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一饮一啄

　　姚素修急于求生，又奋力搬了块脸盆大的石头到雷去恶面前，高高举起：“雷道长，您一路走好，回头我给您多烧纸钱！”

　　他把大石头奋力砸下，本拟能够一举把雷去恶脑袋砸碎，自己能够得以活命，猛然间眼前白光爆闪，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断成了两截。

　　雷去恶用手掐剑诀，拼尽身体里所剩最后一点真元调动飞剑向上斩出，把姚素修连人带石从中剖开，大石固然一切两半，姚素修也被自肋至胸切成了两段。

　　放完这一剑，雷去恶全身发软，脑袋里直冒金星，直瘫在那里，连落地的飞剑都无法再召唤回来，更无法收进身体，只在泥地上不住地闪烁鸣叫。

　　玄龟开心地说：“那姚素修死了，这下你可以放过他了吧。”

　　赤蛇冷哼一声，从玄龟身上游下来，往练金溪里快速爬去：“你这老王八，就喜欢帮助人类，早晚还是要死在人类手里！”

　　玄龟不服气地说：“你只知道咒我死于人类之手，殊不知你将来还要被人类救命呢！”

　　他也不是普通的乌龟，亦是洪荒血脉，先天异种，背上龟甲自称河图八卦之形，只是过去全都凭着本能摸索，不得其门而入，直到遇着了时飞阳。

　　时飞阳精通术数，将他背甲上的图案仔细研究过，不仅仅是河图，更有五岳真形，四象星图，与鼎湖峰水底金篆天符颇有些相通之处，于是给他讲了不少术数方面的东西。玄龟在这方面得天独厚，在很短的时间里对于天地数理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第二次把雷去恶弄到背上，将飞剑也给一并带着，驮起来往北走。

　　雷去恶瘫在他的背甲上，连说话都需要鼓足好大力气：“多谢龟兄救命之恩，雷去恶若能活过今日，将来必有厚报。”

　　玄龟愉快地边摇尾巴边往前爬：“你肯定能活过去，那笨蛇已经把你丹田里的毒气收回去了。当然，我也不求你的报答，只要你日后再遇到我那位蛇兄，念着今日情分上，能不赶尽杀绝，便算是谢我了。”

　　雷去恶没有说话，喘着粗气，缓了好久，忽然问：“我五百年前真的救过龟兄吗？”

　　“那倒没有，我是编出来骗他的。”玄龟咧着嘴笑，“不过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你老家不是这里的，是九里泾那边，小小的一只，很是调皮，满山乱跑，掏鸟窝，挖鼠洞，还用蛇蛋去砸松鼠。有次你误食了商陆果，晕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断气，是我给你把毒解了，送你回家的。”

　　“啊……”雷去恶惊呼，“您竟然知道我老家是九里泾的！我童年时候确实有次误食野果，在林子里昏睡半日，醒来时汗水把全身衣服都湿透了，我奶奶说是个老大的乌龟驮着我给送回家的，没想到是您救了我，今天您又救我一次，两次救命大恩，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玄龟也不以为意：“我帮人不求报答，不只是人，任何一猫一狗，一花一树，我看着好的都希望他们好好活着。这就把你送回白水观，你你既然已经拜了剑仙为师，以后好生用功修炼，就好好活着，我呢，自然逍遥于山水之间，咱们相忘于江湖。”

　　一龟一人，快乐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

　　却说时飞阳，他并不知道龟蛇后来做的事，他根本不把姚素修的生死放在心上，只继续炼那交泰香，成功之后拿来修炼，果然能帮助神气交感，水火交媾，修炼起来快了许多倍。

　　却说他这日盘踞在卧龙石上，空气中浮动着交泰香的淡淡香气。

　　他深思醉然，全无杂念，神识内守，只令两颗内丹相互吸引围绕着对方旋转，转得快了，便是个太极图案，生发出许许多多的真阴真阳之气。

　　忽然，他耳边响起个妇人的声音：“龙王爷啊，求您救救我儿子……龙王爷啊，我们家小三子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求求您发发慈悲……”

　　时飞阳心中一震，清醒过来，歪头凝神细听，又什么都听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功力长进，开始遇到魔障？丹经中说内观易生内魔，幻视幻听皆是魔境，不可着心用力，全都不理便是。

　　前些天他参悟金篆天符时候就隐隐推测自己要遭遇一场磨难，寻思应该是应在这上面，打定主意，千万要守住本心，否则一旦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蜀山里面的修行人走火入魔，动不动就半身不遂，或是全身僵硬，一瘫就是几十年，自己可不能瘫痪在这石头上！

　　他接着修炼，很快又听到妇人的求告声，不久之后，又有男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泣：“龙王爷爷，我妹妹丢了，呜呜……我带她出去玩……也不知怎么，就被一阵风给刮走了……呜呜，我娘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爹也打我……再找不到妹妹，我也活不成了……”

　　时飞阳刚开始都当成魔境，一概不理，可是越听越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多，又那样地真实。

　　难道这不是魔境，是真正发生的事？真的有人在向自己求告？

　　他停止修炼，纵身飞起，穿越湖水来到峰顶，扒着岸边石峰向西南望去，果然看到原龙王庙那里有许多人在往这边跪拜，正是他们在苦心求告。

　　他以目力遥望，见原来龙王庙旧址上，竟然又起了一座新庙，比原来的那个更大更好，前面还有纯铜的大香炉，看香灰积存的厚度可以判断，平日里香火还挺旺。

　　许多乡民都在殿前叩拜哀求，他先前所听到的并非魔经，而是功力增长之后，自生神通，那里乡民潜心求告，彼处有感，此处有应，因此能够听在心里。

　　他以丹气生出一团云雾，腾云斜掠飞去。

　　一看到他来，乡民们纷纷呼天抢地，跪爬磕头，嚎哭哀求：“龙王爷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吧！龙王爷发发慈悲吧！”

　　他问乡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有谁家孩子丢了？”

　　乡民们纷纷抢着说自家孩子丢了，七嘴八舌地讲诉事件经过，有的说他种地时候一转身功夫小女儿就没了，有的说带儿子上山，忽然刮起一阵黑风，风过后儿子就找不着了。

　　时飞阳统计了下，总共是丢了十八个小孩，男孩都是八岁，女孩都是七岁，丢得都很离奇，不像野兽和人贩子所为。他随口问了几个孩子的出生时辰，果然八字颇有规律，这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邪道修士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