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无始有情

    “小友，去吧，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已经有勇气去做事情了，我很放心，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只是先驱者，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你在努力！”最后，真武大帝说了一声。


    这话让王一笑一震，的确，就算是他失败了，那又如何？


    无论是无始还是帝天，他们都不是唯一，还有着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人，正在为了大劫而努力奋斗！


    王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我并不担心死亡，只是担心死亡后的结果，我一直以为自己肩负着一切，但您这一声，让我知道，原来我不是一人，多谢前辈教导，让小子豁然开朗！”


    “你不是一人。”说着，真武大帝发出了沉沉的叹息声，道：“无始那孩子，气势挺可怜的，你不是是孤身一人，但是他是，也许，您能够听他说说，去吧，一切远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可怕。”


    “听他说说？”王一笑有些疑惑，但是真武大帝显然也没有欲望与他多谈，也只能是拱手离去。


    最中心的岛屿，倒是与一般的岛屿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淡无奇，周遭是一些稀疏平常的树木，还有一些慵懒酣睡的野兽，显得自然而然。


    王一笑踏入这片岛屿的时候，一眼就注视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沙滩的边上，此刻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迎面吹过来的海风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咸味，那个人闭着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站立着，就好像是一个一动不动的雕塑。


    “你来了？”似乎是未卜先知，当王一笑观察着他的时候，他也已经转过身来。


    “让你久等了！”王一笑随意的走上来，“无始？”


    无始笑了笑，他的脸庞有一种自然的坚毅的味道，也不回答王一笑的话，而是闭着眼睛，感受了吹拂过来的微风，似乎完全沉醉于这个美好的世界之中。


    看得出来，他很喜爱这个世界，万分的喜爱。


    好一会儿，他才道：“你来到这里很久了，怎么样，我这个世界如何？”无始的语气之中带有着淡淡的骄傲。


    王一笑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自己这些天来所见到的一切的一切，道：“我一路走来，曾经在原始的人类部落里面待过许久，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那种纯真，也过一大片的山川，都是生机盎然，无论是人或者是兽，都活在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之中。”


    “没错，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听到了王一笑的话，无始的脸颊之上也洋溢着骄傲，一个美好的世界，本就是他的一生追求。


    但是，王一笑顿了一下，却是道：“可你的世界还远远不是完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操纵着，你在管理着，就像是有些凶恶强大的妖兽不会攻击那些弱小的人，这都是你提供的！


    你可以的随意的搭配着你想象之中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或者兽，所有的危险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只是，你却无法放手，因为，一旦放手，你的世界就会失控，一旦失控，你也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有可能是新生，但更可能是毁灭！


    你的实力很强大，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大，因为你掌控不了，这个世界缺少了什么，你迫不得已的去维持住，但却也把自己给困在了里面！”


    王一笑说的铿锵有力，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细细的揣摩过，他得出的这个结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猜想，王一笑也有着一个世界，只是他的世界才刚刚成长，没有生灵，只有一些他送进去的炼丹师。


    而眼前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生物，到处都是生机，但是却缺少了什么，具体是什么，王一笑有些想法，却不敢断言，但是，他能感受得到，正是因为这个缺少的东西，让无始无可奈何。


    而无始听完这话，脸上也没有一点儿恼怒，无始其实更像是一个理智的书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使王一笑切中了他的痛点，他也依旧是淡然处之。


    他并不对王一笑的说法有任何的辩驳，相反，他盯着王一笑：“你的体内也有一个世界，能给我看看吗？”


    “你想看看我的世界？”王一笑一愣，想了想，直接打开了自己的世界入口：“如果你不在意的话，你可以进去看看！”


    王一笑赤裸裸的敞开了自己的世界，而无始也犹豫了一下，因为，这可不仅仅是进入一个世界这么简单。


    像他们这样的人，都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自己就是神，无所不能！


    就算是无始这样惊天动地的人物，若是没有准备的踏入王一笑的世界，那么极有可能就会被王一笑镇压，除非你拥有反抗世界的力量！


    就像是王一笑，来到了无始的世界，那也是凭借着仙界的所有力量，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就代表了仙界！


    但是无始明显没有那种力量，就像是对抗仙界，他也是借助了深渊的力量，最后才攻破帝天的防御。


    “你这么一说，那我此去，就是九死一生了？”无始苦笑了一声。


    王一笑也大大方方的承认：“只要你进入了，那就是九死一生，所以，你还去吗？”


    “死亡吗？”无始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惧怕，“死亡这东西，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吗，我毕生的追求，只是想要看到自己这个世界能够真正圆满！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向着这个目标靠近，现在，你敞开了胸怀，让我能有机会寻找我所缺失的东西，我很高兴，纵然是九死一生，那又如何？”


    说完，无始毫不犹豫的踏入里面。


    王一笑沉默，从无始踏入他世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了一个机会。


    现在，无始的性命已经把控在了王一笑的手中，他相信，只要自己竭尽全力，那必定是能够斩杀。


    但是王一笑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在犹豫。


    第一，无始进去的，真的就是真身？他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寻找答案？还是说，就算是他出手，杀了世界里面的那个无始，也会有另一个无始出现，无济于事！


    第二，就算是无始真的被他杀了，那又怎么样？他的对手，不仅仅是无始，还有一个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帝天，就算是他竭尽全力，拼死杀了无始，那又如何呢，挡得住没有对手的帝天吗？


    “哎，算了！”


    王一笑端坐下来,看着张扬的海风，他感觉到了慢慢的疲惫，也想到了许多的人。


    自己的两位老师迟迟不能苏醒，他也不曾再和他们说一句话，自己的大哥刘影元更是很早就离开了，甚至还没有正式的告别，本已经打算会面的云衿，也是失之交臂。


    刚刚开始起航的人生，却已经开始面临着生死危机，所有的一切，化做一声苦笑：“这个世界，世事怎的如此不同寻常？”


    时间过了很久，将近一个多月，而无始也在王一笑的世界里面徘徊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无始平安无恙的出来了，他的脸上带有着无限的激动！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无始此刻就像是一个学生，一直以来难以解答的谜题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似得，欢呼雀跃像个孩子：“多谢，多谢，我已经找到了答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什么答案？”王一笑也有着好奇，这一刻，他不是别人，只是世界发展道路上一个孜孜不倦的求学者。


    “就像是你说的，我的世界一直缺少了一样东西，你不知道是什么，我也看不清是什么！”无始显得很兴奋，就像是个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成就：“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是宇宙之心吧。”王一笑忽然间道。


    “你知道？”无始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眼神之中透着惊骇：“你怎么知道？”


    王一笑道：“我怎么知道？别忘了，我们都是一个世界的缔造者，虽然说我只是撒下了一个种子，但是这个种子是我亲眼看着成长的，我难道不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东西吗？只是你做的，又何必呢？”


    无始沉默，只有真正创造一个世界的人，才知道世界的本源，王一笑这话，并不是在骗他。


    “你知道吗，我曾经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想要让我的世界不至于崩毁，不至于消亡，但是一切都没有用！


    你知道那种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事物在眼前消逝，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我用尽了全力，却也无能为力，我用尽了所有力量，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我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刚出生就带有严重疾病的婴儿，而我就是这个婴儿的父亲，很多的时候，面对自己即将逝去的孩子，我能怎么办呢？”无始对王一笑坦露自己的心声。


    这是他深藏了许久的秘密，在所有的宇宙之中，也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的秘密。


    “你是一个可敬的人！”王一笑质问道：“只是无始，你明明是万物之始！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你自己和外面的世界究竟有怎么样的联系！”


    怎么样的联系？


    无始的眼睛忽然间通红：“我难道就没有想过吗？六界宇宙，就是我的母亲啊！是它在最为旺盛的时候，诞生了我这样一个种子，说我是一件兵器，但事实上，我是这个宇宙的儿子啊！


    饮水尚且思源，我难道就忍心破坏这个世界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诞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他在极其旺盛的时代诞生了我，于是我便拥有了茁壮成长的潜力！


    可是贪婪者却破坏，破坏了这一切，我误以为自己带走了最精华的部分，但没有想到，物件本身只是一个起源，你的身上，却带有着真正的成长之法！


    缺少了你，我只能自己摸索着，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从诞生到了现在，我花费了多大的精力，你知道我的世界一开始有多大吗，你现在所见到的一切，那只不过是之前的亿万万分之一。


    然而，我用了多少的心思，我甚至摧毁了万妖界，甚至强攻了仙界，与帝天决一死战，但是依旧是挽回不了崩毁的结果！


    你也曾经见识过这里的一切，那个人类的部落，你是呆了七天吧，我且问你，如果有一天，他会毁灭了，你舍得吗？”


    当无始问出了这个问题，王一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答了。


    他已经知道了无始毁灭世界的原因，但是却发现自己恨不起来这家伙。


    自己所生活的六界宇宙，它诞生了一个种子，这个种子本是要变化成为另一个宇宙，两者之间相当于父母跟孩子一样的关系。


    但是，因为帝天等人的愚蠢争夺，导致了种子的分崩离析，结果，无始作为那颗种子的灵智，他自以为卷走了最精华的东西逃离，但是却没有想到遗漏了一件东西，这东西就是无始！


    如果把无始衍生的世界比作一个修士，那么那些精华的东西就是成长的资源，可是光有资源完全不够，还得要功法，没了功法，无始误入了歧途，他的世界开始凋零，他的世界并不完整，于是，到了最后只能够去想办法弥补。


    而无始的第一个对象，明显就是万妖界，同样是一个世界，无始认为，夺去了万妖界就能找到自己世界消亡的原因，可惜他没有找到。


    于是他又盯上了仙界，但是，在仙界，他却又被帝天坑了，到了最后，世界无奈的萎缩，原本广袤无垠的世界，只剩下了现在这么不大的地方。


    想了许久许久，王一笑看着无始，忽然坚定的道：“我的确不舍得，但就算是这样，那这也不是你毁灭世界的理由，毕竟是它生你，是它养你！这个宇宙有恩与你！”


    “我并不否认。”无始没有反驳，道：“但是你知道吗？我就是他的孩子！”


    “所以你不应该这么做！”王一笑语气肯定。


    “但是六界宇宙是希望的，是允许我的！”无始轻叹。


    王一笑一滞，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六界宇宙，愿不愿意成全无始？


    失神了好一会儿，王一笑才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


    无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着：“假如有一天，你成为了父亲，你有了儿子，当你的儿子要死了，你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救活他吗？”


    “当然愿意。”王一笑顺口说道，但是忽然间又是一愣。


    无始也看到了王一笑的愣神，声音中透着悲凉：“就像是你所说的，这个世界是我的孩子，若是我的死能换的它的新生，我必定愿意死去，而六界也是如此！


    我曾经被无数强者追杀，能够跑掉，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宇宙的意思，无论我做什么，宇宙都竭尽全力的帮我，甚至于，万妖界的崩毁，你真以为我一个人就够吗？”


    听到这话，王一笑全身一震，他忽然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并不是无始要毁灭世界，而是世界要成全无始，就像是一个孩子，父亲愿意牺牲自己来为孩子的生命而活着！


    “外面的那些妖兽，你也看到了，他们乃是这个世界最早诞生的一些生灵，这么漫长的岁月以来，我一直在研究他们，除了真武老师，他们都不认可我的行为，都认为我是个疯子，你呢？”无始显得很是落魄，很是孤独。


    看着这样的无始，连王一笑都有些愣神，但是，他依旧冷静：“没错，你是伟大的，你为了自己的孩子在不停的奋斗，你是值得尊敬的，但，他们否认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始也是点点头，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也许就是他唯一的伙伴，他很想要知道，这个伙伴，是怎样想的。


    “若是我是你，也许，我也会想你一样，这般做下去。”王一笑表示了自己的肯定，但很快，心志又变的坚定不移：“可惜，我生于天星大陆，我乃是六界之中人间界一份子，我热爱着我的世界。


    也许，你的做法得到了世界的认可，无论他是否认可，我都会选择捍卫到底，我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世界！”


    无始愣了愣，头一次，无始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一路走来，他永远是最孤独的那一个人，就算是他的老师真武大帝，也是理解，却并不认同，就连眼前这个他唯一的同道，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也就代表着，他，注定孤独！


    “也许你是对的吧，但是无论如何，两个世界，我最不舍的还是小的，我们之间注定一战！”无始的声音有些激动，但是他从不会停止脚步。


    王一笑也能理解无始的痛苦，有个笑话一样的玩笑，生儿子的时候是保大的还是保小的，无论是保护哪一个，那个做出抉择的人内心都是痛苦的。


    无始选择了小的，他，也无法说什么。


    王一笑也并不埋怨，只是，他终究是王一笑，终究是人间界里长大的人！


    轻叹了一声，王一笑调整自己的状态，手中变化出来一柄宝剑，摇摇一指：“既然如此，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