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一丝微涟

    李启煌单手握住武皇令，在圣都的加冕仪式上，凌霄阁与天外天在他左右两臂下过‘赐福’。这种赐福也是一种灵力印记，不管李启煌身在何处都能收到武皇和天后的域令。


    李启煌感受到武皇令上传递出的信息，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李启煌收起灵力回到祭台，在众人瞩目之下威武的举起武皇令，李启煌刚要向众人传达武皇的域旨，却被大长老霍青阳阻拦下来。


    “启煌，这里是银龙院，今日是为我院中长老慰魂之时，不管武皇大人有什么安排，没有任何事可以打断庞长老的安魂仪轨。逝者为尊，请退下！”


    霍青阳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一个人都听的很清楚。银龙院众长老弟子们震撼的看着大长老，这才是强者该有的尊严，若没有宁为玉碎的傲骨，银龙院也不值得一代代人前来追随。


    李启煌内心里非常尴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躬身说道，“大长老教训的极是，晚辈失礼了。”


    霍青阳有些厌倦李启煌这种惺惺作态，只是微微点头回应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台下众人。霍青阳宣布安魂仪轨开始，在刘成长老的主持下，银龙院内外门弟子依次向祭台上庞北寒的衣冠冢叩拜行礼。直到前来吊唁的各大世家礼拜完毕，霍青阳等核心长老分别站在衣冠冢的四周，按照银龙院特有的仪式绽放出斗气灵力，为庞长老招魂纳简送上最后一程。


    衣冠冢化为粉尘，被大长老挥手凝聚装进一个玉匣之中，交给了一名执事，准备安放在长老阁功劳殿中供养起来。


    一切就绪，祭台上下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他们都想听一听大长老霍青阳该怎么告慰庞北寒的在天之灵。


    霍青阳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却平静的有些令人不安。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中，霍青阳这才缓缓说道。


    “诸位世家，我霍青阳代银龙院诸长老弟子，感谢你们能够前来吊唁。众所周知，北寒长老是在追查四位城主被杀线索之时，中了伏击饮恨黄泉。”


    霍青阳微微一顿，眼神之中绽放出肃杀之气，“想我落凤域安定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老域主刚走，域内就接二连三发生大事。看来，有些人，或者说有些世家，为了一己私利根本不顾落凤域亿万黎民的生死。他们已经忘记了先祖们为了守护落凤域的誓言，忘记了那些不被奴役而战死的英烈。如今幻海四域虎视眈眈，却有人还想挑起内部纷争，我银龙院虽然是方外之所不参与域内事务，却也受当初誓言，有着守护落凤域的责任。”


    说到这，霍青阳的目光看向了李启煌，“启煌，当年我银龙院成立之初，就在各大家主的见证之下血祭誓言。若有外敌，我银龙院视死如归守护疆域，若是内乱，域主当仁不让安定天下。如今你已经接掌权杖身为落凤域主，你认为这些事情该当如何处置？”


    李启煌一怔，没想到霍青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个棘手的问题踢给了他。李启煌知道如果太过强硬，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软弱的话，他将无法再以威严震慑天下。


    李启煌昂首挺胸上前一步，看着众人威严的说道，“启煌不才，自知德能浅薄不足以堪当大任。但既然秉承天意接下了这个重担，启煌必会殚精竭虑以天下为己任，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先祖蒙羞。身为域主，治下城主被杀银龙长老被刺，如此重罪必须追查，启煌责无旁贷。若是查出真凶，不管他有多么强大，本域主定会集天下之力共同伐之。”


    面对李启煌这些冠冕堂皇的豪言壮语，台下有不少人心中冷笑，虽说他是域主，但落凤域是集各大世家的力量共同维护规则与秩序。不过规则是规则，经历了这么多年域主的权威早已凌驾于规则之上。在这强者为尊的丛林之中，一切以实力说话。如今老域主李靖章一死，公认实力最强的当然是银龙院，李启煌的豪言壮语已经不再具有多大的威慑力。


    霍青阳默默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众人，“诸位，老朽虽然年事已高，但头脑还没糊涂。我落凤域一代代传承下来，之所以能够天下安定，靠的就是各大世家对域主的支持。现如今，启煌刚刚执掌大任，或许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毕竟他是李氏后人，是在所有家族见证下加冕的域主。我知道有很多家族心中不服，觉得启煌担当不了此任。既然这样，我就遂了大家的心意。”


    霍青阳微微一停，台下顿时一片喧哗。李启煌脸色也起了变化，难道说，霍青阳真的不顾父尊临终之托，要当面废掉他这位域主？李启煌千算万算，还真没想到霍青阳敢冒着撕毁银龙誓言的风险。


    魏安平也觉得奇怪，与司徒季敏对视了一眼，他俩觉得这可不像是一贯和事佬作风的霍青阳。但是他们二人，还真希望霍青阳能够强势起来。不然的话，不足以震慑各路宵小。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霍青阳绽放出斗气威压了一下，“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老朽说完。四位城主被刺以及北寒长老伏杀，不就是有些人想争权夺势天下为尊吗。现在有人想看看我银龙院是否遵从誓约不参与内部纷争，那好，老夫就以银龙院大长老的身份正告天下，银龙院与域主当年立下的誓言不变，依然以域主为尊。”


    台下众人一个个吃惊的看着霍青阳，连司徒季敏都被他前后矛盾的话语弄得有些迷惑不解。李启煌更是心中愕然，不知道霍青阳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霍青阳加重了语气说道，“银龙院介于当初的誓言，不可违背。但各大世家的担心也有道理，毕竟启煌目前还不足以震慑天下，所以老夫决定~卸任银龙院大长老一职，由安平师弟暂时接掌。老夫霍青阳不才，身为落凤域第一强者，自荐为天下监国，协助域主启煌维护落凤之安定。若是谁还觉得域主启煌势单力薄，尽管来向老夫挑战。”


    祭台之下，安有道赫连查哈等人纷纷震惊的站了起来。谁也没想到霍青阳走的是这一步棋，居然以第一强者的身份威慑天下。也就是说，不管他辣手铲除了哪个世家，都与银龙院无关，这是他自己的行事。霍青阳这样做，既能震慑住林家，也能威压李启煌，而且还让其他世家有了主心骨。但是霍青阳卸任大长老一职，很多人还是无法接受。毕竟银龙院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势力。


    李启煌心中微颤，他本意是逼迫霍青阳针对林家，没想到却给自己头顶悬了一把利剑。霍青阳说的好听，什么监国，根本就是公然剥夺了他域主的权利。


    魏安平第一个站了出来，“我说霍青阳，你开什么玩笑，这大长老我可~。”


    没等魏安平说完，霍青阳传音怒道，“闭嘴，事后我们再说。”


    刘成也站了出来，“大长老，卸任之事万万不可~。”


    台下众弟子跪倒一片，恳请大长老收回成命。赫连查哈安有道等人互相看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有人出面第一个表态，都在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霍青阳威压着众人，责令银龙弟子不得喧哗。霍青阳目光再次看向了李启煌，连称谓也变得郑重起来，“域主大人，老夫这个监国，你可有意见？”


    李启煌心中苦涩，却恭敬的执礼说道，“启煌不敢，有您亲掌天下，启煌甚是欢喜。”


    “不，你错了，掌控天下的依然是域主，老夫只不过~替你看守一下门户罢了。既然域主大人没有意见，诸位世家~你们可有说法？”


    霍青阳目光威严的看着众人，林成敬率先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圣都林家，恭请前辈监国。”


    安有道等人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安有道也跟着上前承请。紧接着，车古城常家，番禹城胡家纷纷上前表态。李启煌看到大势已去，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绕来绕去还是没有绕出这个老狐狸的手掌心。


    人群之中，宫占山不禁赞叹大长老的睿智，一个监国之名就可以让天下平定，而且还摆脱了银龙院不干涉域内纷争的誓言。


    郭子赞更是乐的龇着牙，“大壮，以后咱们可以搬到长老阁入住了。我听说银龙院有不少秘宝，没准咱哥几个还能分点。”


    何大壮也欣喜的说道，“那以后~咱们就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了。”


    宫占山碰了碰左右，“高兴个屁，矜持点好不好，咱们这是在吊唁，小心武修堂那帮小子群殴了你俩。”


    宫占山白了两人一眼，他可不在乎师尊是不是接掌大长老一职，让他感兴趣的，是想知道那个武皇令为何物。天外天的李嬷嬷刚惹完事跑了，不知道这位武皇陛下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银龙院之中，一道道震撼的消息急速的向四方传递出去。霍青阳身为监国之事，无需举行什么仪式，没有哪个家族敢不认可。众家族纷纷离开了银龙院，甚至没有等待李启煌公布武皇令的信息。毕竟武皇令是下达给各方域主的，有什么事情他们早晚会得知。而霍青阳卸任与监国之事，对于落凤域各大世家才是重中之重。


    长老阁内，霍青阳单独与李启煌密谈了一番。司徒季敏等人纷纷站在长老阁之外，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偷偷瞟向魏安平。


    足足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李启煌才从长老阁中走了出来。没人知道霍青阳承诺了什么，但是从李启煌的气色上看，比进去之前润色了不少。


    李启煌的车撵离开了银龙院，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长老阁。霍青阳突然宣布卸任，让每一位银龙长老都有些不安。毕竟大长老一职非常重要，恐怕会引起核心长老一番不小的纷争。


    膳归堂内，郭子赞与何大壮也在猜测着会不会有人不满。何大壮掰着手指说道，“司徒长老肯定支持师尊接任，那刘成长老也差不多，陈百川长老~估计得反对~。”


    宫占山磕着松子，忽然打断道，“子赞，你说这武皇令~到底会传递什么信息？”


    “嗨！操那份闲心干嘛。以往的武皇令，无非就是责令各大域主加收供奉的晶石奇珍，或者有什么重要之事召集域主前往凌霄阁面圣。反正武皇和天后也不想天下大乱，其实到了他们那种境界基本很少过问世事，我都怀疑是凌霄阁某位大能假借武皇的名义索要点宝物。”郭子赞不屑的说道。


    宫占山想了想，接着问道，“子赞，你们说这武皇陛下，是不是得活了一百几十岁的老人？”


    郭子赞八字胡一撇，“得了吧，现任武皇才接掌不到二十年，哪有这么老。当年他是凌霄阁圣子，接掌之前就是地品九级后期大能，是得到了上任的灌顶传承之力才突破的天品。”


    宫占山惊奇的看着郭子赞，“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不会是胡编的吧？”


    “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准就是喝多了胡编乱造。”郭子赞嘿嘿笑道。


    几个人正说着，长老阁之中传来带着灵力波动的鼓鸣声。这是召集所有长老的命令，也预示着银龙院将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所有长老参与。


    宫占山三人还没资格参加议事，只能默默等待着消息。无聊之中宫占山正想从郭子赞嘴里再套点‘秘密’，突然之间宫占山脸色微变，不禁愕然的看向了银龙院左侧的山峰。


    “奇怪，那边能有什么？”


    宫占山借故离开了后院，提起斗气向那座山峰奔去。刚才他感受到如意斧突然发出了示警的颤动，像是在告诫宫占山有危机出现。


    银龙院左侧的山峰由于上面狭窄陡峭，并没有任何建筑之物，宫占山内心警觉没有动用魂力，凭借如意斧的警示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的不安。


    宫占山装着修炼斗气的样子攀爬到峰顶，这里除了砾石连棵树苗都没有。但是宫占山丹婴掌内的如意斧，却跃跃欲试的悬浮在丹婴之上。


    宫占山内心疑惑，这里一目了然别无他物，怎么如意斧会有如此危险警告的举动。宫占山不敢大意，暗中查看了一番，装出疲惫的样子向山下奔去。


    山顶砾石之间，一道虚影慢慢显现出来，天后水之月颇为诧异的看着奔向山下的小黑点，她在琢磨这个小家伙是有意而来还是偶然到了这里。特别是刚才宫占山闯进她的领域之后，居然让天后水之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区区玄级的小家伙，居然能让本宫心境产生一丝微涟？怪哉。”


    天后水之月露出妩媚的一笑，借助领域之力隐藏身形，犹如一道清风飘向了宫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