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XXX. 上流

　　开拓者号驶离亚兰帝都，半小时后，已经来到了一望无垠的开阔平原。

　　预计到达晨曦港的时间是两天后。

　　车窗外的风景美轮美奂，未受到工业污染的原始地貌苍翠欲滴，草地青葱，碧天绿海。

　　机械可以日夜兼程，列车将横跨亚兰约莫四分之一的地域，途径三个行省，七个大型城市，当然包括云汐城。

　　不过云汐城是在中段的时候了，约莫会在明天正午的时候路过那，当然也设置了站点，但是试运营中那里并没有乘客上来，只是试运营，可以直接略过。

　　列车正常行驶着，时速保持在八十码到一百码之间。

　　并不是纯粹依靠燃煤蒸汽，还有辅助动力，如果用魔晶提速，甚至能达到一百五十码，只不过那样会缩短列车寿命，超频会对机组造成严重的磨损。

　　穆然算是副列车长，看一切都运行无误后，也就全权交给威廉。

　　回到机组车厢里的独立厢房，这是五个人的住处。

　　白皮男正在和女友暧昧。

　　墨雨瞳捧着一本有关宗教的书籍目不转睛。

　　“你们真是容易知足啊……”

　　穆然神色冰冷，这些家伙对这世界潜藏着的秘密，真就一点也不关心。

　　墨雨瞳合上书本。

　　“现在已经足够好了，什么都不缺，日子也安稳，也杀了足够多的校友，来向那术士表示忠诚。”

　　墨雨瞳顾虑着自己做的事情会被发现，届时会和穆然势若水火，她放走了抓来的一半校友，用本地土著李代桃僵。

　　那些人都被安置在佩丹王国的一个学府里。

　　墨雨瞳是深思熟虑，从多个维度考虑过的，佩丹王国内没有任何宗教力量，奥术魔法，魔能工业，是立国之本。

　　可以说是做题家的天堂，在贝玛王国未被改成公国之前，仿照佩丹的制度，也是兴盛了一时。

　　她暗地里和佩丹王国高层有着联系，并直接点明了他们这些人有着非凡的学识。

　　当然没有扯什么异位面，只是说从古纪元高等文明遗迹所学来的知识。

　　墨雨瞳不仅在亚兰王廷有着编制，也是佩丹王国的间谍，她只要回到佩丹王国，会得到最高规格的庇护。

　　不仅是亚兰在大兴土木，佩丹暗地里，也借着“古纪元高等文明遗迹”的知识，在点科技树。

　　那二十来个人加在一起，虽然穆然是不可一世的学神，但架得住人多么？

　　墨雨瞳认为差不多也到了离开的时候，纸包不住火，任何事都不可能算无遗漏，自己也不可能再解救更多人出来了，那样会把自己置身险境。

　　以穆然的病态程度，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听到墨雨瞳的话，穆然冷笑着，察觉到了字里行间隐藏着的怨气，她说的是汉语，显然是对自己一个人说的。

　　“我不明白你在抱怨什么，反正是威廉在台面上，忍受着……其他人的仇恨。你我可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必抱有任何负罪感。”

　　穆然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吸烟或是饮酒的习惯，甚至是喝茶，任何对大脑有刺激性的东西，他都是完全杜绝的，自律到令人发指。

　　“我们并不是最坏的人，那天不是找到一个人的情报，叫李思特么，那才是真正的恶人。杀人如麻丧尽天良的家伙，完全泯灭了人性，我们只是在正确的时机，做正确的事，若是李思特一开始处在我们的位置，所有人都被他杀完了，一个都不剩。”

　　穆然有无数种方式为自己开脱。

　　“随便伱怎样想好了。”

　　墨雨瞳重新打开书本，不再理会穆然。

　　“你们这些人……完全没有作为精英的觉悟。只要存在社会，就存在特权，任何形式的社会，都是特权社会，把必须靠谱的事交给靠谱的人做，才有良性发展，精英制定规则，连道德也是一部分，文明也是精英的产物，享受权力，左右世界，是必然的事。作为常春藤的各位，智力都不俗，但却对最基本的逻辑缺乏了解，保留着凡性，真是太可悲了。”

　　对穆然来说，道德只是一种共同的想象，只存在于精神世界中，在实践过程中，是完全不存在的，被莫须有的东西操控，这是缺乏智力的表现。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双面性，道德当然也可以具现化，而成为工具。

　　“凡性，所以说你现在是神了？你的权力已经可以制定道德准绳？”

　　墨雨瞳笑了。

　　“我可没那样说，我们在西大陆也不过是安居一隅的小吏，但理论上是这样，我只是在帮你，让你打消那些没有必要的烦恼，保持健康的心态。”

　　穆然直接抽过了墨雨瞳手上的书，现在一切计划顺利，他有着其它心思。

　　“能别烦我么？”

　　墨雨瞳捏着眉心，表现出不耐烦赶客。

　　穆然意识到自己也不再年轻，如果以自己的寿命，没有接触到这世界的终极秘密，那么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后代。

　　但穆然不屑于和普通的女子结婚，他也不在意血统，只在乎智力，而时至如今，经过他的判断，除开一两个女性宫廷占星师外，墨雨瞳依旧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还有时间。

　　实在不行，也只好用卑鄙手段，尽量在明年中旬之前完成，年底就能诞下子嗣。

　　“如你所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这里都有你一席之地。”

　　穆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墨雨瞳，然后关上门离开。

　　墨雨瞳只觉毛骨悚然，刚才那种明察秋毫的眼神，实在是过于恐怖，自己兴许得……尽快离开亚兰了。

　　在专门的酒吧车厢内，内饰尽显华贵，并不是单纯的用复杂元素来堆砌的豪华，而是内敛有质感的各种石材玻璃装饰，强调镜面延展空间观感，让车厢看起来大一些。

　　有不少贵族已经来吧台买醉，憋在独立的厢房空间内也不是个事。

　　贵妇们聚在一起，无非是谈论一些绯闻八卦，衣服珠宝。

　　男性贵族讨论的也都是中年油腻男的常见话题，时政热点，不过关于帝皇那是噤若寒蝉，也不敢含沙射影，只敢谈在国外的事，或者说在一些笼统的概念上发表观点。

　　其中有个贵族谈到了教育问题，他的孩子对读书完全不感兴趣，不知道以后有什么出路，说不定只能去码头当力工。

　　穆然此时也来到这里，服务各位贵族，刚好聊到了这个问题，不过看他也是半开玩笑，也说些好话让他开心算了。

　　“伯爵不用担心，学历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世界，并非是脑袋决定位置，而是位置决定脑袋，贵子从小耳濡目染，智慧和眼界自然不能和力工混为一谈，学历只是一张纸，智慧才是处世之道。以您的财力，哪怕只是把钱放在银行里，利息都够几代人吃喝不愁啊。”

　　穆然平静说着，然而他倡导的所谓精英理论，对这些贵族颇为受用，纷纷举杯相邀。

　　为了快速获得这些贵族的认可。

　　穆然以亚兰皇家理工学院教授的身份，说着北境大监狱的研究成果，那就是智力很大程度上由基因决定。

　　这条理论本就是大监狱为贵族的正统性所做出的背书，经过穆然修饰以无数专业术语，获得了车厢内贵族的一致好评。

　　整个车厢里，充满了“上流”。

　　此时此刻。

　　云汐城外八十里，位于偏僻丘陵地带的铁轨。

　　“妈的，直接炸了，有什么好说的。”

　　雷恩就是喜欢看爆炸。

　　“你们看着他，谁也不许他靠近压杆起爆器。”

　　芬头如斗大，列车明天才会经过，现在大白天搞出动静引来人，所有准备功亏一篑，得在凌晨的时候派两个海盗去引爆。

　　他所掌握的定点爆破，找到隧道支撑点的薄弱部位炸开，而引起塌方，最小的力打出最大的伤害，轰塌这三里长的隧道不是问题。

　　自己这些人今晚必须睡个好觉，养精蓄锐，明天豪劫上万金龙，甚至数万，凯旋天国港。

　　高文深吸一口气，能睡着就他妈怪了。

　　梅瑞狄斯只希望早点结束，早点见到歌莉娅。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李思特把玩着燧发枪，帝皇老儿我日你的先，世间走一遭，看我乱刀斩王爷。

　　李思特，常春藤名校留学交换生，应用光学系，但是……

　　荒野大镖客。

　　“别整家乡话了，求求了。”

　　夏迪哭丧着脸，这比音准差到像地狱。

　　莫里森皮笑肉不笑的磨着刀，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