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骑踏营
邓艾长剑挥出，魏军战鼓如雷。三万甲士踏碎雪原，黑潮般漫向涪城冰墙。
城楼上，刘谌银甲映雪，丈二长枪斜指苍穹，目光劈开风雪：“放箭！”
箭雨泼洒而下，木盾碎裂声混着中箭者的惨叫刺破寒空。云梯撞上冰墙，却在滑腻的坚冰上不住摇晃。魏军士卒咬着牙用铁凿凿出浅坑，脚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
“亲卫营，随我杀！”
刘谌枪尖一振，率先冲入登城魏军之中。枪影如梨花纷飞，三名魏军刚露头便被挑落城下。一名络腮胡校尉嘶吼着挥刀劈来，刘谌手腕翻转，枪杆横扫，正砸在对方膝盖上。那校尉惨叫跪地，还未抬头，枪尖已透颈而过。
孟奇双刀翻飞，在西侧城墙筑起血肉屏障。
“弟兄们，王上与我等同生共死！”
他一刀劈开魏军头颅，热血溅在冰墙上，瞬间冻成暗红冰花。数十名亲兵结成枪阵，长矛斩刺如林，将攀城者一一捅落。
城下，邓艾见攻势滞涩，亲自掣剑督战：“撞门！”
数十壮汉扛着裹铁巨木，在箭雨中扑向城门。
刘谌看得真切，抓起城头火油罐猛力砸下。陶罐碎裂处，火舌腾起三丈高，将撞门队裹入火海。
惨叫声中，邓艾赤红着眼嘶吼：“给我上！后退者斩！”
“王上小心！”
燕明猛地扑来，盾牌生生挡下一支冷箭。箭头穿透木盾，在他肩胛撕开血口。
刘谌扶住他，扬声喝道：“今日战死者，家眷由王府奉养终身！伤者赏钱十贯，即刻兑现！”
城上呼声雷动。百姓们扛着箭簇石块奔上城头，老妇捧着热粥塞进士兵手中。魏军前仆后继，却始终被挡在冰墙之外。
战至黄昏，雪落更急。城墙下尸骸堆叠如丘，魏军终于鸣金收兵。刘谌拄枪喘息，银甲上的血渍已冻成硬块。
孟奇拭去脸上血污：“王上，我军阵亡五百余，伤四百余。”
“厚葬烈士。”刘谌望向魏军大营，寒声道：“邓艾粮草不济，今夜必来拼命。”
“双方都已力竭，怎还能夜战？”燕明捂着伤口愕然。
刘谌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城下哀嚎的魏军伤兵：“正因为力竭，才要夜战。”
他猛地攥紧长枪，“备马！召集能战者！”
魏营大帐内，邓艾盯着帐外风雪，指节捏得发白。田续低声道：“大将军，我军折损近两千，粮草只够明日一天了。”
“刘谌……当真说过保将士性命？”邓艾忽然开口，帐内诸将皆惊。
段灼急道：“大将军三思！”
“我在想这三万儿郎的活路。”邓艾闭眼长叹。
田续冷哼：“蜀汉气数已尽，投降便是自寻死路！”
段灼上前一步：“敌军今日亦伤亡惨重，下半夜必松懈。我等衔枚夜袭，定能破城！”
邓艾猛地睁眼：“传令！三更造饭，四更突袭！”
涪城城头，风雪卷着冰粒抽打面颊。刘谌望着魏营零星灯火，忽然转身：“孟奇，战马备妥了？”
“回王上，一百零八骑，皆是百战精锐！”
火把映照下，百余名骑士甲胄带伤，眼神却如寒星。刘谌翻身上马，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辉：“今夜奇袭魏营，目标只有一个——烧其粮草！得手后立刻回撤，不许恋战！”
城门悄开，百骑马蹄裹布，如幽灵般滑入雪原。雪幕掩护下，他们沿着隐秘山道潜行，距魏营越来越近。刘谌伏在马背上，听着风中传来的魏军伤兵哀嚎，握缰的手愈发用力。
“前方有哨探。”燕明低语。
五十步外，两名魏军正围着火堆搓手。刘谌摆手示意绕行，队伍如游蛇般滑入侧翼小道。
三更时分，魏营轮廓已在眼前。栅栏内帐篷密布，巡逻兵缩着脖子跺足取暖。
刘谌拔剑直指营寨：“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百骑齐声呐喊，马蹄声骤然炸响如雷！魏军哨探刚抬头，已被飞驰的战马撞飞。栅栏应声而破，骑兵如尖刀刺入营寨，燕明反手甩出火油罐，瞬间点燃了草料堆。
“敌袭——！”
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魏营顿时大乱。
刘谌一马当先冲至粮囤区，枪尖挑飞两名守兵，俯身抓起火把掷向草垛。
烈焰腾起的瞬间，他看见帐中惊醒的魏军正慌乱披甲，厉声喝道：“燕明左翼，孟奇右翼，一刻钟后东门汇合！”
“诺！”
两员将领分兵而去，马蹄踏过营帐的脆响与士兵的惨叫交织成一片。刘谌挺枪横扫，将扑来的十余名魏军扫倒在地，忽然瞥见西北角有黑影攒动——竟是邓艾的亲兵营正列阵迎击。
“来得好！”他调转马头，枪尖直指敌阵。
“随我冲！”
骑兵们如一道银线切入敌阵，枪挑斧劈间，亲兵营阵列瞬间溃散。一名亲卫认出刘谌，嘶吼着挥刀砍来：“保护大将军！”
刘谌侧身避过刀锋，枪杆顺势缠上对方手腕，猛力一拧。那亲卫惨叫着脱手，随即被马蹄踏碎胸骨。
“邓艾在哪？”刘谌厉声喝问，枪尖已抵住另一名俘虏的咽喉。
俘虏浑身筛糠：“在、在中军帐……”
话音未落，西侧突然传来密集箭雨。刘谌俯身贴住马背，箭矢擦着甲胄飞过。他瞥见远处火把下田续正指挥弓箭手列阵，冷笑一声：“撤！”
百骑如潮水般退出营寨，身后火光已舔舐着夜空。邓艾站在中军帐前，望着粮囤区的熊熊烈焰，花白胡须剧烈颤抖：“追！给我追！”
魏军骑兵呼啸着冲出营门，却见雪原上蜀军骑士早已没入风雪。刘谌勒马回望，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他忽然抬手射出一箭，将远处追来的魏军旗手射落马下。
“王上，粮草已焚，邓艾军心必乱！”孟奇策马追上。
刘谌点头，调转马头：“回涪城。好戏，才刚刚开始。”
雪夜漫漫，百骑蹄声渐远。魏营的火光中，邓艾望着化为灰烬的粮草，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田续慌忙扶住他，却见老将军眼中已燃起疯狂的火焰：“备兵！天亮强攻涪城！本将军要亲手斩了刘谌！”
寒风卷着火星掠过雪原，涪城冰墙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城楼上，刘谌望着归来的百骑，忽然拔剑指向北方：“今夜焚其粮，明日破其军！大汉存亡，在此一战！”
“大汉必胜！”
士兵们的呐喊穿透风雪，与远处魏营的混乱哭喊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决定蜀汉命运的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