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有备而来

　　虽然喝了一大杯冷开水缓解了，但雨果还是觉得口腔里都有些麻木了，这让他微微张开了嘴巴，皱着眉头一脸郁闷地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看着眼前两个几乎被吓得眼珠都要掉出来的人，雨果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喝咖啡太急了。”

　　如果是熟悉雨果的朋友们，自然就知道，这就是雨果平时的迷糊劲，并不稀奇；但对于昆汀和罗兰两个人来说，却是目瞪口呆：这样的雨果和屏幕上魅力四射、媒体前口若悬河的形象真是差太远了。

　　雨果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脑海之中又重新想起了他们刚才聊天的话题。昆汀的反应证实了罗兰的说法，这让雨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罗兰是和韦恩斯坦兄弟做交易，那就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了。还好，昆汀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痞子，以昆汀的个性确实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人。

　　雨果习惯性地端起了咖啡杯，透过氤氲的袅袅想起看了过去，但他正准备喝一口咖啡时，才想起来咖啡太烫了，于是就拉远了一些，认真嗅了嗅咖啡的香气。虽然他还没有利害到通过香气就可以分辨咖啡豆的程度，但必须承认，这里的每日招牌咖啡真的让人回味无穷。

　　然后雨果微笑地正式打起了招呼，“下午好，帕金先生，不知道你这样曲折找到了我，有什么事吗？”

　　昆汀还是坐在旁边一愣一愣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道歉雨果到底听到没有，就坐在原地纠结着，但想着雨果喝咖啡烫到自己，又觉得十分好笑，一时间表情很是精彩。

　　罗兰则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请叫我罗兰。”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表示友好，“我手里有几个十分出色的剧本，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想看看你是否有兴趣。”

　　“如果有工作方面的事，请联系我的经纪人约瑟夫·吉布斯。”雨果微笑地摇了摇头说到，然后又指了指此时就坐在旁边的昆汀，“而且，我刚刚才接受了一份新工作，我想短时间内我抽不出时间来接新剧本了。”

　　罗兰对于雨果的拒绝没有做出直接的反应，显然事业经营到罗兰这个程度的经纪人，总是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又或者释放出必要的情绪，来达到目的，人际交往对于他们来说，本身就是谈判和交易的一种。

　　罗兰还是礼貌地微笑着，“当然，如果需要接下这些工作，必然是由经纪人去商谈。不过我并不认为你的经纪人能够帮你接触到这些作品，这才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

　　罗兰说话虽然一直是绅士有礼的，而且语言也很温和，但话语内容却不是这样。刚才这一番话，雨果无论要如何回答都会变得很棘手，他说“我经纪人能够接触到很多作品”，这就是给罗兰一个引子展示筹码，证明他的话是错的；他说“我只接我经纪人能够接触到的作品”，这样自暴自弃而没有上进心的说法，估计罗兰也不会相信；他说“我想依靠实力说话”，罗兰显然也会准备好“机会主义”之类的话语来说服雨果……

　　当然，雨果也许可以找出合适的应答办法——给他足够的时间，但问题是，罗兰不会。罗兰只是微笑地看着雨果，过了约莫两秒，没有等到雨果的回答，他就微微扬起了声音清晰地说到，“你知道，在好莱坞，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数不清的机会，即使能力再大的经纪人也有局限之处，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够拥有更多的资源，得到更多的机会，这也是我们创新艺术家公司最大的优势。”

　　罗兰很聪明，他没有直接就亮筹码，也没有去攻击约瑟夫的能力，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优势，这种怀柔手段作为切入点，显然会让整个交谈气氛变得更加融洽。而且，罗兰的这番话确实无法反驳。

　　“我知道你刚刚和昆汀签完了合约，这是一部很不错的作品，我十分期待你的表演。”罗兰暗中又捧了昆汀一下，缓和了气氛，然后继续说到，“我也听说过，现在有很多剧本都希望能够找你合作，但机会总是不会嫌多的，不是吗？”罗兰的眼神微微闪了闪，然后看似随意却精神高度集中地说到，“我现在手上有一个詹姆斯·卡梅隆正在筹备的剧本，这是一部动作片，他希望能够延续自己在‘终结者’系列里赋予动作片的新概念。”

　　“‘终结者’？那不会比较适合阿诺德·施瓦辛格吗？”雨果微微挑了挑眉，礼貌地说到。他知道罗兰今天来找自己，肯定是完善准备好了的，如果他不听完，之后拍摄“低俗小说”期间，罗兰也可以通过韦恩斯塔兄弟想方设法出现，届时就不仅仅是消耗一个下午那么简单了，更有打断拍戏节奏的潜在可能，所以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就听完好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会有固定思维。”罗兰的一句反问就让雨果笑了起来，其实雨果出演“西雅图夜未眠”、“辛德勒的名单”都可以说是打破观众思维的，所以罗兰才会有此一说。而且，雨果以前出演过“哈德森之鹰”，所以对于动作电影也不应该陌生。

　　罗兰果然是一个谈话高手，即使雨果有所警惕，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罗兰的谈话让人很愉快，“这个剧本叫做‘真实的谎言’，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个人十分喜欢。”

　　“是，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作品，可我听说已经开拍了。”昆汀坐在旁边，突然就冒了一句话出来，雨果可以清晰看到罗兰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罗兰显然没有预料到昆汀会拆他的台，这让雨果忍俊不禁。

　　不过罗兰毕竟是身经百战，只见他直接就把错愕的表情放大，然后惊讶地说到，“真的是这样吗？”随后转头看向了雨果，“抱歉，真的抱歉，肯定是因为我错过了詹姆斯的电话，这才错过了这个消息。”然后就看到罗兰自嘲地笑了笑，“糟糕，出糗了，这绝对不是我最成功的时刻。”

　　雨果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罗兰肯定不是疏忽了，他今天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所以提起“真实的谎言”重点不在于剧本本身，而是在提醒雨果，他们拥有詹姆斯·卡梅隆这样的资源。更重要的是，只要雨果事后一打听，就可以知道，“真实的谎言”是一个投资一亿两千万美元的大制作，这也可以显现出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雄厚实力。

　　至于此时此刻的出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而罗兰也就顺势而下，展现自己疏忽的一面，有利于缓和气氛，拉近距离。反正“真实的谎言”本来就不是重头戏。

　　如果一切都如同雨果的猜测，他就必须佩服罗兰的精心策划了。

　　紧接着，罗兰就继续带着笑意说到，“希望伍迪·艾伦的剧本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昆汀坐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雨果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整个气氛都活络了起来，“伍迪这次写了一个剧本，是关于我们这个行业的故事，把所谓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嘲讽了一把，这个叫做‘百老汇上空的子弹（Bullets.Over.Broadway）’的剧本，实在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听到这个剧本名字时，雨果不由就眼睛一亮，这部电影堪称是伍迪导演生涯最出色的作品之一，就雨果个人而言，比起那部闻名遐迩的“安妮·霍尔”（Annie.Hall）来说，他更加喜欢这部作品。

　　“百老汇上空的子弹”讲述的是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纽约，一位在格林威治村的剧作家，经由颇具盛名的制片帮忙，获得执导一部百老汇剧作的机会，但先决条件是他必须启用帮派份子的女友担任剧中女配角，然后剧作家心目中已经有钟意的人选，而且那名帮派份子女友的表演实在是不堪入目。面临着人情压力和自主的抉择，他进退两难，从而发展出一连串出人意料的故事。

　　这部电影融合了百老汇与黑帮背景，经典荒诞的台词构建起形色各异众生相，而且伍迪毫不避讳地将矛头指向了百老汇不堪一击的内幕，披露了“为艺术而艺术”的空虚本质。

　　雨果曾经看过这部作品，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同时也为伍迪这位导演的大胆而不羁感叹。虽然说雨果知道伍迪穷其一生都拒绝出现在奥斯卡舞台上，只因为他认为这个颁奖典礼与自己的艺术趣味不符，唯一一次他出现在了奥斯卡，就是为了他挚爱的纽约，911之后奥斯卡为了纪念纽约，专门设置了一个介绍纽约相关电影的环节，所以他出现了；但即使如此，伍迪作为知识分子、艺术家的孤傲和偏激，还是在他的作品里最为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百老汇上空的子弹”就是个中翘楚。

　　虽然说雨果对于伍迪和自己养女那段“爱情故事”并不感冒，但他却不会否认这个唠叨小老头的才华。

　　不得不说，罗兰果然是有备而来的，他先提起了“真实的谎言”这个商业作品做铺垫，而后又拿出了“百老汇上空的子弹”这样具备内涵和表演挑战的剧本来试探，显然，罗兰正在展示着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优势：庞大的资源，开明的思想。

　　雨果很确定，罗兰肯定是知道他和约瑟夫之间争执的部分内幕，所以今天才对症下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果然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