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钥匙也可以“改装” 051 无意惹出投诉

    都说，“防君子不防小人”，小人你防也防不住。


    若是得罪了大丈夫，他可能表面上与你吵，背后不会祸害你，例如曲队长，李峰这样的人物。


    而得罪了小人，别让他有一天骑在你的头上，那工作就不好干了。


    赵文轩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执掌“大权”第一天，路途中就抓各项标准。


    还是以前那句老话，春整秋整，整备的并不是列车，整备的是人的浮躁心理，沿用的都是那句老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一个铁桶，反反复复蹭，赵文轩都能找到不合格的地方。


    小人不会与你急眼，他只会不停地挑你毛病，就像孙鹏一样。


    可祁嘉改变了许多，也不像刚来时那么冲动了，况且，心中还有入党的目标，身上有着束缚，也没法吵架。


    索性，你让我干我就干，时间到点我就下班了，合格不合格，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而邓超更是深沉，你说我什么都听，只要骂人我就大逼兜打你，赵文轩刚接大旗，还没有冯爽那么放肆。


    两趟班下来，祁嘉只感觉工作难干了，对这工作的热情也没有多少了。


    客运段，就和部队一样。


    有些话，必须等你说了算的时候才能说，你说的不算，说出来也没人会听。


    都说，要求服务态度提升。


    试想，管理者给工人弄得心焦磨烂，工人能有什么好态度对旅客？


    在祁嘉看来，出现路风投诉的事情，工人没摆清自己的位置占一方面，主要还是管理者粗暴的管理方式惹出的祸端。


    班组的工人，都说他忘本了。


    赵文轩路途中除了安排工作，其他的时候总是拉着个脸，总是很生气的样子，所有人都懒得和他说话。


    而祁嘉和他关系不好，路途中有事求助车长时，赵文轩也装听不见。


    对讲机里一遍一遍喊，对面就是不回答，让别人听见了也够丢脸的，这趟乘务，索性他也不喊了。


    而就因为这个原因，将近半年来，一向和气的祁嘉，第一次不故意惹出了责任投诉来。


    按照客运规章来说，旅客进站时要验一次票，旅客在车门口上车时要验一次票，途中，六百公里硬座要验一次票，卧铺车本着不打扰旅客的原则，对着床铺进行核对。


    但是本着安全着想，始发站上人比较多，尽量还是不允许在门口验票，紧盯着安全，防止有人掉下站台，上车再进行整体核验。


    这天，始发开车后，祁嘉用客运站车无线交互系统验票。


    在车厢的二十二号下铺位置，躺着一个很肥胖的女人。祁嘉接过她的身份证，刷了一下，显示的是二十中铺。


    那女士要补下铺。


    祁嘉干脆地回答，下铺没有。


    开放网络购票之后，不像之前都需要在车站买，每个人都抢下铺，一秒钟同时出好几千张票，下铺每天都是一抢而空。


    而那女性想了想，说：“我是个孕妇，那帮我调个下铺！”语气很强硬，就像那种别人都欠她的一样。


    孕妇？


    祁嘉盯着女人看着，又看了看他的肚子。


    都是当父亲的人，就算那女性再胖，怀孕了肚子上也不能有褶，说自己是孕妇纯属扯淡，道德绑架想占个便宜而已。


    这就是一种道德绑架，试想，别人买到下铺，你有特殊情况，别人就该给你让？


    若是真的，帮助还有情可原。


    就像坐公交车一样，给你让是心好，不给你让是本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人他就不值得帮。


    但话说回来，穿着国家给的这身衣服，就是要为旅客服务的，就算她再不要脸，也尽量帮助她。


    祁嘉倒没有点明女士撒谎，而是态度良好地说：“大姐，现在每个人都在手机上买票，下铺肯定是卖没了，这是必然的！”


    “我知道！”


    女士半躺在别人的铺位上，又说：“我之前，就是坐你们那节车来的，你们那节车里有下铺。”


    这女人说到了痛点上。


    若是李峰在这里，他对讲机喊李峰就行，给一个空闲的下铺位置就好。


    可他不想欠赵文轩人情，也不想和那人说一句话，最关键的，说话照顾文轩也不会回应他。


    有句话，最实在，又不能说太明白。


    虽然宿营车不对外公开售卖，乘务组包括警察、检车、添乘，大概会用半车，也就是三十个床位。剩下三十铺，其中有十个下铺。


    可每趟班走之前，列车长都会接到无数个电话，都是“大人物”，为买不到卧铺的亲属要一个位置，人情社会，到处都是人情。


    而宿营车的下铺，赵文轩都留着“送礼”，巴结大人物的亲属。


    别说，不跟他提这事儿，就是真有个孕妇，赵文轩也要打发回来，让乘务员带着旅客每个床问。


    要说“为人民服务”，“人民铁路为人民”，从赵文轩这个列车长就没有做到，何况祁嘉心地不纯，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你自己跟旅客商量，这个东西我们说不了，人家买的下铺，人家说得算，我可以帮你看看，哪个位置有年轻的。”


    “你给我问问！”


    “我给你问什么？这么跟你说还不明白，自己去和别人商量！”


    说了这么久，旅客还反复重复一句话：“你给我问问。”


    祁嘉按照女士的要求，在车厢里宣传了一圈，没有任何一个旅客搭理那位肥胖女士，这种情况，就没办法调了。


    之前有个案例，乘务员帮助有需要的旅客商量，小姑娘当时也同意换铺，可小姑娘回到家后和父母一说，父母误解孩子受欺负了给投诉了，单位也接了，并且扣钱了。


    五十八岁的老列车员，还有两年退休，干了一辈子，坐在乘务室眼圈都红了，他说，“他不生气旅客的误解，不心疼那几百块钱”。


    祁嘉明白，他是对这个单位的心寒！


    若是说，单位给你做主还行，他都不给你做主，什么锅、什么屎盆子都往工人身上扣，人民也不理解，还怎么为旅客协商调铺？


    那女士，停留的二十二号下铺没人，两站之后上车，他盖上被在那里躺着，祁嘉让她起来，将床铺叠好，褥子卷起包住被，告诉女士：


    “我也帮你商量了，没人愿意串，你就先这么躺着吧，等这个人上来之后，你和他商量。”


    祁嘉一边说着，一边向下铺地被叠好，将褥子卷了起来，让旅客躺在上面休息，为的是新上来的旅客不挑毛病，也不发生口角。


    这个干活的方式，是老职工教的，也是很久以前车队要求过的，但就是这么一个动作，祁嘉给自己惹了麻烦。


    下午休息，吃完饭，祁嘉就回去睡觉了。


    等他再来接班的时候，那女士已经下车了。


    一趟班，祁嘉没有主动去招惹人。


    别人喝着小酒，说什么讽刺的话，说什么误解铁路的话，祁嘉也不当面怼旅客了。


    就像入党申请书里写的，“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党员，大佬要以党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向周围的党员同志看齐。”


    然而，终点整备的时候，临车乘务员过来喊道：“祁嘉，车长叫你过去一趟，快点，着急。”


    哦？


    赵文轩路途中都不和他说话，叫他有什么事儿？


    祁嘉并没有联想到昨天的事情，慢慢悠悠的走向了宿营车。


    赵文轩拉个长脸，将手机递给了祁嘉：“好好看看，这个是不是你惹出来的事儿？”


    祁嘉皱眉，接过手机。


    是一篇铁路日报，在投诉信息栏里有一条，具体就是把他昨天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投诉该列车员，不照顾重点旅客。


    祁嘉第一次感觉冤屈，特别冤屈。


    有心栽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荫。


    他不想好好干的时候，对旅客横眉竖眼，在车里像螃蟹一样走，见谁瞪谁，验票跟防贼一样，一句话能把人噎死，也没有人会投诉。


    当他要好好干的时候，当他包容了一切的时候，路风事件就轮到了他的身上，单位无条件接访，无条件调查。


    还记得，多年之后抖音有一个视频，大学生去餐车撒泼，乘务工作人员在交接班吃饭，被那大学生举着手机录像一顿数落。


    那是南方某客运段的车，一段时间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网民大部分都站在列车工作者的一面。


    然而，客运段还是处理了这些职工，没有理由总会找到理由，无条件接访，出了事情一级一级往下压，都是职工的责任，无条件处理。


    当处理通报下来，抖音上的无数网民要人肉这个段长，建议国家查查他贪污了多少钱，不分青红皂白处理工人。


    后来，人民日报也评论了，“人民铁路为人民”，实际工作虽然在进步，虽然服务理念在不停地提升，要求很好，但单位不该这样习惯性认错，不该向不良风气低头。


    因为影响大了，南方某客运段领导可能是害怕了，又减轻了对工人们的处理，发布了另一篇帖子，这才将舆论平息。


    那位大学生也被人肉出来了，在学校每个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没有办法，在网上也发布了一个道歉帖子。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祁嘉刚培养出来的坚定信心，被赵文轩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