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节 何谓真相

    天外天玉竹岛，摘星台之上。


    天后水之月看着双膝跪地的李嬷嬷，心中也是颇为内疚。当初若不是让李蓉与任天策去探查银龙秘境，她也不会落到连固化灵脉都保不住的下场。按说灵脉气脉固化之后，只要有稀缺的资源，依然可以维持当下的级别。天外天不缺这样的资源，但是李蓉动用了化血大法，原本固化的灵脉变得更加脆弱，若是换成普通灵修，只能放弃灵力以凡俗之体维持寿命。


    按说水之月身为天境大能，进入冰川帮她捉几只火蝠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天境大能的尊严，让她放不下身架去为一个老仆奔波。更何况，水之月也看出李蓉的寿限没有几年，正如晴川尊者说的那样，勉强维持灵脉只能加速生机的消亡。水之月看在李蓉一片忠诚的份上，也有些不忍心打击她的这份执念。


    “李蓉，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追随了本宫几十年，本宫不会让你落得凄惨的下场。至于红叶~还是算了吧。”


    李蓉悲伤的抬起头，“陛下，您是觉得老奴还不如一个背弃的侍女？还是不相信那个宫占山？”


    水之月皱了皱眉头，“李蓉，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把你视为最信任的人，这一点你应该知道。至于那个宫占山，那小东西的魂力感知非常神奇，本宫相信他或许能够办到。只是~红叶绝不能进入长松冰川。”


    李蓉一怔，“为什么？”


    水之月抬头看着蔚蓝的空际，幽幽说道，“不瞒你说，隐灵弓对本宫非常重要，若不然也不会对宫占山这么放纵。但是，不管他能不能找到隐灵弓，红叶都不可进入冰川。因为水主记载，魂脉之体能把隐灵弓藏于体内，红叶不但传承了本宫魂血，更是与宫占山交换过魂血作为定情信物。一旦她把隐灵弓纳入体内，本宫根本无法探知。”


    李蓉吃惊的看着水之月，忽然心中一动，急声说道，“陛下，那万一宫占山要是隐藏了隐灵弓，岂不是~？”


    水之月淡定的摇了摇头，“根据水主记载，隐灵弓无法融入至阳之身，特别是武皇替他重塑气脉之后，紫炎斗气至罡至烈，所以本尊才这么放心。或许宫占山的魂力可以找到隐灵弓，但是想隐藏起来瞒过本宫的探查，那小东西还做不到。”


    李蓉一听，无力的瘫坐在地，别看她深受天后的信任，但红叶是天后亲自下令打入冰牢，她可不敢私自放走。李蓉带着极大的失落离开了摘星台，看着李蓉佝偻而苍老的身躯，水之月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跟随自己几十年的忠诚老仆，况且寿限无几，若是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确实有些残忍。水之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身形一晃进入了领域空间。


    玄鸾域长松冰川，晴川尊者站在画舫船头欣赏着巍峨的川原，几个月下来虽说有些枯燥，但是晴川尊者反而渐渐喜欢上这种宁静和安逸。


    正在欣赏的晴川尊者忽然心中一动，向右侧看了一眼，“陛下，您来了？”


    天后水之月从领域之中走了出来，“晴川，你的感知力比以前更胜一筹，没想到本宫刚一到就被你发觉。”


    “老身可不敢居功，只能说是画舫上的阵法让老身有了警觉。想必这天下有此能力的，除了陛下就是武皇，所以老身才有此一问。”


    水之月淡淡的一笑，其实刚才她故意触动了画舫中的阵法，也算是暗中给晴川一个面子。水之月自信如今三变之后，她对领域的驾驭能力无人能及，想瞒过晴川尊者轻而易举。岂不知，水之月刚一到，宫占山比这画舫中的阵法还提前了一步。


    冰川之中，宫占山发觉如意斧示警，瞬间绽放出了魂力。当他感受到天后水之月驾临，心中不禁一惊。


    “小金，这老娘们一来，看样子我交换颖儿的事情要黄。不行，我的阻止她，决不能让天后轻易捉到火蝠。”


    宫占山说完身形一动，闪向了火蝠藏身的冰窟之外。宫占山知道水之月无事不登三宝殿，堂堂的天后来此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追问隐灵弓查寻进度，二来顺手捉几只火蝠送给那恶毒的李嬷嬷。要是前者还好说，但是让她抓了火蝠，那颖儿还得遭受两年之苦。


    宫占山感受着好几处狭小的冰窟出口，默默的说道，“小生灵们，对不住了，我这可是为你们好。”


    宫占山嘟囔着，掌力一震，硕大的冰块坍塌下来堵住了冰窟出口。紧接着，宫占山又跑到另外出口同样施为，把火蝠能出来的地方全部给坍塌堵住。宫占山相信火蝠只要不变化火翼，即便是天境大能也很难发觉。


    画舫之上，听着冰川内部传来的轰鸣声，晴川尊者不禁眉头一皱。水之月也是颇为诧异，在她领域扩散出去的感知之下，发现宫占山正东边一掌西边一拳，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乱窜。


    “晴川，宫占山那小东西，平时也这样吗？”水之月疑惑的问道。


    晴川尊者可不知道宫占山在干什么，还以为这小子又在练功，“陛下，他只是~偶尔这样，几个月下来功力倒是有所长进。”


    “确实精进了不少，短短几个月居然达到了地品三级。晴川，可有隐灵弓的线索？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奇异的苗头？”


    “这~，到没有。”


    水之月脸上显出一丝失望，“既然这样，本宫进去看看。”


    水之月说完身形渐渐虚幻，晴川尊者知道这是不想让她跟随，只能守候在画舫之上等待着消息。


    宫占山低着头来回闪动，他的魂力却是布满了冰川，当水之月的领域进入感知范围，宫占山惊喜的发现虽然看不清天后的面目，却没有瞒得过他魂力的感知。


    “小东西，你小子倒是没有偷懒。”水之月当空而立，她还以为宫占山是在寻找隐灵弓。毕竟那种神器对任何人都有很大的吸引了，水之月相信宫占山也很想找到。


    宫占山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陛下，您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觉察到？”


    水之月哼了一声降落下来，心说就凭你还想觉察到本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级别。


    “宫占山，有什么线索没有？”


    宫占山恭敬的说道，“陛下，这冰川每一寸我都找遍了，可以确定的说，那隐灵弓肯定不在这里。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我师娘指的是别处？”


    水之月看着高挂的冰川，她的心中也有些动摇了，派来这么多强者连续七八个月的寻找，不应该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真如初代水主记载的那样，隐灵弓不是凡尘之物，有缘者得之。


    水之月收回目光看向了宫占山，“听李蓉说，你能捉到冰川火蝠？”


    宫占山没有否认，点头道，“凭借魂力，偶然能碰上一两只。”


    水之月冷哼一声，“仅凭偶然，就敢换取红叶的自由？”


    宫占山一抱拳，“陛下，您这话说的不对，红叶早已经是自由身，只不过是在您身边多待两年而已。在下只是觉得李尚宫有些可怜，就算她不把红叶带过来，相信到时候陛下也会让红叶离开。”


    水之月冷笑道，“本宫若把红叶交给你，你可能替本宫找出隐灵弓？”


    宫占山胸膛一挺，郑重的说道，“陛下，占山可以发下魂血大誓，只要在这冰川之内找到隐灵弓，必会交给陛下。但是我觉得，找到的希望很渺茫。”


    “为什么渺茫？”水之月瞟了一眼。


    “陛下，我们这么多人如此密集的寻找，就是罕见的火蝠都被我找出好几只，但是隐灵弓却没有半点线索。除非，那隐灵弓跟火蝠一样能够飞行，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寻过。再说这隐灵弓也不见得是好东西，要不然我师娘能变得疯疯癫癫。”


    水之月听着心中一动，她当然不相信隐灵弓真的是活物，但水之月却忽然对隐灵弓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当初水主成为天境大能之后，为何没有马上杀入玄灵抢夺隐灵弓？而且记载中隐灵弓非常耗费神魂，初代水主特别注明切不可轻易动用。无魂力者动用之后，就像鬼婆李睿那样，变成了疯疯癫癫的可怜之人。难道说此神器，真的不该水主一脉拥有？


    水之月目光犀利的看向了宫占山，一挥手把宫占山拉入了领域之中，“宫占山，既然你继承了老硕鼠的衣钵，应该对以往的事情知道不少。本宫问你，初代木主的记载，可对隐灵弓有详细的描述？”


    宫占山不禁一愣，想了想叹息说道，“陛下，师尊走的非常仓促，我与他见面之时只有片刻光景。临终前师尊告诉我，当初的玄灵四主已经成为过去，我也不是什么木主传承。而且，师尊让我把翻山铲交给武皇，他说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后世之人没必要继续斗下去。”


    水之月看了宫占山一眼，“你小子确实不配成为新的木主，如今的斗气，倒是可以去武皇那叩拜一下。那你可知，何谓翻山铲？”


    宫占山心中一动，点了点头，“知道，是当初叶玄尊给木主打造的兵器，而且我还知道火主所用的是炎天斩，金主的是刻天刀。但是~水主所用何物，在下却不知，不知陛下可否告知一二？”


    “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只可惜这些兵器，我与炎天都用不上了，只有老硕鼠还能靠着它来保命。如今老硕鼠一死，玄灵四主的恩怨确实可以结束了。但是，我天外天水主一脉与玄灵一族的恩怨，除非玄灵后人彻底灭绝，否则依然会继续下去。”


    宫占山吃惊的问道，“为什么？”


    水之月冷漠的扫了宫占山一眼，“因为初代水主，才应该是叶玄尊的正宫。而且隐灵弓原本就是水主之器，当初玄灵族人构陷水火二主霸占玄尊神器，若不是初代水主传承了玄尊魂血突破天境，恐怕早已被玄灵恶贼凌迟而死。这笔恩怨，本宫岂敢擅自做主！”


    宫占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师尊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


    领域内的空间顿时扭曲起来，宫占山被挤压在空中，水之月怒道，“就凭你个蝼蚁，也值得本宫欺骗？当初玄尊魂飞湮灭之时，只有水火二主在场，那木主的记载根本就是臆想出来的废物。”


    水之月震怒的看着宫占山，仿佛是在为初代水主而不平。但是瞬间之后，水之月渐渐的冷静下来。宫占山不是新一代的木主，也不配她来发泄怒火。


    领域内恢复了平静，水之月道，“宫占山，本宫再问你一次，玄灵一族可有后人？”


    宫占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微微一愣，“陛下，我跟木师尊在一起的时候没见过什么玄灵族人，哦，倒是见过师娘一两次。再说了，以您现在的境界，难道还怕玄灵后人来寻仇？”


    水之月不屑的冷哼一声，“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水之月说完直接收回领域，山川冰原再次展现在宫占山眼前。


    宫占山难得见水之月一次，怕她说走就走，赶紧抱拳说道，“陛下，占山得知苍狼域一年之后要对我落凤不利，真要是开启了域战，恐怕~占山得回去参战。”


    水之月目光一冷，“三年之期未到，若敢离开长松冰川，晴川会杀了你。”


    水之月说着向前一踏步，身形虚幻撑开了领域。看到水之月要走，宫占山一咬牙，直接一式惊鸿一现冲进了水之月的领域之中。


    水之月诧异的眼神一亮，没想到宫占山的速度竟然如此迅捷，“臭小子，你真以为本宫舍不得杀了你？”


    “陛下息怒，我只是~觉得陛下德高望重，应该会帮着我们弱者。况且这里确实没有隐灵弓，您把我留在这里，那不是白白浪给了这么多人力吗。”


    “闭嘴，本宫没工夫听你说这些。弱小？哼，既然知道弱小，那就不该占据一域之地。”


    水之月说着，领域之内却出现了变化。原本是烈日当空，却变成了明月高挂的夜晚。水之月的领域向周边扩散，但是这种幻化的空间，也只能维持在二十丈左右。要不是宫占山的魂力出现了变异，还真以为领域之内是无边无际呢。宫占山当即明白了水之月的意图，她是在利用领域的幻化吸引出那些火蝠。好在宫占山提前做好了功课，经过两日的观察，他知道那些火蝠不爬出冰窟不会化成火翼。


    水之月也有些奇怪，按说这些火蝠感受到幻化的月光，自会变成火红之色。但是行进了二三十里，居然一只也没出现。她的领域虽然可以出现种种神奇变化，但是感知能力却远远不如宫占山变异的魂力。身为天境大能的水之月，总不能为了一个李蓉，再来冰川帮她抓火蝠。


    水之月收起了领域目光看向了宫占山，“你想提前离开冰川？”


    “谢陛下开恩。”


    “我还没答应呢，想提前离开也行，要么找出隐灵弓，要不然~替我天外天活捉三十只冰川火蝠。除此二事，你只能等到三年期满。”


    “三十只？陛下，恐怕整个冰川里也没这么多，五只行不行~十只~您别走啊，十五只最多了~！”


    看着消失的水之月，宫占山心说三十只到能给你捉到，不过总得装装样子，至少也得拖延到一年之后再给她抓齐。不然的话，没准天后一高兴，把他长期困在这里当成抓火蝠的苦力了。


    宫占山坐在一座冰峰之上，回想着水之月说的那些话，他忽然觉得师尊木靑主或许真的错了。说不定流传下来的这场恩怨，原本就是个误会。但是水之月如果说的是真相，那玄灵一族，岂不知成了欺世盗名之辈。


    宫占山正琢磨着，忽然发现如意斧悬浮了起来。宫占山疑惑的四下看了看，魂力感知之下没有任何警示的危险。更何况，即便天后离开，晴川尊者还在外面坐镇呢。


    宫占山沉浸到丹婴之中，他这边刚主宰了丹婴的身躯，就听斧灵金逍说道。


    “刚才听水之月一说，我记起了一件事，上一代主人~好像是~死在隐灵弓之下。但是，好像玄尊的魂魄没有完全消散~。”


    “什么~？”


    拇指大的丹婴大吼一声，小眼珠差点没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