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铁掌峰上，杨康眼睁睁的看着洪七公从悬崖峭壁上跌落，他跑到崖边探身朝下望去，除了在空中飘着的雪花，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时间，他的思绪有些凌乱，一个绝世高手就这么说没有就没有了，人生实在是太过无常，那自己苦练武功又有何用呢？

　　“小王爷，此处地势险恶，还请回到山寨之中安歇。”裘千仞劝阻道，“裘某会派帮众下到崖底找寻洪七公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裘帮主的意思是洪七公可能还活着？”杨康诧异的问道。

　　根据他的目测，这里即便算不上万丈深渊，也有数百米的距离，跌落下去断无存活的可能，何况洪七公还中了裘千仞的铁掌，这样若是还能活下来，那真的是奇迹了。

　　“只要见不到尸身便不能断定洪七公的死活，小王爷请放心，即便洪七公还活着也是重伤将死之人，不足为虑。”裘千仞肯定的说道。

　　铁掌帮帮主对自己苦练数十年的一双铁掌很有信心，只要被他的双掌击中，就算是洪七公这样的绝世高手也会经脉俱裂，五脏破损。

　　就这样，杨康在彭连虎的陪同下回到了山寨内，裘千仞则指挥帮众从山间小路下到崖底搜寻洪七公的踪迹。

　　铁掌帮有数千弟子，平日里分散在两湖地区，依靠收取保护费为生，也会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正是因为如此，裘千仞和彭连虎才有了交情，平时铁掌峰上只有数百帮众留守，便是这些帮众冒着大雪进行搜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在铁掌帮帮众准备回到山寨歇息，明日继续搜寻的时候，一个帮众突然被绊倒在地。

　　“雪里有人！”那被绊倒的帮众大喊道。

　　随着这声喊，周围的帮众围拢了上来，他们清理了积雪，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老头，不过这人却不是他们要找的北丐洪七公，其中一个帮众伸手朝着那老头的鼻端探去，竟然没有感觉到呼吸。

　　这是一个被冻死的落魄老头！

　　铁掌帮帮众心中觉得晦气，他们不仅要冒着风雪寻找洪七公，还莫名的碰到了一个死人，有位心情不好的帮众朝着那老头踢了一脚，谁知他的脚刚刚踢到老头身上，一股反弹之力便把他震飞了出去。

　　这个异常的情况让铁掌帮帮众心惊不已，这老头有古怪，他们一面派人禀告帮主裘千仞，一面把这老头围拢起来，却是再也不敢靠近了。

　　正在这时，那老头打了一个哈欠，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周围数十名拿着砍刀，小心翼翼的铁掌帮帮众，露出了一个顽童似的笑容。

　　“哈哈，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吧！”老头兴奋道，“都来吧，我好久没痛快的玩过了。”

　　老头说着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朝着铁掌帮帮众冲了过去，只见他也没如何动作，铁掌帮帮众手中的砍刀都被他抓在了手里，随即扔在了雪地之上，他再次闯过去，那些帮众被他诡异的身法吓到，四处逃散开来。

　　那老头抓住其中一个帮众，顽皮的把地上的积雪朝那帮众身上堆砌，不一会便把那人包裹在积雪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起来甚是滑稽，老头退后两步，歪头观瞧，拍手大笑起来。

　　突然，老头停了下来，转身朝着西方看去，那里有一条人影从积雪上踏过，疾速而来。

　　裘千仞接到帮众禀报，匆匆赶了过来，只见他的脚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便掠过了数尺的距离，如同在雪地上飞翔一般，几乎达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他的轻身功夫比起五绝来也不遑多让。

　　老头看到裘千仞，知道来了劲敌，便凝神以待，裘千仞身形在空中之时，一双铁掌便攻了过来，那老头也举起双掌，硬接了裘千仞的一掌，两双手掌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两人各自朝后退开数步。

　　“好掌法！”老头兴奋的大喊道。

　　他对武功异常痴迷，能碰到如此高手便要战个痛快，不等裘千仞反应过来直接攻了上去，两个高手在雪地中好一场争斗厮杀。

　　裘千仞越战越是心惊，这老头竟然有着不下于他的实力，内功应是道家一脉，在这世上能有如此功力的怕只有王重阳的那个武痴师弟了。

　　裘千仞猜的没错，这老头正是周伯通。

　　周伯通离开山东后一路向南，一直来到了湘西境内，碰到这几日大雪，他没有找到吃的东西，便躺在地上睡觉，这样就不会觉得饥饿了。

　　这是道家的养生功，或者叫龟息功，是通过模仿乌龟的呼吸吐纳之法来进行修炼，可以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不过周伯通却用这种功法来逃避饥饿，因为乌龟呼吸细长，纳气久闭，所以铁掌帮的帮众才感觉不到周伯通在呼吸。

　　若非铁掌帮帮众的打扰，他还会继续睡下去，直到太阳出来才会苏醒。

　　周伯通和裘千仞激战在一处，在打斗的过程中他慢慢的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却在和一个强敌打斗，这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正当他想退开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的铁掌帮帮众的喊声。

　　“帮主，找到洪七公了，那老乞丐还活着。”一个铁掌帮帮众兴奋的跑了过来。

　　洪七公？

　　周伯通有些诧异，老叫花子怎么会在这里？莫非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不再理会裘千仞，而是朝着那个帮众的方向纵身而去。

　　裘千仞这才松了口气，处在疯癫状态的周伯通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打法，让他狼狈不堪，铁掌帮帮主知道他眼下还不是周伯通的对手，想不到自己苦练十几年连王重阳的师弟都打不过，这让裘千仞有些失落。

　　裘千仞不知道周伯通在疯癫的状态下会使用《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周伯通在传授给尹志平的时候不知不觉自己也学会了，而清醒的周伯通刻意的不使用真经中的武学，战斗力反而不如疯癫的时候。

　　然而裘千仞是心志坚毅之辈，不会因为打不过周伯通便心灰意冷，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绝不能放过周伯通和洪七公。

　　周伯通来到那帮众发现洪七公的地方，便看到北丐直挺挺的躺在雪地之上，用手一探，洪七公体内的伤势极其严重，即便得到及时救治，一身武功怕是也保不住了。

　　洪七公被裘千仞打落悬崖，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防备，不过他手中还有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棒，他用打狗棒在山崖峭壁上连点，想要找到借力点，但几日的大雪让山壁挂上了一层厚冰，滑溜异常，北丐只能稍缓下落的趋势。

　　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洪七公朝下掷出了打狗棒，形成了一个反弹之力，缓解了向下冲的力道，加上地面上的积雪甚厚，才没有当场毙命，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摔晕了过去。

　　此时裘千仞追了过来，周伯通不愿和这个高手纠缠，便背起洪七公胡乱的朝着一个方向逃去，裘千仞则带着帮众紧追不舍，想要把周伯通和洪七公一并除掉。

　　铁掌峰上，杨康在房间内急切的等着消息，彭连虎推门而入，抖落一身的雪花。

　　“如何？”杨康询问道。

　　“小王爷，洪七公还没死，被人救走了，属下远远的看去，那人应该是全真教的高手周伯通。”彭连虎回禀道。

　　周伯通？

　　杨康有些意外，根据他得到的消息，自从欧阳锋血洗全真教的那一晚后便没有人见过周伯通了，全真弟子遍天下，连全真教都找不到，那不是死了就是隐居起来了，想不到周伯通竟然来到了湘西。

　　“小王爷，你看这是何物？”彭连虎献宝似的说道。

　　强盗头子从身后拿出一根翠绿的竹棍来，杨康这些天一直和洪七公在一起，对这根棍子非常熟悉，这正是丐帮帮主的象征打狗棒。

　　“这是属下在雪地里捡到的，只要有了这根打狗棒便可以号令丐帮的十万弟子，对咱们大金国将来讨伐宋国助益甚大啊！”彭连虎兴奋的说道。

　　你能再聪明些么？

　　金国小王爷郁闷了，这让他想起另外一个杨康拿着捡来的打狗棒去丐帮的君山大会做帮主的事情，这种事若是在其他帮派还有可能，可洪七公在丐帮中的威信极高，只要洪七公不死，即便暂时控制了丐帮，早晚也会惹来麻烦的。

　　有时候棍子比人重要，但对此时的丐帮而言，洪七公比打狗棒更为重要。

　　不过杨康不能打击下属工作的积极性，便勉励了彭连虎一番，只希望这家伙以后不要再给他惹来类似的麻烦了。

　　听到裘千仞追了上去，杨康坐不住了，他和彭连虎带着几个铁掌帮的帮众连夜赶了过去，他要把事态尽可能的控制在自己需要的范围内。

　　此时周伯通背着洪七公胡乱的朝前奔走，夜间辨不清方向，大雪遮住了视线，这一路狂奔便是数十里地，他看着前方似乎有隐约的火光，便朝着火光处奔去。

　　火光是从一处密林中透出，周伯通刚刚进入密林，便发觉这里有些不对，他在桃花岛被黄药师困了五年，五年时间和黄药师打了无数次，对桃花岛的奇门大阵略有了解，至少知道该怎么走。

　　就这样，他踏着五行方位朝前行走，顺利的穿过密林，看到前方的两间茅草屋。

　　周伯通顾不上其他，朝着茅屋奔去，谁知茅屋前竟是一片沼泽地，一脚踏空便陷了下去，这让周伯通很是恼火，便对着茅草屋大喝起来。

　　“喂，屋内的主人好生无礼，竟弄些个机关陷阱糊弄我，快些放我出来，不然我不陪你玩啦。”

　　茅草屋内灯火移动，一个女子端着油灯从屋内走出，在油灯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她看清了陷在池塘中那个老头的脸。

　　与此同时，周伯通也看清了灯火映照下那女子的脸庞，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互望着，心中同时浮现出当初见面的情形，那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那时他们都还很年轻。

　　十四年前，大理皇宫的御花园内，刘贵妃无聊的欣赏着园内盛放的鲜花，但这些珍稀的花朵都提不起她的兴趣，然后她看到一个胖乎乎的道士正躺在御花园的草地上呼呼大睡，觉得好玩的刘贵妃便折断一根草茎在道士的鼻孔处撩拨起来。

　　这一撩拨便撩拨出了一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