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学徒

　　上午，塔希卡从各个中队长手中统计了新招募亲卫的情况。几天下来一共招募到七百三十六人，据既定的一千人还差两百多人，今天只能继续招募！

　　安排好一天的招募工作后，塔希卡又亲自检阅了一下昨天被招募前来报道的人员。通过塔希卡满意的表情可以得知昨天招募的亲卫都十分出色。将新的亲卫登记造册后，和前几天招募的亲卫一起编排到一个中队，并定好训练的时间和内容后，塔希卡带着天赐离开军司府亲卫团，去后街的铁匠铺找麦克工匠！

　　转了两条街才来到麦克工匠的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老远就能听到。整个门铺大开，里面的格局和上次在基尔镇萨克工匠的铁匠铺差不多，就是小了一点，这里只有两个火炉一个较大的主火炉和一个较小的副火炉，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将上衣缠在腰间，露出健硕的胸肌，浑身都是汗水。男子举着个巨大的铁锤敲打着一块放在砧板上通红的铁块；旁边一个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蹲在较大的主火炉旁卖力的拉着风箱。

　　“麦克，还在忙呢！”塔希卡一定铺子就笑吟吟的和麦克工匠打了个招呼！

　　麦克工匠看到塔希卡带着天赐进来，不耐烦的说，“你们以为打一把中品武器就像杀鸡切菜一样简单！我说过了，需要至少一个月！这才几天你就来催，烦不烦！！”

　　碰了一鼻子灰的塔希卡忙解释道，“你说什么呢，侯爵大人要的武器，我那有资格催！麦克，我这次来时想和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情！”知道不是来催促的，麦克停下手里的活，将还没打好的铁块重新丢进了火中，才放心走下主火炉台！

　　铁匠铺右边的武器展示厅中闲散的放了四个椅子，椅背和扶手处都已经磨的光滑发亮，想必使用的时间也不短了。麦克招待塔希卡和天赐坐下，拉风箱的少年也停下手里的活走进内屋，不一会便端了三大碗白水放到麦克，塔希卡面前。塔希卡也不介意，端起大碗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天赐也端起大碗，碗边竟然有不少缺口！

　　“麦克，这是我家乡出来的远方侄子，本来想参加我们亲卫团的，但是年纪太小不符合要求，所以我想推荐下，到你这里做个学徒怎么样？”塔希卡放下大碗开门见山的说。

　　麦克看了一眼旁边坐的天赐，“当学徒没问题，不过我先问下你能吃苦么？”

　　“能，我不怕吃苦！”天赐赶紧放下大碗，站立起来坚定的点点头。

　　“先别说的好听，来我这里的十个中八个都如你这般，可最后呢？没一个能坚持三个月！”麦克不懈的说道。

　　天赐疑惑的看了看塔希卡。

　　“就你那魔鬼般的教法，换谁谁能受的了！你也不看看，当初满满一屋子的学徒，现在还有几个人？我可先说好了，这可是我侄子，你可别当免费的牲口使！”

　　“哼，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相当工匠？当年我们作学徒的时候，那个没有脱三层皮下来？”麦克转头又对天赐说道，“小伙子，丑话我先说前头，想和我学铸造，不脱三层皮是不可能的，你自己考虑好要不要和我学。”

　　“和你学有金币么？”天赐关心的问。

　　“有，我这里吃住全免，一个月十个金币，每满一年加两个！一直到能出师为止！”

　　十个金币虽然比亲卫团少了很多，但总比没有的好，干上一年就可以出发去安科纳找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了！天赐心里盘算着，“好，我答应，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现在开始吧，你去把衣服脱了，先替阿银拉风箱去。”麦克大声说道，“阿银，你休息下，让新来的拉，你教教他规矩！”

　　天赐脱掉外衣，赤裸着上身走到主火炉旁，那位十五六岁叫阿银的少年站了起来，腾出位置让天赐接着拉！

　　风箱在主火炉右下角和主火炉相连，一个不大的木箱，前面突出一个铁把手，一拉一推之间将风推入炉子之中，使火炉内燃烧的更旺。

　　天赐蹲在地上抓住铁把手，用力的开始推拉，风箱立刻发出，“呱哒、呱哒……”的声音，尖锐刺耳！

　　“停，停！”阿银忙阻止天赐继续发出噪音，“用力要均匀，平稳，这样发出的声音就不会这么刺耳了！”

　　“噢！”天赐学着将力气放平放稳，果然发出的声音没那么刺耳了。

　　“好了，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麦克，天赐我就交给你了！”塔希卡站起来大声对天赐叫道，“天赐，你好好干，我先走了！回去的路还认识吧？”

　　“路我记得，塔希卡叔叔再见！”天赐说完，继续拉风箱！

　　塔希卡向天赐和麦克挥挥手，走出了铁匠铺。

　　麦克休息了一会，走上主火炉台，左手拿起铁钎将刚才的铁快夹出来放到铁墩上，右手拿起锤子继续‘叮叮当当’的敲打铁块！敲打了一会，铁块有点变凉，麦克又把铁块丢进火堆里。

　　“火变小了，小子，拉风箱！”麦克吩咐到。

　　天赐立刻用力的拉着风箱，随着风箱的运动，主火炉里的火呼的一下变强了。

　　蹲在地上用力的拉了一小会，天赐已然汗流满面，腰酸背痛。现在天气并不是很热，但在主火炉旁就像是个烤笼，才干了一小会天赐就有点受不了！

　　“风箱不是这么拉的！”麦克有点气恼，“阿银，你好好教教他怎么拉风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阿银忙蹲在天赐身边，从天赐手里接过铁把手，“天赐，这风箱应该这么拉，不能快，不能慢，要有节奏。拉的慢了，风不大，火不旺；拉的急了火虽然一下大了，但这是暴火，不能持久，而且虽然火变大了，但温度却不高，不容易把铁烧红。”说着阿银很有节奏的拉着风箱给天赐作示范。炉膛内火苗直蹿慢慢的发出‘滋滋’的燃烧声音。

　　“让我试试。”天赐从阿银的手里接过铁把手，学着阿银的样，‘有节奏’的拉着。

　　“不对，不对，你这只是比刚才慢一点，不是节奏！天赐，你在拉的时候心里数着一二，一二，数一推，数二拉！看行不行！”

　　天赐心里数着一二，手上跟着推拉，果然比刚才有节奏多了，炉膛内的火已经呼呼作响了。

　　见到天赐学的这么快，麦克也很满意。阿银靠近天赐悄悄的说，“拉的快了，力气消耗的很快，到时候就会被麦克大叔骂的！”

　　拉了一下午的风箱，天赐整个人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蔫了！要不是身体内的点点青光随着天赐的意识舒缓身体的疲劳，天赐真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一下午。难怪当初塔希卡叔叔会说是魔鬼……

　　“怎么样，受得了么？以后每天都会这样，受不了乘早走人！”看着蔫了的天赐，麦克说道。

　　“谁说我受不了！”天赐倔强不服输的性格较起劲来。

　　整整一个月，白天天赐都蹲在地上给麦克拉风箱，虽然身体上的疲劳天赐可以靠体内的点点青光舒缓，但难以忍受的除了主火炉边上的巨热，还有不时从炉膛内飞出的烟灰火星，经常呛的天赐咳嗽连连。每天工作完天赐都会弄得灰头土脸，还好有羽儿在旁边不时的递条湿毛巾……

　　主火炉的高温对天赐等人来说比较难受，但羽儿仿佛很享受这种高温，没事时就趴在风箱上，或者主火炉旁边。晚上，天赐在塔希卡叔叔儿子的房间里休息。天赐坐在床上按照石洞壁画上的姿势盘膝而坐，手掌平摊分别放膝盖处，全身放松双目微闭，极限的放出神识，天赐并不去注意神识覆盖下的风吹草动，而是感受这种极限伸张的感觉！

　　一大早起来后，收回神识。天赐会跟着塔希卡叔叔到军司府亲卫团的训练场，每天黎明这里都会有新招募的亲卫进行晨练，拜托了塔希卡叔叔后，天赐每天都会在这里继续体质锻炼，没几天时间便和这里新招募的亲卫们混熟悉了。晨练结束后，天赐才去铁匠铺向麦克报道！

　　麦克对天赐要求也很高，动作不到位，风小了，风大了都会责骂天赐。甚至中午吃过饭后，麦克和阿银都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只有天赐须要继续看着主火炉。每天天赐都要足足喝掉一缸凉水。

　　这个月最开心的就要数阿银了，自从天赐来了，阿银就从风箱上解放出来，开始给麦克当助手辅助打铁。

　　这天是月底麦克发放了工钱，天赐拿到十个金币后开心的要死！下午麦克又大发善心的给天赐和阿银放了半天假，两个人带着羽儿如获大赦般的跑出铁匠铺。

　　一个月里，天赐和阿银混的很熟了。阿银是个孤儿，从小就被麦克收养，并拜麦克为师学习铸造。

　　“说实话，你真的很厉害，都整整一个月了，你都没叫过一声苦！”阿银和天赐走在大街上。

　　“这也没什么，其实就是太热了受不了，别的都还好说！”天赐倒很谦虚，如果不是有那点点青光，不要说身体上的酸累，就是那些从炉膛里跳出的火星，就能吓跑天赐！

　　“我说的是真的，以前你没有来之前，我和师父一到这里，拜师的人挤满了整个铺子，可没有半个月，人走的一个不剩。后来又零零星星的来了很多人，但每一个超过二十天的。你能坚持一个月，很强！”阿银钦佩的对天赐说道。

　　“不会吧！真看不出来，麦克大叔当初这么受欢迎！”天赐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那当然，师父可是工匠，在全国都很有名的。”阿银骄傲的说道。

　　“工匠？工匠很有名么？我以前也见过一个工匠，不过是矮人族的！”天赐好奇的问。

　　“……”阿银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天赐，你以前不会都没有听说过工匠吧？”

　　天赐睁大眼睛，摇摇头，肩上的羽儿也学着天赐无辜的晃着脑袋！

　　“咳！咳！”阿银清了下嗓子，学着麦克的口吻教徒弟般的对天赐说道，“在我们大陆上能够打造武器铠甲的都叫做铁匠！他们都只能打造一般地下品武器。再往上就是工匠，可以打造出中品武器。咱们的师父就是工匠，上个月你和塔希卡来的时候，师父就是在给侯爵府的第二亲卫团打造一把中品阔剑！”

　　“噢！原来工匠也就比铁匠高级一点罢了！”天赐淡淡的说。

　　“什么叫高级一点。”阿银见到天赐不以为然有点急了，“你要知道大陆上铁匠无数，但工匠只有一百多个，每一个工匠都会受到国家和贵族们的重视。这次如果不是多兰侯爵大力邀请，我和师父也不会来雅斯特城。”

　　“原来是这样！但我以前在基尔镇也见到过一个工匠，怎么没人邀请他呢？”

　　“你说的一定是矮人工匠！其实矮人的铸造天赋比我们人类高很多，而且大陆一百多个工匠中绝大部分都是矮人。听师父说工匠再往上就是铸造大师，铸造宗师，也基本上都是矮人！不过矮人性格都很孤癖，虽然国家和贵族都极力招揽，但真正愿意接受的并没有几个！”阿银解释到“因为矮人比较团结，所以没有那个国家或者贵族愿意强迫得罪他们。”

　　“原来是这样！”天赐稍稍明白了，“看来麦克大叔还是挺有名的，就是对待我们太苛刻了，很多次我都想拔掉他的头发当煤烧！”天赐有点愤愤不平。

　　“哈哈！哈哈！其实当初我也有这种想法！”阿银开心笑着，不过随即表情郑重的对天赐说道，“不过天赐，这样做师父也是为了我们好，要求严格是对我们的锻炼。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工匠，如果连火都烧不好，还谈什么打铁铸造？其实烧火也很有学问的，师父和我讲过，明天中午吃完饭，我给你讲讲！”

　　“好啊！”天赐感激的说道，“前面有小吃铺，我请你去吃肉！”

　　说着天赐拉着阿银跑到一个烧鸡店，叫了三只烤鸡，算上羽儿每人一只，美美的吃了个饱。第一次看到有人和宠物同桌共餐，老板和顾客好奇的围了一圈，对羽儿大加赞赏！羽儿也不怕生，还时不时和众人打个招呼，老板一开心，羽儿又多了一个鸡大腿！

　　吃完烤鸡一共花了七个银币，付完银币后，阿银作为‘东道主’又带着天赐逛了逛雅斯特城。除了刚到雅斯特城的第一天，天赐自己瞎逛了一圈外，整个月来都在铁匠铺里老实的拉着风箱没有逛过雅斯特城。阿银来雅斯特城已经有段时间了，那里小吃出名，那里东西便宜，那里人流最多，那里最好玩都一清二楚。

　　本来阿银想带天赐见识一下雅斯特城最豪华的凤凰酒家，但被天赐‘婉言’谢绝了！

　　在买杂货的小街上，天赐为思丽婶婶买了一条围巾，一个发箍。思丽婶婶十分开心，当晚特地给天赐加菜！

　　第二天，晨练结束后天赐带着羽儿来到铁匠铺。麦克和阿银已经打开了铺门，因为麦克是受多兰侯爵的盛情邀请而来的，所以麦克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多兰侯爵的亲卫团打造武器铠甲，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般地生意，久而久之，来这里定做购买武器的人越来越少。

　　“来了天赐！去把主火炉昨晚压下的火生着了，我今天要准备给侯爵三少爷打造一把长剑，下个月三少爷要去首都帝国学院学习！”麦克吩咐到。

　　在大陆上所有铁匠们的习惯，一旦开炉生火，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年内是不会熄灭火焰的，否则就会‘断火’被视为最大的不吉利！到了每天晚上主火炉里的火不会完完全全的被熄灭，而会保留一些烧红了的煤炭，用炉灰和一些碎煤末混合盖在上上面，这样火既不会着起来，又不会熄灭，大部分铁匠铺都采用这种方法。

　　天赐爬上主火炉台，拨开炉灰和碎煤，添加上新的媒块后，蹲下来，呼哧呼哧的拉动风箱。炉膛里的旧火一被吹动，带着新煤块呼呼的烧了起来。

　　等炉膛内的火达到了一定程度，麦克工匠才走上主火炉台，从旁边拿出准备好的一块光泽的金属，放到炉膛内开始烧，“这是块幻金，比普通的精铁要难烧很多，天赐，今天可不能松懈，若是耽误了我，以后都别想再休息！”

　　看到麦克严肃的表情，天赐也知道这次事情不简单，吐了下舌头，继续拉风箱。

　　整整烧了一个上午，那块幻金才被烧的通红，麦克左手握着铁钳将精铁夹出，放到一个大铁墩上，右手握着一个较小的锤子，按照麦克说法应该是主锤，阿银则是双手握着一把较大的锤子，称作副锤进行锻打。‘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响起，火星四溅。麦克工匠右手握着小锤，左手握铁钳，在锻打过程中，凭着目测不断翻动幻金，在麦克和阿银的合力敲打之下，幻金开始慢慢变成长条状。

　　中午吃完饭，麦克继续休息，天赐还在拉着风箱，烧着炉膛内的幻金。羽儿舒服的躺在炉子边烤火。

　　这时阿银跑了过来。

　　“天赐，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给你讲一下火焰么？其实你看，一般火焰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内层火焰，就是中间那些带蓝色，用为没有风吹到里面，所以他们燃烧的不充分不完全，那里的温度也是最低，师父称它们为称内焰或者心焰。刚开始烧铁块的时候都是先从内焰开始。”阿银指着炉火里面的火焰和天赐解说道。

　　麦克工匠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微微点着头。

　　“在内焰外面就是中层火焰，你看他们很明亮。它们比内焰燃烧的充分一点，所以温度也比内层火焰高，师父称它们为中焰或者热焰。最外层的火焰没有颜色，因供它们直接和空气接触，所以燃烧的最充分最完全，他的温度也是最高的，师父称它们为外焰或者灼焰。铁块在内焰烧上一会后才移到外焰来烧。师父说过如果直接移到外焰，很容易让好材料出现内裂的。”

　　天赐听得津津有味。

　　“火焰对咱们铸造也和有影响的。比如说你风箱鼓的快了，主火炉里的煤炭就会被快速烧掉，不充分还浪费，烧出的火内焰高而外焰小，温度就达不到师父的要求；如果风箱鼓的慢了，主火炉里没有空气流动，火焰烧不起来，温度也达不到师父的要求；所以只有均匀的有节奏的鼓动风箱，才能节省燃料，温度还高！”

　　“师父说过如果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工匠，就要从最基本的烧火开始做起！我一定能做到！”最后阿银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