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戏里戏外

　　杨康被穆念慈猛地推开，脸上便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富家子弟调戏民女不成反被拒绝的场景，没看那女孩子已经仓皇逃跑了么？

　　包惜弱略带戏虐的看着儿子，能看到一向性格沉稳的儿子出丑对她而言比周围那些庆祝节目要好看的多，她对杨康搂抱穆念慈的举动倒是没有太大反感，这或许便是作为母亲的心态。

　　女人对丈夫调戏其他女人会吃醋，但对儿子调戏其他女人则会包容，她们希望丈夫只爱她自己，却会给儿子张罗三妻四妾，这是为了给家族开枝散叶，在这个男权的社会中，女人所能依靠的便是丈夫和儿子了。

　　至于说杨康的年龄问题，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已经不小了。

　　汉代规定了女子十五岁不出嫁便要交纳五倍以上的赋税，北齐时凡是十四岁以上未出嫁的女子都要去服劳役，北周和唐代中叶规定男十五，女十三以上皆听嫁娶，这是为了增加国家人口数量做出的硬性规定。

　　宋代稍微宽松一些，男十六，女十四便要成婚，当然早一些更好，在有些富贵人家男子十三四岁便会和家中的丫鬟发生关系，有些甚至更早，后来的清朝皇帝康熙便是十二岁大婚。

　　在后世看来这当然是违法的，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普遍的现象，所以包惜弱也开始为儿子物色姬妾的人选了，这个叫穆念慈的女孩子很合她的心意。

　　杨康在包惜弱的取笑中回到了赵王府，这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南城会发生什么？杨铁心和穆念慈能不能躲过这一次劫难？

　　来到王府门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复往日的模样，开始和包惜弱谈论起今日的节庆活动来，他不能让完颜洪烈察觉到任何异样，这场戏不仅要演下去还要好好演。

　　王府内，戏班子已经开始忙碌的搭设起布景和舞台来，这虽然是完颜洪烈临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但在强大的权势面前，没有人敢于拒绝，开封城内有名的戏班子都放下手中的表演，来到了赵王府。

　　戏台搭在一个宽阔的院落里，完颜洪烈兴致勃勃的把包惜弱和杨康带到这里，坐到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戏台，旁边的案几上放着精美的点心和当下时令的瓜果，诸多丫鬟在旁边伺着候。

　　宋代不是戏曲大繁荣的时代，但也脱离了杂耍的范畴，开始在表演中加入了故事情节，被称为杂剧，金人则叫做院本，比较有名的便是诸宫调，这是一种用歌唱和对白相间的方式表现长篇故事的艺术形式。

　　第一场是《西厢记诸宫调》，讲的是崔莺莺和张生的爱情故事，后来元代的王实甫写的《西厢记》便有对这出戏的借鉴。

　　当赵王府内的杂剧隆重上演的时候，穆念慈展开洪七公传授的逍遥游身法一路狂奔，来到了开封南城，她比段天德一伙出发的晚，速度却比那些兵丁要快，她熟悉南城的地形，谨记着杨康的话语，知道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返回家中收拾东西，而是直奔集市。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杨铁心应该在集市上做工，穆念慈和集市上的商人熟稔，稍一询问便知道杨铁心正在一户商人家搬运货物，她连忙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段天德带着彭连虎和沙通天，以及上百兵丁来到杨铁心住的小院，开始搜查，在逼问了周围的邻居后，知道杨铁心可能在集市之上，在这里守株待兔太过浪费时间，还可能会有人通风报信让杨铁心跑掉，立功心切的段天德带着人朝集市闯去。

　　杨铁心看女儿风风火火的赶来，拉着他便往外走，心中不免诧异，念慈一向做事沉稳，这次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穆念慈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只说有人要杀他们，此时就要出城，否则便来不及了。

　　杨铁心一头雾水的和女儿出了集市，远远便看到一队兵丁奔着集市而来，段天德眼尖，一眼看到了杨铁心，招呼一声便冲了上去，沙通天和彭连虎紧随其后。

　　杨铁心此时才相信女儿的话，这伙官兵是冲他们来的，他拉起女儿转身返回集市，集市上人员众多，他在这里呆了一两个月，早已摸清楚地形，三拐两拐便消失在了集市之上，转入了一户商家的宅院。

　　上百兵丁在集市上四处搜寻，一时间鸡飞狗跳，惨叫怒骂声不绝，南城人市乱作一团。

　　赵王府内，完颜洪烈和杨康虽然同样在看着戏台，说着闲话，但一颗心都悬在那里，想着在南城正在发生的事情，他们小心翼翼的不让包惜弱发现异样，共同来维护这个女人的幸福。

　　无知的女人最幸福，这句话在包惜弱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她是唯一一个真的在看戏的人，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十里之外正在被追杀，不知道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默契的隐瞒着她，不知道这是一场专门为她安排的杂剧。

　　从某些方面说她是可悲的，但同时她也是幸福的，至少有三个男人是真心真意的呵护着她，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点便算是成功吧。

　　此时一幕剧结束，在下一幕开始之前的空闲里，会有一个小丑模样的演员来插诨打科的逗笑观众，这个小丑很有功力，惹得王府内的丫鬟仆人开怀大笑，连一向沉稳的完颜洪烈也露出了笑容。

　　赵王府内欢声一片，南城的搜捕仍在紧张的进行。

　　搜寻的范围在逐渐扩大，开始搜查附近商户的宅院，这是完颜洪烈亲自下令捉拿的反贼，谁敢阻拦便会被当场格杀。

　　杨铁心和穆念慈便藏在其中一户宅院内，这个商户是个酒商，他挖了一个地窖专门用来藏酒，这个地窖是杨铁心挖出来的，所以熟悉的很，他和女儿正藏身在一坛坛的美酒后面。

　　彭连虎带着兵丁来到院子里，作为曾经的强盗头子，他也抢劫过商户，知道商户喜欢在家中挖一些地窖用来埋藏金银等贵重器物，这次搜查反贼，若是不趁机发一笔外财岂不可惜。

　　即便当了两年安稳的政府公务人员，不过彭连虎身上的强盗因子一点都没有减弱，他很快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个地窖，便顺着台阶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