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人

    霍格沃茨没有入学考试和公开招生。


    同样的，霍格沃茨也不接受任何主动报名或推荐。


    霍格沃茨寄出的录取通知书是小巫师们唯一的入学凭证。


    德思礼……


    德思礼小姐……


    达莉娅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封，来回看了好几次。


    没错，信纸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这就是她魂牵梦萦的那封猫头鹰来信。


    理论上来说，从这一刻开始，属于她的魔法世界真正开启了——而不是她此前认为的旁观者。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只要有这封信……可是……为什么……”


    达莉娅喃喃低语着，眼前浮现出巍峨的城堡，翱翔在天际的飞天扫帚，各种奇妙而漂亮的神奇动物、植物……


    她看到巨乌贼探出触手从波光粼粼的黑湖上抓走面包碎屑，看到手持双手巨剑的石像闷声落地，看到金色飞贼在四色看台与三根高高的金色球门环柱边飞舞，看到火龙从小山般的金币与财宝堆中咆哮着冲天而起，看到孱弱的小鸟雀在张开双翼化作华贵美丽的火凤凰……


    这些幻境是那么地真实，金红色的炙热火焰仿佛就在她眼前跃动，她甚至能闻到一丝火焰灼烧的焦糊。


    嗯？等等——


    火焰灼烧的……焦糊？！


    “达莉娅！信！你的信！信信信！”


    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响起哈利惊慌失措的声音。


    达莉娅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抹炙热、明亮的火光正飞快吞噬着她的信纸下方。


    在夜风的吹拂下，没有灯罩束缚的煤油灯火苗左右晃动，不知何时燎到了她手中信纸的末端。


    糟糕！


    她宝贵的录取通知书！


    达莉娅猛地一惊，不假思索地径直伸手抓向蔓延的火焰。


    这可不是哈利那些复制了上千份的版本，烧没了说不定就真没了！


    噗——


    仿佛戳破了某个看不见的肥皂泡。


    预想中的炙热疼痛没有出现，她的手稳稳地碰触到了本应烧焦的信纸末端。


    随着达莉娅的食指指尖触碰到火苗，附着在纸页上的火焰悄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金红色光点。


    紧接着，细碎的金红色火点飞快闪烁起来。


    四散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舞动起来，盘旋着朝着达莉娅飞去。


    不到半秒钟，金红色光点全部没入了达莉娅的肌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咦？这到底是——”


    达莉娅愣了愣，斑驳的光影忽然在她眼前掠过。


    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她看到自己退回到了女贞路4号，回到了那个信封漫天飞舞的客厅。


    然后……


    时间继续倒退……


    她看到了那封忽然出现在她胸口的信。


    那封信并不是从天空落下，而是仿佛被她一直环抱在胸口。


    它慢慢地变形、变厚，变成一本薄薄的旧书——那本她宛若珍宝般护在胸口的书。


    达莉娅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


    与她一起抵达这个世界的，还有那本《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正如同它曾经的使命那样，在这个世界，它也同样忠实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为她开启那个奇妙的魔法世界。


    “达莉娅？达莉娅？你没事吧？”


    “哦，没事——”


    随着哈利的声音，达莉娅眼前的斑驳光影逐渐消失。


    她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手中的信纸，贴身藏在衣服内袋之中。


    霍格沃茨的来信仅仅是一个录取意向，正式录取确认还有一个猫头鹰回信流程。


    显而易见，她如果想要顺利进入霍格沃茨念书，必须搭上那只特地为哈利准备的“录取”专线：


    依照原著中的剧情，霍格沃茨会派遣鲁伯·海格亲自前来邀请哈利——更好总要的是，海格随身携带着一只猫头鹰信使。


    距离海格抵达还有二十四小时，在此之前她要好好保护信封，尤其不能让父母发现异样。


    而与此同时，哈利也终于逐渐从慌张中缓过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达莉娅。


    魔法真正存在，并且就在他面前出现了！


    他亲眼看到达莉娅指尖下的绚烂火光，以及那宛若时光倒流般的信纸。


    随着绚烂的魔法火光消散，他终于相信这一切不是拙劣的恶作剧，只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


    哈利的困惑如同烟花一样在头脑里纷纷爆裂，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先问什么——他似乎从未了解过自己的这位表姐。


    过了一阵，他才结结巴巴地说：


    “所以……达莉娅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麻瓜？你明明是一名女巫。”


    呃——


    这不是，穿越大礼包稍微拆得慢了一点嘛。


    “其实我也——”


    达莉娅眨了眨眼睛，目光触及到哈利迷茫的眼神，快要滑到嘴边的解释忽然一顿。


    等等——


    仔细想来，现在好像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她有机会掌控全局剧情的天赐良机！


    作为通晓剧情的穿越者，至少在前期，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咳——没错，正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女巫。”


    达莉娅轻咳了一声，深深地看了眼哈利，高深莫测地说道。


    “更准确的说，我是一名先知……”


    “某些时候，历史长河的碎片会在我眼前浮现，呈现过去、现在、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诅咒——我本打算以‘麻瓜’的身份与你相处，没想到还是无法逃过命运。”


    “……诅咒？命运？”哈利咽了咽唾沫，有些害怕。


    “不详，哈利——晚年不详。”


    达莉娅轻声道，神色凝重地看着哈利。


    “你是我在这世上的血亲，有魔力的血亲，哈利。”


    “如果你向别人透露我的先知身份，我就可能遭遇不详——”


    “不会！我发誓，达莉娅！”哈利摇着头，神色紧张地说道，“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我告诉第二个人，我就——”


    “嗯，我相信你——”


    达莉娅伸出手揉了揉哈利乱蓬蓬的黑发，笑着说道。


    她倒不是想要吓唬哈利，主要是哈利这孩子实在太容易被骗了。


    达莉娅倘若不提前打好预防针，说不定刚到学校的第二天，邓布利多就找上门来谈心了。


    要知道，魔法界的预言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少天灾人祸都是预言引发的。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达莉娅神色一肃，移开放在煤油灯边的食物，在桌边分成两堆，沉声道。


    “我刚说过，我的父母——你姨父姨妈他们极度排斥魔法界，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竭力想要切断你与魔法的联系……哪怕他们清楚两个世界无法分割，但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尝试着……”


    “可是，佩妮姨妈他们为什么——”哈利不解地问道。


    “魔法是很奇妙，但同时魔法也很危险，而比魔法更危险的是人。”


    “哈利，你知道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多大吗？”


    达莉娅看了一眼茫然摇头的哈利，轻呼了一口气，语气复杂。


    “21岁，哈利。绝大部分大学的应届毕业生的年龄。”


    “莉莉姨妈十八岁从学校毕业、结婚，婚后当年就有了你，在你一岁时悲剧发生了——”


    “在佩妮……唔，我是说，我妈妈的视角之中，她妹妹相当于刚高中毕业就嫁给了你父亲，一个来自魔法世界的巫师，不知道家庭情况，不知道从事什么工作，甚至只谈了一年多的恋爱。”


    “我妈妈比你母亲大了两岁，但她们几乎在同一时期结婚、生子、哺育……”


    “然后伏地魔就来了。”


    火苗扑闪了一下，达莉娅的话戛然而止。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火光，沉默了好一阵子后，这才继续说道。


    “佩妮她不知道魔法界到底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她只知道自己妹妹从学校毕业，嫁给巫师，还没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被黑巫师杀害了。


    “霍格沃茨的校长告诉她，黑巫师残党可能会追杀莉莉的孩子——你，除了她家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但对方显然从未考虑过，她和丈夫、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全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知道吗，哈利，我妈妈并非畏惧魔法的力量，而是畏惧它可能带走的东西。”


    达莉娅看了看有些茫然的哈利，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情，譬如勇气、爱、理想、智慧，或许要等到哈利长大后才会明白。


    她并不奢望自己今晚这短短几十分钟的故事能改变太多，有些心结还得由当事人自己去解开。


    “当然，我并不打算为我父母这些年对于你的叱骂、苛责进行辩解。”


    达莉娅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摊开双手，坦然地继续说道。


    “他们就是不喜欢你，一如他们不喜欢魔法那样——”


    “他们仅仅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畏惧、抗拒所有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判断‘家’真实存在的方式……”


    达莉娅耐心地把软软的煮豆子铺在面包片上，在上边撒上碎盐和焦香的咸肉。


    英国的咸肉三明治非常粗糙，不会过油炙烤也不会有额外的软豆佐料。


    更重要的是，英式简餐向来缺乏仪式感与认真态度。


    达莉娅借助煤油灯的炙烤加工在哈利眼中宛若另一种魔法一样。


    “餐馆厨师为你烹饪，那是出于牟利的私心，而有人为你烹饪……仅仅是因为他们在乎你。”


    达莉娅的餐刀切开面前的手工汉堡，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则递到了哈利手中。


    她看了一眼将信将疑的哈利，主动捧着半边“手工汉堡”咬了一大口。


    “吃吧，你难道不觉得今天的晚餐太糟糕了么？”


    达莉娅含糊不清地说道，盘着腿坐在靠在窗台边的椅子上。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肯定有许多疑虑和困惑，毕竟不少事情听上去蛮匪夷所思的——”


    “不过，我还有个非常简单、非常有趣的证明办法……”


    达莉娅吮吸了一下手指上的面包碎屑，朝着哈利轻轻摇了摇手指。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我‘看到’的明天——作为交换，你入学后得听我的。”


    “至于真假，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