻上的两个女子，如并蒂莲花一般，清丽脱俗。她禁不住高兴，素手轻弹，两道黑丝，附着在杜雪宁和梅水生发髻上。


    御青鸾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虚空中，她忽然笑骂道：“不二，你这个小子没良心。你娶了两个老婆，却不为不三、不四寻找合适的女子，下次见面，我要狠狠揍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