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节 送别

    落凤域内，魏安平与司徒季敏快速的飞奔。从天外天到银龙院几乎是跨了三域，他们俩可没有天境大能那种跨域横渡之能，更没有可以借助阵法能量穿梭的阵法盘。


    自从脱离天外天冰冷的地牢，魏安平和司徒季敏担心宫占山的生死，两人并没有马上离开。当日他们二人也被空域的波动所震撼，并不知道宫占山已经被叶颖儿带到了玉竹岛对面的小镇之中。等接到大长老的传书已经是三日之后，两人得知真想这才震惊的快速狂奔，迅速向银龙院返回。


    天外天玉竹岛，宫占山前脚一走，叶颖儿就回到了云宫。木靑主也悄悄离开了小镇，他需要到茂密的森林深处恢复气血。叶颖儿没有听从木靑主的劝阻一同离去，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那道传承，如今天后已经答应，即便面临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一试。况且这十日宫占山隐藏的很好，叶颖儿不认为自身会有什么麻烦。虽说她是天后的贴身侍女之一，离开十天半月办点私事也很正常，天后对自己的侍女倒是非常大度。


    叶颖儿刚进入云宫就被告知陛下召唤，得知水之月没有离开天外天，叶颖儿心中也很忐忑。摘星台上，叶颖儿看到水之月独自欣赏着流云，赶紧躬身施礼。


    “红叶拜见陛下。”


    水之月没有回头，俯视着山川大地，仿佛自言自语的问道，“他走了？”


    叶颖儿内心一颤，强装镇定的问道，“不知陛下指的是~？”


    水之月轻哼一声转过身，“那小子绽放魂力肆意妄为的飞渡离去，红叶，你莫非真以为本宫糊涂了不成。”


    叶颖儿一听，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红叶不敢隐瞒，他~刚离开不久，恳请陛下饶他一命。”


    “是你救了宫占山？”


    叶颖儿没有否认，无奈的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水之月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叶颖儿咬了咬嘴唇，“陛下，红叶与他~在玉竹别院有了五日肌肤之亲，看他重伤也是心中不忍。况且陛下曾经答应放宫占山离开，红叶就斗胆做主救了他一命。”


    “好一个肌肤之亲，你以为本宫看不出你还是处子之身吗。红叶，这么多年本宫对你一直是恩宠娇惯，难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水之月面露寒意看着叶颖儿。


    叶颖儿心中一惊，赶紧说道，“红叶不敢撒谎，红叶与他虽无夫妻之实，却~却也失去了女人名节。红叶原本想以死相报陛下多年养育之恩，只是~只是被那宫占山花言巧语所蒙骗，才升起了恻隐之心，还望陛下明鉴。”


    水之月盯着瑟瑟发抖的叶颖儿，脸上的寒意渐渐退散。她当然知道宫占山巧嘴滑舌很受女人喜欢，别说是红叶这样的小丫头，即便是她也曾被哄的很开心。


    “红叶，当初让你去服侍那个臭小子确实难为你了。本宫问你，他的伤势如何？”


    听到水之月口气缓和了下来，叶颖儿心中稍定，“回陛下，红叶灵力低下，无法替他接续断骨。不过，红叶发现他的斗气有恢复生机之能，或许用不了几年可以恢复如初。”


    叶颖儿半真半假之中，水之月到觉得她很坦诚，“不错，此子修习的是青木斗气，那木老鼠的生机本能确实有自愈的能力。起来吧，本宫若是真想杀他，他不会活着离开这座摘星台。这小子能承你救助之恩，对你来说或许是个好事。本宫恍惚之中有一种预感，此子将来的成就恐怕不会在本宫之下。红叶，若真有那么一天，本宫希望你能把他招为我天外天麾下。”


    叶颖儿赶紧躬身说道，“谢陛下信任，红叶定当竭力说服。”


    水之月点了点头，“红叶丫头，本宫当初答应你的事情，三日后会为你灌顶传法。好好修行，或许将来这天外天，唯有你能承接本宫的衣钵。先下去吧，把百花她们四个召来，本宫也要闭关一段时日，有些事情还得安排一下。”


    叶颖儿心中惊喜，恭敬的答应了一声默默退下。水之月目光再次看向云海，如今血脉已经补缺，她决定尝试一下冲击第三次天境蜕变。若是能早日达到五变，或许她将成为当世普天之下唯一的玄天大能。


    ... ...


    落凤域，各大世家与域主李启煌都在忙碌着，他们准备联合承请，尊封霍青阳为落凤圣尊。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自从苍狼域退却之后，霍青阳像是蒸发了一样不见踪迹。林成风常振中等人纷纷询问银龙院，但是能告知他们消息的也唯有刘成与陈百川两位长老，甚至连当下的大长老司徒季敏，依然在长老阁‘闭关’不出。


    落凤疆域，安若曦等人刚渡过界河，安世海就把安若曦喊到了身边。


    “若曦，有你师尊的消息没有？”安世海悄声问道。


    安若曦看着父亲严肃的目光，不禁有些诧异，“爹爹，师尊与魏长老已经赶往银龙院了，估计差不多能到了。”


    安若曦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来界河亲自迎接，这么多年父亲可是很少这么关心她，更何况大长老突破了天境，此时父亲应该在圣都与众家主商议庆祝之事才对。


    安世海看了看周边的人，传音道，“若曦，青阳长老至今也没有现身，这很不符合常理。世家之中唯有我知道司徒季敏不在长老阁，为父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安若曦觉得父亲想的太多了，忍不住笑道，“爹爹，青阳大长老已经踏破天境，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没你想的这么复杂。要我说，或许是刚踏破天境气息不稳，大长老找地方暂时闭关也有可能。”


    “不，你不懂，按道理此时青阳长老更应该站出来，承受天下人尊拜，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震慑幻海四域。事出反常必有因，为父总觉得有些不安。若曦，赶紧随为父去银龙院，现在就走。”


    安若曦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说先回一趟慈湖城。”


    安若曦不好悖逆父亲的意思，只好给常子旭等人告知了一声，提前离开了缓慢而行的队伍。


    银龙院长老阁内，此时霍青阳双目凸起，枯瘦的更像是一尊活着的骷髅。郭富贵再次拿出一枚极晶，轻轻的递给了霍青阳。


    霍青阳微微摇了摇头，“留着吧，不必再浪费好东西了，恐怕是吃下去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贵老，老夫恐怕是不行了，季敏与安平若是再不来，恐怕这传承~。”


    郭富贵依然坚持的把极晶递到了嘴边，“青阳长老，老朽虽是金主后人，却也是生机无几，不会得到秘境的认可。坚持住，老朽相信他们就要到了。”


    霍青阳犹豫了一下，默默的把极晶吞了下去。在极晶的催动之下，霍青阳脸色有了少许的红晕，气息也平稳了不少。不过霍青阳眼神之中，依然透着无奈和不甘。


    霍青阳稍微坐直了身躯，苦涩的说道，“老夫还是低估了武皇的能力，看样子即便当日与他搏命，恐怕也无法让武皇跌落天境。”


    郭富贵抬了抬眼皮，“到了他那种境界，即便他知道，武皇也不敢与你赌命。”


    “原本老夫打算等着接受完五域的敬祝之后，再对外宣布闭关。可惜啊，留下了这个漏洞。”


    “放心吧老友，只要秘而不宣，任凭他们百般猜测也不敢胡来。只要武皇与天后不动，没人再敢招惹我落凤域。青阳老友，功德无量啊。”


    霍青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谈不上什么功德，能免除杀戮之难，死的也值了。”


    两人正说着，郭富贵突然眼神一亮，“来了，他们总算回来了。”


    郭富贵话音一落，就感觉长老阁的结界一颤，司徒季敏匆匆闪了进来。司徒季敏没有马上冲向霍青阳的房中，而是利用令牌接管了结界的掌控，把魏安平放了进来。


    郭富贵已经走到房门口，看到二人冲了过来，郭富贵一抬手阻止道，“魏长老，还是让司徒大长老一个人进去吧。”


    郭富贵话音一落，就听房内大长老微弱的说道，“让他进来吧，老夫没多少时间了。”


    魏安平与司徒季敏吃惊的看了一眼，赶紧闪了进去。郭富贵却是轻微的叹息了一声，关闭房门留在了外面。他的使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银龙院内部的机密，虽说霍青阳信任他，但是郭富贵也不想参与进来。身为金主传人，他对秘境的认知不比霍青阳少，郭富贵甚至对秘境有些排斥和反感。


    房间之内，魏安平二人看到霍青阳变成了这副样子，两人震惊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长老~您为何要这么做？”司徒季敏闪着泪花冲了上去，却是轻轻握住了霍青阳干枯的手臂。


    司徒季敏接到霍青阳的传书之后，心情非常沉重。一路上她没有隐瞒，把所知道的秘密都告知了魏安平。司徒季敏没想到霍青阳为了整个落凤域，真的走上了这一步。别说霍青阳年事已高，即便还能多活几年，借助秘境之威的后果，司徒季敏知道也是非常痛苦。


    霍青阳拍了拍司徒季敏的手背，急速喘息的说道，“季敏，别的我就不说了，回头贵老都会告诉你们。走，赶紧带我去地宫，接受秘境的传承认可。”


    “不~！”司徒季敏摇了摇头，“大长老，请恕季敏违背戒律，我已经把秘境之事告知了安平。季敏觉得，他比我更合适。”


    霍青阳微微一怔，目光看向了魏安平。他一直希望魏安平接手这个位置，只可惜魏安平生性懒散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看着霍青阳期待的目光，魏安平硕大的身躯颤了颤，“青阳老哥，我已经答应了季敏。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只要我魏安平还活着，一定会为落凤域拼到最后一口气。”


    “好~好，太好了，有你们俩相互扶住，老夫可以安心了。”霍青阳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来，因为魏安平出生于苍狼域，霍青阳知道他对银龙院始终没有一种归属感。刚才的一番话，终于可以让霍青阳安心了。霍青阳赶紧指了指地面，示意司徒季敏帮着打开地宫。即将灯枯油尽的霍青阳，他要完成自己最后一项使命，那就是把银龙之子的传承，完整的交给魏安平。


    房间之外，郭富贵拄着金色拐杖默默的等候着。当长老阁传来微微震颤之时，郭富贵眼神之中忍不住闪烁着滢光。


    “青阳老友，咱们来世再聚了。”郭富贵闭上了双目，他知道霍青阳已经离开了人世。这些天郭富贵一直陪伴着霍青阳，他也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当魏安平与司徒季敏走出房间之时，两人双目红肿，却对着郭富贵恭敬的一拜。


    “贵老，司徒季敏替银龙院所有人，谢过贵老照顾之恩。”


    郭富贵叹息道，“青阳长老替天下人担了责任，老夫这些何足挂齿。只可惜，我等还要装出一副惊喜，青阳长老却不能受到众人祭拜。”


    “不，青阳老哥即便是秘而不宣，我等也要在长老阁为他守灵。”魏安平眼神之中透着坚韧。


    司徒季敏跟着说道，“贵老，刚才我与安平师兄商量过，准备在祭坛之上为青阳大长老~送一程。青阳大长老为落凤域付出这么多，总不能就这么孤零零的走了。”


    郭富贵一怔，“怎么，你还打算告知其他人？”


    司徒季敏看了看魏安平，点了点头，“长老之内，刘成师兄可以信任。世家之中，我想请安世海家主做个见证。因为有好多事情，也需要世家有人配合。不然，这件事隐瞒不了多久就会引发众人的猜测。即便幻海四域不敢乱动，落凤域内部恐怕~。”


    郭富贵沉思了一下，“你说的不错，青阳长老一日不露面，幻海四域就不敢乱来。但是域内，确实需要有人配合。”


    长老阁内，三个人忍着悲痛商议了一下，魏安平决定按照银龙祖制，亲自在秘境祭台之上为霍青阳举行送灵仪轨。而放置在长老阁内的命牌，这几日郭富贵也亲手打造了一面假的来迷惑众人。


    两日之后，封闭已久的长老阁，终于为众人敞开。司徒季敏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平静的听了一下这些时日发生的‘大事’。不过司徒季敏也向众人宣告，她也不知道大长老霍青阳的消息。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之时，安世海父女二人赶到了银龙院。当晚，安世海与刘成长老被秘密的请到了长老阁。当他们二人看到霍青阳枯瘦坐化的身躯，不禁震惊的灵力都要爆发出来。得知霍青阳所做的一切，刘成更是悲痛的放声大哭。安世海也是面容肃穆，恭敬的跪拜了下去。


    落凤域界河之处，一道身影如流星一般闪过。宫占山一路飞行，双目熬的通红。为了早点赶回银龙院，宫占山在极度疲惫之下，甚至不惜吃掉了当初霍青阳大长老送给他的那枚极晶。虽说宫占山重伤未愈，但是斗气的提升加上天后的灵脉，他的飞进速度比师尊魏安平还要快。


    银龙院各大世家使者纷纷离去，表面上暂时恢复平静的银龙院，却在孕育着一场重大的仪式。长老阁内，魏安平等人已经守护了七日，按照银龙祖制今天就要为大长老送离。


    长老阁的强大结界再次凝聚，郭富贵拄着金拐，与安世海并肩而立。司徒季敏一身素服站在大厅之中，魏安平与刘成两位长老，默默的抬着霍青阳坐化的遗体走了出来。


    长老阁内非常冷清，甚至连平时的执事护法都被驱离出去。安世海不禁有些难过，立下不世功德的霍青阳，走的时候居然连个后辈哭送的都没有。安世海甚至觉得，该不该让若曦来拜祭一下。


    魏安平亲手摆好了灵位，郭富贵率先走了上来，焚香为老友送行。


    “青阳老友，先走一步等等我，老朽很快就会过去与你和靖章相聚。”


    安世海也走了过来，焚香之后恭敬的跪拜在地，“青阳长老，安世海代落凤免遭灾难的所有世家，为您老送上一程！”


    魏安平看了看痛哭流涕的司徒季敏和刘成长老，正准备上前焚香，众人突然感到长老阁的结界微微一颤，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占山？”司徒季敏吃惊的喊了一声。


    宫占山以魂力突破结界，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为的就是见大长老最后一面。当他看到青阳大长老的灵位与坐化的遗体，宫占山仿佛像是失去了支柱一样，窟嗵一下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