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暴食

    滴滴滴——


    路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在森冷的黑夜之中，鹿临身上挎着一个单肩包，手中拿着一杆烟枪，行走在平安市的大街小巷之中。


    距离酆都事变，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虽然司命还没有回来，不过好歹酆都内的厉鬼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只需要等到三号机关稳妥安排修缮工作，一切就能重归以前。


    今天，他只是出来执行任务。


    据一位民众所言，最近的平安市街头小巷里貌似有厉鬼的存在，他们已经遇到过多次鬼打墙的事件，让平安市居民苦不堪言。


    卫墨依旧发挥了自己的人渣特质，再次让鹿临一个人出任务。


    堪称剥削主义典范。


    “这个混蛋，等到退休，我就得拿着高尔夫球棍找上他家，然后把他脑袋给敲掉！”


    拐进小巷之中，鹿临发着牢骚，看着两边的灯红酒绿，不由得幽幽叹息一声。


    “帅哥~进来玩儿啊！”


    一位浓妆艳抹的女性冲着他打招呼，鹿临没有在意，只是按住蠢蠢欲动的烟枪，告诉自己姐姐这绝对不是来勾引自己的人，这才使得其平静几分。


    再往深处走，嘈杂的喧闹声逐渐停止，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始终徘徊在耳边。


    滴答。


    旁边楼层的水管似乎在漏水，溢出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将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层层涟漪。


    走向深处之时，鹿临忽然注意到，在小巷的旁边，居然停着一辆快餐推车。


    灯光微亮，老板在里面忙活着处理食材，各色材料都摆放于此，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鹿临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厉鬼气息，索性没有理会，继续前进着。


    “先生，我不太推荐你往深处走。”


    闻言，鹿临回过头，看向这位快餐推车的老板，询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老板耸肩，“反正我只是说说。”


    鹿临突然觉得有些手痒，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无论老板怎么说，他肯定都不会放弃，而是继续前进着。


    他走进小巷就是为了处理掉潜伏在这里的厉鬼，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放弃。


    继续前进着，快餐推车的光芒也逐渐消失，黑暗重新将他吞噬。


    丝丝冰凉，浸入骨髓。


    鹿临脚下不停，继续往前，却在数十秒之后，再度捕捉到前方的微光。


    依旧是那辆快餐推车，依旧是那个戴着帽子的老板。


    鹿临锁眉，他将烟枪塞入口中，走到快餐推车前，冷声质问道：“所以，你就是这样子不想让我前进吗？厉鬼先生？”


    这个老板就是厉鬼，鹿临几乎可以确认这件事，不然业障是不可能把自己困在这个地方！


    老板低声发笑，“你觉得我是厉鬼，那我就是咯？你想干什么？踹我屁股不成？”


    鹿临目光微冷，对着烟嘴猛吸一口！


    可是，没有烟尘从中冒出，鹿临的姐姐就好似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一样，或者说……感到了恐惧。


    “捏妈妈的，急什么？”老板一把将他口中的烟枪夺下，然后拍在桌面上，将一碗面条推给他，“先给我吃面！”


    鹿临一怔，却见老板一把掀起自己头顶的帽子。


    不是光头。


    是司命。


    “嘁，我还以为你变成光头了呢，整天戴个帽子。”鹿临下意识说道。


    紧接着，一秒之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靠！司命？真的是你？”


    司命答道：“除了我还能是谁？懒得和你说那么多，给你煮了碗面，不收你钱。”


    鹿临还是有些小激动，毕竟这家伙失踪怎么久，不知死活，今天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友重逢怎能不让人激动一番？


    不过他低下头看着这碗鲜美的面条，又询问道：“你这个……不会是用厉鬼给我煮的吧？”


    “我这里倒是有一份用厉鬼煮的面条，怎么，你要吃吗？”


    鹿临连连摇头。


    坐下一边吃着面条，鹿临一边询问了很多事情，大多数都和司命有关，不过核心的情况都被司命含糊其辞，不愿意解释清楚。


    鹿临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对了，在这里一直制造鬼打墙的厉鬼，是你吗？如果是你的话，那你可收敛点。”鹿临告诫道，“不然的话，下次三号机关指不定就得指派人来围剿你了。”


    司命摇头，“不是我，只是潜伏在更深处的厉鬼而已，我今晚就是来找它的。既然我来了，你也可以下班了。”


    一听不是司命干的坏事，鹿临顿时就放心多了，“那就好……”


    这个时候，司命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询问道：“对了，我俩在精神疗养院里的那番对话……你还记得吗？”


    鹿临表情困惑，“什么话？”


    “就是……如果我是厉鬼，你就绕着平安市光着身子跑一圈的承诺……现在还兑现吗？”


    噗！


    鹿临当即喷出一口面条，“你这还记得……”


    “当然，就算我没记着读者也记着，所以你什么时候去跑？”


    连连摆手，鹿临求放过，“算了吧大哥，谁知道你真是厉鬼啊？正常情况下谁都不会怀疑的好吧？你看卫墨现在不也是把你当成普通人吗？”


    发出几声大笑，司命用筷子戳了戳摆在推车上的熊型玩偶和洋装娃娃，对鹿临道：“那我也不强求，等你之后睡着了，我就溜进你家里，把你衣服裤子全脱掉，扔在城市广场上。”


    “你是魔鬼吧！”


    熟悉的对话方式，熟悉的毫无营养的对喷，司命倒是颇有些怀念这些事情。


    他摸出自己的房间钥匙，交给鹿临。


    “干嘛？”鹿临对他这种行为疑惑不解。


    司命只是看着小巷深处的黑暗之中，对他说道：“你的衣服，还在我家里，去取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就行。”


    鹿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些许不妙，也不准备在这里给他增添麻烦，便郑重点头，拿起他的钥匙和桌上的烟枪，朝着外面走去。


    “对了。”他突然回过头来，补充一句。


    “这次，记得早点回来。”


    司命微笑着点头，目送鹿临离开。


    等到鹿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后，司命这才开始慢慢收拾着快餐推车，然后取下围巾，将其放在餐桌上。


    他双手踹在衣兜中，表现得相当放肆。


    餐车，被黑暗中的厉鬼们推动着。


    在司命的身后，跟随着数以百计的厉鬼，它们各个凶神恶煞，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敌意。


    松果从厉鬼之间穿行，然后跳在他的肩膀上，用额头蹭着司命的脸。


    “这是哪位客人？”司命对着黑暗开口道，“你如果不嫌麻烦，也可以出来露个面，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品种的土狗。”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从中走出，左手平摊，端着一盏银盘，上面摆放着两份东西。


    她很漂亮，一眼看过去绝对是超脱于人世之间的美貌。


    媚眼如丝，红唇轻勾，瀑布一般齐臀的长发随风飘飞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味。


    尤其是她那对玫红色的眸子，摄人心魄，令人迷恋不已。


    可惜对司命没用。


    司命眼神微动，这娘们儿，貌似不是厉鬼啊？


    女人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您好，司命先生，您貌似将一个很麻烦的东西扔到我们这边来了。”


    “你们是哪儿的人啊？我连你是从哪个犄角疙瘩冒出来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就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了？”


    女人没有对此说些什么，只是将银盘前推，呈现在司命的面前。


    司命颇为好奇地看向银盘上的内容物，这上面只摆放着两样纸质物品。


    一件，是一本看起来很简陋的画本，看起来没什么特色，感觉随时都能在路边摊上买到。


    而另一边，是一张纸质的合同。


    在属于司命的签名处之上，留下着这个女人的姓名。


    七宗罪之一，暴食。


    别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