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三幅壁画

    苏希言虽然清醒了过来，但却一直没做声。


    即便陆宣如法炮制，将玉实塞入他的眼眶，苏希言仍是任君摆布的模样。


    但是当玉实幻化成眼球时，苏希言这才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来。


    “这是何物？”


    陆宣微笑道：“是一种叫做补天玉实的灵草，苏师兄的眼睛能恢复就好。”


    苏希言脸色挣扎了半晌，终于叹息道：“我已经说过，我乃宗门叛徒，你们不必再叫我师兄了。”


    陆宣本想再劝，莫云雄忽然冷哼了声，“苏希言，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谁说你是宗门叛徒了？是宁芳木说的？还是宗主说的？你一日是灵云宗的人，只要宗主没有将你逐出门墙你便还是宗门中人，你肯也罢不肯也罢，根本没屁用！”


    苏希言被莫云雄骂得哭笑不得，只能摇头不说话。


    楚玲珑则笑道：“苏师兄，我只问你一句，你真想离开灵云宗？”


    苏希言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但陆宣却看到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一把青草，连草汁都攥了出来。


    楚玲珑接着笑道：“你知道，咱们宗主可是我爹啊，你若是肯回头，让你重归山门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怎么样？你肯不肯？”


    苏希言抖若筛糠。


    陆宣过去拍了拍苏希言的肩膀，笑道：“苏师兄，你要是再这么优柔寡断，可就不是我认识的苏希言了啊。”


    苏希言这才猛然抬头。


    “我……我自然是肯的。”


    “那不就得了。”楚玲珑笑道：“苏师兄，欢迎回来……”


    苏希言那样冷硬的性子，即便在涂山国天牢中受尽凌迟之苦也没哼一声的人，此刻连眼眶都红了。


    陆宣与楚玲珑和莫云雄坐在苏希言的面前。


    “苏师兄，你为何会出现在大渊？”陆宣好奇的问道。


    苏希言叹息了声，这才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自幼便在地肺山长大，自宗门大比之后离开宗门，天下虽大，我却不知该去往何处。每每想起地肺山大好的根基，竟毁在宁氏祖孙手中，也不禁痛心疾首。后来我忽然想起，有一次我从宁芳木口中得知地肺山的根基并不在灵云宗，而是起源于万妖谷。”


    陆宣等人都吃了一惊。


    “地肺山竟是源于万妖谷？”


    虽然他们都知道灵云宗的一峰三山，除了长门天门峰之外，其他三山都各有传承，但却没想到地肺山竟然曾经也是万妖谷中的仙门。


    苏希言点头道：“我觉得传承数千年的地肺山不该就此断了根基，于是便孤身来了千山道，也没经过千山道的许可，偷偷进入万妖谷想要寻找地肺山的遗迹。”


    “但是兽潮的预兆随即出现，我在万妖谷中也经历了几次生死，我那时虽然还不知道兽潮的厉害，但是也知道凭我的修为很难再坚持下去，于是准备暂时退出万妖谷。”


    “然而就在那一天，我遭遇了一头三品妖兽，将其斩杀之后在其身上竟发现了一个印记。”


    苏希言随手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云朵状的标记。


    陆宣等人的神色顿时一动。


    “无崖子祖师的标记？”


    “我们也遇到过。”楚玲珑连忙道：“正是因为我们发现了祖师的标记，宗门才倾巢而出，如今都在万妖谷中。”


    苏希言大吃一惊，“宗门所有人都来了？宗主也来了么？”


    楚玲珑点点头，肃然道：“无崖子祖师失踪两千年，如今得到消息，宗门自然全力以赴。”


    苏希言消息闭塞，连忙询问详情，楚玲珑简明扼要的说清了经过，苏希言半晌无言。


    “苏师兄，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陆宣问道。


    “我知道那是无崖子祖师的标记，顿时如获至宝。祖师标记不会平白出现在一个妖兽的身上，于是我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弄个清楚。从那以后我便逐渐深入万妖谷，算我命大，直到进入大渊深处也没遇到强大的妖类。”


    “但是大渊何等凶险，我的好运也到此终结。某一天我被一头六品大妖发现，险些送了性命。就在那时忽然有个七品妖王凭空出现，击杀了那六品大妖，我忽然发现在那七品妖王的额头上竟也印有祖师印记。”


    “我连忙询问究竟，那妖王却不肯多说，只让我尽快离开大渊，我又询问他的名字。他只说他是承云洞的头目，然后便将我送到大渊边缘，自己走了。”


    承云洞？


    陆宣等人面面相觑，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稍后去问问罗天虫他们。”楚玲珑低声道，陆宣则点头同意。


    苏希言苦笑道：“我本想将这消息带回宗门，谁知在大渊边缘便碰到了金角元帅，随后便被带到了涂山国……后面的时候不说你们也知道了。”


    陆宣等人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


    陆宣和楚玲珑离开苏希言之后，立刻便去找到了罗天虫、刘宁和钟如玉三人。


    但是他们三个却也从未听过承云洞的名字，大渊毕竟是妖类的世界，即便是道主也所知甚少。


    陆宣和楚玲珑无奈，只好暂时将此事记在心里，一切等逃出生天再说。


    回到九炼门前的时候，已有许多天牢囚犯恢复了神智。


    许多人仍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天牢的，直到萧无敌与葛林等人说明了经过，这些人自然对陆宣感恩戴德。有不少天牢囚犯来找陆宣当面拜谢，陆宣都坚不肯受，他是从心底敬佩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而这些幸存者们也感受到陆宣的尊重，于是愈发感激。


    这些人都来自不同的仙门，其中有同门前后辈、师兄弟，但也有形单影只的修士。但是经历过天牢中的折磨之后，大家心中已没什么门户之分，反正都是难兄难弟，以后同甘共苦也就是了。


    热闹了一番之后，修士们开始去抓紧恢复修为。而萧无敌与葛林则找到了陆宣。


    看到萧无敌的时候陆宣忽然想了黄争，磕头虫救了一千余人，却唯独落下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于是陆宣连忙询问黄争去了哪里，萧无敌则微笑道：“陆小友不必担心，师尊无需补天玉实也能尽快恢复修为。”


    “那黄老前辈现在何处？”


    萧无敌伸手一指九炼门，“师尊他就在那门后。”


    陆宣顿时大吃一惊，那九炼门后便是息壤炉的腹地，里面可都是南明离火啊。


    黄争的修为尚未恢复，如何能抗得过去？


    萧无敌则微笑道：“陆小友不必担心，我们枯荣山的功法有些独特之处，你那南明离火对我师尊而言却很可能是一场大机缘呢。”


    “陆小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陆宣摇头，“萧前辈过奖了，须知我们现在还不算脱离危险啊。”


    “你就不必过谦了。”萧无敌微笑道：“刚才涂山君请我们去涂山腹中的洞府里取一些药材，用来帮助这些同道恢复修为，所以请陆小友暂时开启秘境，让我和葛林出去一趟。”


    “也好，两位前辈务必小心。”


    …………


    片刻后，萧无敌和葛林去而复返。


    他们这次出去，几乎是连涂山洞府席卷一空。


    涂山已经名存实亡，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涂月娥一家三口的家底，便索性都搬了过来。


    三重小楼外，陆宣、楚玲珑、涂月娥母女、萧无敌与葛林聚在了一起。


    此处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应该抓紧时间早做打算。


    当萧无敌将涂山洞府中的东西倾倒出来的时候，一连三声巨响，顿时吸引了陆宣的注意力。


    那赫然是三块两人多高的石碑。


    石碑厚重方正，应该是经历了悠久的岁月，表面风化严重、粗粝不堪。仔细看去才能看到这三尊石碑上面各有一副壁画，虽然有许多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还能看出轮廓来。


    陆宣缓步走到了第一尊石碑前面。


    那赫然是一幕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天上地下一片混沌，有无数身影厮杀在一起。那些身影中有人类也有妖族，但是数量更多的却是大大小小血红色的诡异身影。那些血影头生锐角，眸射银光，数量之多堪称铺天盖地。人类与妖族并肩奋战，共御强敌，但却完全落了下风。


    大地龟裂如同蛛网，从暗红色的地缝之中，无数血影仍在蜂拥而出，仿佛无穷无尽。


    这石碑中记载的是人、妖两族共战血妖的历史！


    陆宣顿时大为激动。


    这血妖堪称是万恶之源，千山道历经四次兽潮都是因为血妖而起。这次厉无心定下反守为攻的策略，也是想要弄清血妖的真相。陆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可能会从这石碑中得到真相。


    连忙继续仔细端详。


    在那天地之间，赫然有十几头九尾妖狐！


    有个身躯最为庞大的九尾妖狐双手伸展开来，一手托着一轮大日，另一手则托着一轮圆月。


    从那大日中有无尽烈焰喷吐而出，许多血妖在烈焰中化为灰烬；而那圆月中则焕发出蒙蒙的冰霜，一方天地之间，无数血妖被凝固在虚空中不能动弹。


    这便是第一尊石碑上记载的景象，虽然石碑无声，但是陆宣却仿佛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有股惨烈的气息仿佛破碑而出。


    陆宣镇定心神，移步来到第二尊石碑面前。


    眼睛骤然睁大。


    这第二幅壁画同样是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只不过在天空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影！


    那人手持利剑，一剑斩落，整个大地仿佛被一分为二。那无数暗红的地缝化作齑粉，所有血妖在这一剑之下，化为灰烬。而大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条横贯东西的巨大沟壑。


    陆宣悚然而惊。


    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混沌虚空之中感受到的天外剑意。


    这壁画中记载的竟然是万妖谷的由来。


    陆宣想起三足金乌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事到如今他才确认，那竟然都是真的。


    万妖谷的确是被人一剑斩出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石碑顶端。那光芒万丈的身影根本看不清形貌，或许就连刻下这石碑的涂山氏也没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吧。这人难道真的是仙？


    陆宣茫然良久，忍不住快步来到了第三尊石碑前方。


    壁画上，战火已熄，但却满目疮痍。


    那最强大的九尾妖狐手托大日，带着族人离开了涂山，在他们身后的涂山之巅，只剩下零星五六个年轻的九尾妖狐，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