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人从众叕，芸芸众生
风从奥丁镇上空缓缓吹拂，天边才勉强泛出苍蓝色时，一个小巧的身影悄悄爬上了平房屋顶，盘腿坐下，耐心地盯着天边的一点点光芒。
直到日夜交替独特的淡紫色逐渐浸染天空，小孩那双晶莹剔透的蓝色瞳孔，此刻竟然同样闪过紫色的灵韵。
紫色瞳孔，是湮尘修炼的紫极魔瞳的颜色，可在这片大陆上，却代表了与人类对立的魔族贵族瞳色，湮尘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修炼的时候格外小心，总会分一丝精神力在观察周围的所有气息之上。
直到天边完全被金色的阳光所覆盖，她才收回紫极魔瞳的色彩，可是一垂眼，却发现枫秀早已在屋顶下方站了不知道多久，高大的身影背着双手，目光淡淡的，盯着远方的太阳，金色的阳光撒在他侧脸轮廓之上，为他阴郁的气息增添了一丝莫名神圣的色彩。
他什么时候在那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湮尘从屋顶跳下，刚好落在枫秀身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神色。
不会看到她的瞳色了吧？
枫秀转过头，神色如常，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妥，只是淡淡地问道：“和母亲道别了吗？”
湮尘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着：“妈妈让我听叔叔的话，哥哥让我给他带点特产。”
特产？
枫秀嘴角微微上扬。
倒也是个有趣的小孩。
他低下头，看着乖巧的小姑娘，问：“路程很长，怕吃苦吗？”
湮尘肯定地摇着头：“不怕。”
枫秀点点头，高大而尊贵的身影缓缓蹲下，右膝缓缓接触地面，伸出双臂。
湮尘微微愣住，枫秀提醒：“马车太慢，抱好。”
湮尘的耳垂微微泛红，她伸出双手，牢牢地搂住了枫秀的脖颈，把头埋在了他柔软的毛绒衣领之中。
衣领上的绒毛有点痒，湮尘悄悄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被单手抱了起来，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似乎是枫秀带着她凌空飞起，一直升到了云层之中，才往一个方向飞行着。
湮尘从未见过高空的景色，底下的房子如同蚂蚁般大小，而人类连影子都入不了她的眼，真正能看清楚的，是崇山峻岭，万里高原，与一望无际的天空。
好美的景色。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强者所看到的风景吗？
湮尘紧紧地抱着枫秀的脖子，眼中一片澄澈之色。
能够腾空飞行，至少是六阶职业者的能力，风叔的实力到什么境界了？
六阶？
或者七阶？
那真是她见过最强的人了。
湮尘第一次走出奥丁镇，她对一切都感到十分的好奇，枫秀似乎也看到了小姑娘眼中的兴奋与好奇，他无限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让湮尘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这样一来，原本枫秀一瞬间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被拖走了两个月。
湮尘从未见过这样广阔的圣魔大陆，她看到无数个与奥丁镇一模一样的村庄乡镇，看到同样的田野，同样的山林，同样的男耕女织，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只能屈于平淡，但又享受平淡，湮尘看在眼里，她觉得心里痒痒的。
她不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从众叕，却又想守护这些芸芸众生。
魔族进攻在前，她一个人强大不够，她要让所有人类，都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湮尘的希望，单靠唐门暗器，能够解决这一点吗？
再往前，驱魔关的影子越来越近，空气里的安稳骤然被冲散。
枫秀并没有放慢速度，而湮尘更能清楚地看到，散落着断裂的兵器和染血的旗帜，满地的担架与裹着渗血的绷带，也看到城墙上的火把亮得刺眼，甲胄碰撞的声音混着喊杀声的余响，看到半人高的药箱，连风都裹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在路上兴奋得左看右看的湮尘才沉默地趴在枫秀身上，小声开口问：
“这个就是战争吗？”
枫秀居然摇了摇头，用一种湮尘看不出来的淡漠神色，习以为常地解释道：
“算不上战争，今日魔族并没有强势进攻，驱魔关易守难攻，也不算困难，这只是他们的日常。”
寻常人类在听到魔族的一瞬间便会开始愤怒了，可是湮尘歪了歪脑袋，依旧好奇地追问：
“那魔族为什么要进攻人类？是为了资源？还是世代的仇恨？”
枫秀的眼神莫名变得深邃了起来，反问：“你若在沙漠之中饥渴至极，看到了别人手中的一杯水，你会怎么做？”
湮尘不太明白这个例子意味着什么，只是推测道：“所以，是为了资源？”
枫秀虚浮空中，回应道：
“这一点，各有各的说法，人类认为，魔族的进攻是为了资源与杀戮的本性，而魔族自己，也有不少人已经忘记了降临的原因。”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等你长大了，自己去寻找真正的原因吧。”
过了驱魔关，踏入魔族境内的瞬间，连天光都暗了几分。
枫秀也降低了飞行高度，脚下的土地干裂得能塞进手指，连一根像样的草都找不到，只有黑褐色的碎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远处的山峦像蒙着一层灰雾，轮廓模糊得吓人，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嘶吼，从不知名的黑暗里飘出来，连头顶的天空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风刮在脸上像带着细刺，湮尘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枫秀的毛领里头。
虽然附近毫无生机，但是湮尘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急切地涌入自己的体内。
枫秀轻轻地将湮尘放在地上。
脚尖触碰到地面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将湮尘包围，她伸出了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用手轻轻揉捏着。
枫秀低头看着她的举动，问：“什么感觉？”
“很熟悉。”湮尘下意识回答着，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妥，立刻抬头，装作天真地改口：
“这里的土壤好干呀，无法种植农作物所以魔族才要进攻人类来获取粮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