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香啊！！！

　　只见大厅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名劳累过度的年轻女性，她们披头散发昏迷不醒，脸蛋枯瘦憔悴如药渣。

　　她们体表呈现异常红润的血色，也有微弱的呼吸，显然还留存有半条性命。

　　沃森紧接着就嗅探到一股极其浓郁的石楠花气味，味道就像是从无人问津的峡谷与山峰间流出的腐臭死泉水。

　　腐烂腥臭滋味令人情不自禁地反胃想要作呕。

　　而此行的目标——哈里斯·布特，正在以一个沃森倍感熟悉的姿态背对着他，像是一头不辞劳苦拼命犁地的老牛，又像是许久未曾尝过肉味的饥饿豺狼。

　　哈里斯华贵的衣裳已经碎裂如布条，难以遮掩住如肉山般庞大的身躯。

　　从沃森的角度望去，竟见对方腋下生出一对畸形细瘦如鸡爪的手臂！腰线下那块皮肤粉嫩如刚刚爬出山泉水的新生婴儿，与其他区域的肤质颜色截然不同，宛如在肉体缝上四角裤衩形状的补丁。

　　竟然生具有四臂……这怪异的即视感越来越强烈了啊！

　　沃森都能想象到接下来对方扭过头来的可憎可怖面目。

　　但实际现实的发展总是会超出预料……因为哈里斯根本就没空搭理他，破门声作充耳不闻，依旧沉浸于放纵！

　　望着对方膘肥如熊突生四臂的异型身躯，沃森直觉感到一丝不妙，哈里斯似乎畸变得比兰斯还要更进一步，就这副彪悍的体型看来就极其抗揍……

　　而且对方貌似不过是沉沦在肉欲中，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误，依旧是属于单纯的交易……或许应该等待福尔摩斯到来再一同商议？

　　他慢慢退到门后，眼光突然瞥到院中盛开得异常艳丽的郁金香花田旁边，有一处明显近期松动过的泥土。

　　他心生某种直觉的预感，捡起地上的铲子刨开泥土，只第一下就磕碰到硬物，他低头就看到一根灰白僵硬的手臂从松软的泥沙中伸了出来，涂抹艳红的五指微微张开向天，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腐败的血肉之花！

　　沃森更加卖力地挖掘，竟然让他刨出来足足两具赤果的女性尸首，她们看起来正值青春年华，泥尘覆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

　　她们还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理应享受灿烂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而不是埋在土里化作花草的养分。

　　沃森的眉头深深地锁着，他自认为是个极度冷酷无情的人，在战场上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敌，也会使用残忍血腥的手段折磨审问俘虏。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沃森都见过太多的杀戮与死亡，他看到路边惨遭车轮碾死的野猫野狗，都已经不会认为那是死去的生命……不过是一团猫形或狗形的生肉罢了。

　　但在赤红阳光下的成长经历，依旧让他内心留守着一道人类道德观的底线，或者应该说是禁条——在非战时状态，绝不可随意残害同类。

　　除非对方已经触犯了这条规则……

　　除非对方正在试图伤害我……

　　除非对方正意图伤害我……

　　除非对方正在为意图伤害我的敌人提供帮助，或正在打算提供帮助……

　　除非…………

　　总而言之——哈里斯的行为已经明确地触犯到沃森的禁条，并且还是犯下了两次！

　　沃森回忆起这道禁条的最初确立者，也就自己养父的教诲——如果你遇到触犯禁条的对象，并且对方没有悔改，并且对方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那么，你就无需再压抑自己的天性，尽情地释放你的杀念吧！

　　“哈里斯他属于这其中之一吗？”沃森心想，“是的，他因为放纵欲望杀害了两位年轻的女士，他已经畸变失去了理智，他还是侯爵之子，很有可能会在事后逃脱法律的制裁……”

　　当眼前证据足以说服自己之时，沃森对杀戮的渴望喷涌而出，如汹涌浪涛冲溃秩序法理，颅内之蛾欣喜若狂而振翅，超我长堤的裂口逐渐扩大近乎崩塌！

　　天性的冷血与漠然爬上脸庞，沃森淡淡说道：

　　“哈里斯……你确实该死。”

　　忙碌的怪物兴许是听到熟悉的名字，动作微微一滞，但下一秒又继续沉浸回放纵声色中。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的死去吧！

　　弹匣哒哒轮转，双枪喷吐怒焰，十二发子弹在两秒钟内尽数倾泻而出。

　　纵使此刻哈里斯的头颅也似兰斯那般坚硬如钢铁，但在这番近距离的猛烈火力下也轰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间中隐约可见如红油豆腐脑般的神经组织正在微微颤动。

　　可哪怕是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哪怕是脑壳都已掀开，哪怕是大脑上都镶嵌着黄橙橙的弹头……哈里斯却依旧没有就此倒下，只是停止了大幅度的动作，足可见其生命力之惊人，还要远在虫怪兰斯之上！

　　它缓缓地回过头来，喉间蠕动着闷沉的嘶吼，湛蓝双瞳中充斥着滔天的怒火……是谁！胆敢打扰我追寻欢愉之道！！！

　　那是一副再度超越沃森想象能力的可怖的噁人的畸形面孔，只见哈里斯汗如雨滴的脸上长满了一粒粒

　　尾指指节大小的疙瘩，下巴两侧更是长满了一排短小的手指，正如弹奏乐曲的钢琴师的手指上下抖动！

　　它此刻正如夏日喘息的公狗般吞吐着舌头，只是那‘舌头’已经分裂成异型如三叉戟的畸形口器，中间遍布狰狞青筋的粗壮口条，两侧则是细长如蛇信子，不断扭曲狂舞。

　　而在碎裂布条无法遮掩的上半身，远胜过在场所有人的肥硕胸肌顶峰开裂出两道竖痕创口。

　　沃森突然开始厌恶自己目前敏锐的视力，只因他能清楚地看到创口内部生具似曾相识的熟悉器官组织结构，且正不断地往外渗透黄白色的脓水。

　　这怪异渗人的一幕让沃森不禁面露噁色，相比起昆虫化的兰斯，面前这头怪物的长相要更加地直击人心弱点，恶心得简直就像是有一只黏糊糊的手掌硬是塞进你的咽喉，强行抠喉逼迫着你当场呕吐出来。

　　他强行按耐住胃内翻腾的吐意，现在手中弹匣已然清空，可不能傻傻站在原地等待敌人反击。

　　沃森急速后撤拉开距离，趁机倒出滚烫的弹壳，重新填入黄灿灿的子弹。

　　畸变哈里斯挥舞着从水桶般身躯蔓延出来的四条臂膀，臂膀柔软又强韧，如长鞭抽打空气啪啪作响。

　　它眼中怒火熊熊……为什么！为什么伱们总是在我纵享欢愉的时刻来打扰我！

　　它两条右臂提起旁边数十斤重的单座沙发，动作轻描淡写如捞起孩童的玩具，猛然朝前方那讨厌的雄性生物掷去。

　　沃森腿脚已经恢复如初，身手敏捷已不再似当初面对兰斯般迟钝，只一個侧身便轻松躲过。

　　然而哈里斯的攻势还未休止，它左右开弓接连投掷出瓷器花瓶、小巧圆桌、飞旋的壁画……

　　这些幼稚如孩童打闹的攻击，统统被动态视力大幅提升的沃森以灵活的脚步一一避开，神态轻松如闲庭散步，间隙掏枪回击，在哈里斯身上爆出鲜红中带着浊白脂肪的油腻血花，与阵阵沙哑的痛苦嘶吼

　　沃森甚至还饶有余力地思考：

　　“为何哈里斯与兰斯同为畸变的怪物，彼此外形之间差异如此巨大……”

　　“一个是如凶猛的昆虫，一个却是肢体异常增生……”

　　“难道是诱发它们突变的原因有所差别？是身体因素，还是个性差异，亦或是知识？”

　　“按防剿局所言，目睹隐秘知识应会导致凡人肉体畸变……虽然不知为何我仍然得以留存理智和正常的外貌……”

　　“或许是如埃尔森所言，密传的关键就在于九大魂质，但凡人接触到隐秘的知识或要通过检测似的判断，满足者便如我这般可维持人身及思维知晓密传经文，失败者则如兰斯哈里斯这般丧失理智畸变为怪物。”

　　“那导致它们畸变方向如此差异的重点，应该就是所接触隐秘知识的区别，兰斯是为蛾所诱，那哈里斯呢？看他这副如饥似渴的难耐模样，难不成还有兔之密传/海豚密传/泰迪密传？？？”

　　沃森在胡思乱想的同时也不忘留意现场的局势，在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必须要重视敌人。

　　当他注意到哈里斯四条臂膀齐齐发力将数百斤的硕大实木圆桌高举过头顶时，立即收敛发散思维，全神贯注集中于眼前的敌人。

　　哈里斯举起圆桌就像是拾获了某件新奇的玩具，口中发出一阵似是炫耀逞威的如树皮摩擦的咔咔咔笑声，直接将这足以封锁住沃森全部退路的大型暗器砸了出去。

　　这沉重的一击若是换作先前的沃森，大概奋尽全力也只是躲闪不及，必须得付出些许伤势的代价。

　　可他经历过昨夜黑鸦酒吧之事，窃取到蛾之密传的部分神秘力量，已是不同往日！

　　沃森微微眯起右眼，将大部分的视觉注意力集中在左瞳，顿时有一道幽深的翠绿光芒从他眼底迸射开来，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缓慢，万事万物如同沾染上迟滞的阻力。

　　他望着可供十人共食的实木餐桌正缓缓地朝着自己飞来，虽然无法让躯干神经反应也同步跟上这强大的动态视力，但这多出来的缓冲时间已足以让他规划出最佳的躲闪路线！

　　他屈膝弯腰弓身，把头一埋往前翻滚，险之又险地与实木圆桌擦肩而过，都能重物飞行带起的劲风刮过头皮。

　　沃森抬起头时，就看到攻击无效的哈里斯居然原地鼓起掌来，脸上嘿嘿地笑着，似乎是在赞叹他的身手敏捷，如同是看到一出好戏而喝彩的观众。

　　他自不会因对方弱智似的行为心生怜悯，趁你呆，要你命！双枪精准连发，枪枪命中对方眼眸，破裂的晶状体混杂血液如玻璃碎屑飞溅——对上这类脑壳如钢板，视身伤如无物的对手，就必须得往致命的要害攻去。

　　哈里斯轰然倒下了，肥重如山的身躯砸在地板上似引起轻度地震，震得某位刚脱离苦海的的女性松弛着从沙发滑落，她目光涣散而神志不清，瘫软倒地再起不能。

　　“这就死了吗？”

　　沃森望着似乎不再动弹的肥硕肉山，觉得还是不够保险，但随身携带的弹药即将见底不好再补枪。

　　他又心生一计，但出于仅剩的一丝良心，还是先小心翼翼地将几名晕眩不醒的女性拖离现场，过程中一直紧紧盯着哈里斯，将女士们暂放在庭院当中，随手扯下窗帘替她们遮体。

　　而后从屋内新置办的酒柜中取出几瓶貌似名贵的单一麦芽威士忌，隔着数米远摔碎在哈里斯身上，再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柴，蹭地在鞋底划燃。

　　新生的小火苗从主人嘴边刚叼起的香烟飘过，随后于空中滑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正正落在一动不动的异型躯体上。

　　哈里斯的身躯似是上好的燃材，火焰轰一下便蔓延至全身，迅速升腾起袅袅清烟。

　　火焰中传来噼里啪啦如烧烤五花肉的油脂爆裂声，烟气中也携带着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道。

　　沃森的五感似乎增强，他的情感也似乎加深，他听着这声闻着这香，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想着这味，肚子似乎也响起咕噜咕噜的饿鸣……

　　纵使哈里斯已经畸变成另外一种生物，纵使哈里斯的肉质看起来肥美至极，纵使哈里斯的肉味闻起来是真特么的诱人真特么的香啊！纵使……

　　啪——沃森挥尽全力扇了自已一耳光，用劲之重脸颊立即红肿起清晰的五指掌印，疼痛的刺激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不要再看了！”

　　“不要再闻了！”

　　“不要再想了！”

　　“哈里斯的身躯指定有异常！定是它在无声无息间影响我诱惑我！！！”

　　“走！快走！快点离开这里啊！”

　　“屏住呼吸，捂住双耳，速速逃离哈里斯的影响！”

　　沃森当即摇晃脑袋，封闭五感，心中疯狂地碎碎念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头也不回地就往庭院跑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听到身后传来的清脆当啷声响，那是弹壳掉落在地的声音。

　　在沃森身后，一具若火炬熊熊的庞大身躯如捉迷藏般缓步靠近，烈焰中依稀可见其焦黑面容露出嘴角咧到耳根处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