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扼杀英雄

　　雨果左手的手指在键盘的黑白键敲下几个简单的音符，就好像是初学者一般试探着琴键发出的声响，这种生疏而简单的音符让围观的群众都愣了愣，大部分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本还希望雨果能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表现，可是这个开头，实在是让人难以有更多的期待。

　　忽的雨果的右手按下了一个音效，制造出了飞机滑翔的声音，伴随着长长的尾音，左手的力道逐渐加重，一连串迷幻、兴奋、有力的音符在雨果左手修长的手指之下流淌出来，指关节苍劲有力，音乐轻快流畅，雨果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轻呼了一声“噢”，然后右手快速放到了军鼓之上，敲打出一阵轻快的节拍。军鼓那充满沙沙弦音的鼓点汇合到了键盘带着电子音的乐符之中，二者交错出一颗颗璀璨的星光，逐一镶嵌到徐徐暗下来的夜幕上。

　　“嗯，我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垂死的老人，”雨果就这样开口演唱起来，他的声音似乎被隐藏在音乐之中，披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楚原貌，却能够感受到那嗓音的醇厚和舒适。雨果今天刻意增加了嗓子的使用，简单来说就是“干嚎”，这种并不正确的演唱方法却让雨果的嗓音多了一些沙哑的质感，制造出嘶吼的效果。所以即使只是一句简单的歌词，雨果用这样的嗓音，搭配上利落的断字方法进行演唱，整首歌的气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弥漫起来。“没有更多的方向，没有更多的痛苦。嗯，他说，‘在我临死之前，只有一件事……永远不要让你的恐惧决定你的命运。’”

　　其实雨果演唱技巧依旧说不上精彩绝伦，很多方法他也是在摸索之中，但是演唱自己原创歌曲就有这样的好处，因为自己对歌词对旋律的理解更加深刻，使得歌手能够将情感更加完整地表达出来。比如此刻。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雨果的演唱，那穿梭在夜空之中的键盘音，在漆黑的夜空上点缀了无数颗星光，一幅文森特·梵高（Vincent.Van.Gogh）名画“星空”般的朦胧而华丽的景象就在眼前铺陈开来。

　　听听雨果歌词里的深意，垂死的老人是谁？摇滚，还是指固守摇滚模式的精神？“没有更多的方向，没有更多的痛苦”更是直接就点出了人们质疑雨果观点的可悲，没有创新，不仅是摇滚，所有音乐都会逐渐走向衰落，这是必然。

　　而最后那句‘永远不要让你的恐惧决定你的命运’更是振聋发聩，佩德罗、福金等人为什么会认为缺少吉他的摇滚是不可能存在的，是因为他们没有才华吗？显然不是。是因为他们害怕改变，是因为他们缺少想象力，是因为他们不敢迈出打破框架的步伐。恐惧决定命运，这才是真正的可悲，尤其对于屡屡惊世骇俗的摇滚来说。

　　雨果左手指尖之下的旋律并不错杂，简单的八拍节奏，琅琅上口的旋律，仅仅听过一遍就让人可以跟着哼唱；搭配右手错落有致的鼓点，交叉在旋律之中，让人不由自主跟随着这一声声鼓点打着节拍……似乎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所有人就融入了现场这场狂欢之中。

　　雨果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比月亮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那薄薄的双唇吐露出一个个单词，将本身无意义的词汇组成一记记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我说‘是’，扼杀你的英雄（Kill.Your.Heroes）然后飞，飞，宝贝不要哭。”

　　雨果的声音忽然就加重了，改变了自己演唱的方法，将自己声音彻底释放出来，这使得歌曲的气势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壮大起来，那一句“扼杀你的英雄”在夜色中平淡无奇的滑过，就好像是一缕清风，轻描淡写，而随后的“飞！飞！”气势立刻就拔了起来，将整个气势都爆发了出来。

　　佩德罗看着眼前的雨果，微微张开着嘴巴，瞠目结舌，他被眼前的雨果震撼到了，更为这阙音乐的破格震撼到了。

　　雨果脸上的自信是如此闪耀，让人挪不开眼睛，彷佛所有音符都在他手中接受指挥一般。其实雨果对键盘、军鼓的使用都十分基础，并不困难，至少比起他的吉他技巧差了一个档次有余，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旋律和技巧，经过排列组合，却焕发出了全新的生命力，最后通过雨果的演绎，绽放出光芒。

　　每一句歌词，每一阙旋律，都狠狠地敲打着佩德罗的心房。如果说上午在车行相遇时，他是瞧不起雨果的；那么看见雨果飚吉他时，他就是佩服的；而此刻，佩德罗为之折服。佩德罗又再次深深体会到，地下摇滚音乐圈藏龙卧虎，永远不要小巧别人，因为他们的才华往往能够让人瞠目结舌！

　　“没有必要担心，因为每个人都会死。我们每天只是走，走，宝贝不要走。没有必要担心，我爱你胜过一切。”雨果那浑厚的嗓音在迷幻的旋律之中自由穿梭，不断变幻出各种各样的色彩，而歌词的重量更是实打实地落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尼尔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彷佛就插上了翅膀，在雨果指尖的旋律里翱翔，享受着音乐魔法的奇妙和幸福。的确，雨果没有使用吉他，现场只有两样乐器：键盘和军鼓，但雨果就是成功地创作了一首歌曲，毫无疑问的摇滚歌曲，更重要的是，这首歌的气势、内涵和深度丝毫不逊于其他出色的摇滚歌曲，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人沉浸其中。

　　现有的摇滚就是所有人内心的“英雄”，再具体化一些可能是涅槃乐队、可能是披头士，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英雄，不过在雨果的歌声里，这里所谓的英雄就是摇滚的固定模式。但雨果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不要当恐惧阻止了自己的脚步，不要让框架束缚了自己的动作，每个人都会死，与其看着自己的英雄迟暮，不如亲手扼杀英雄，然后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起飞翱翔、拔足狂奔，无需担心未来，因为这就是摇滚精神的所在。

　　一句“扼杀英雄（Kill.Your.Heroes）”，在雨果那轻描淡写的演绎之中就焕发出了傲人的光芒，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嗯，总有一天太阳会在地平线沉没，不可思议的景象将铺陈天际。嗯，我不想成为毁灭今晚的那一个，就在你，就在你的眼前。我说‘是’，扼杀你的英雄（Kill.Your.Heroes）然后飞，飞，宝贝不要哭。没有必要担心，因为每个人都会死。我们每天只是走，走，宝贝不要走。没有必要担心，我爱你胜过一切。”

　　雨果的歌声依旧在夜空飞翔，漆黑的夜幕之上却因为雨果的精神而被彻底点亮，那漫天的星斗都是这首歌的音符点亮的，将黑夜照亮如同白昼。没有创新没有突破的摇滚，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结局只会是死亡。所以，雨果说“我不想成为毁灭今晚的那一个”，需要挣脱束缚的人是“你”，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自己。

　　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就在敢于想象，如果你不认为自己能够飞翔，那么飞机就不会诞生了。同样，摇滚也是如此。

　　伴随着雨果的歌声，尼尔第一个就开始用双手击掌敲打着节奏，这个节奏汇入军鼓的鼓点，让整首歌的气势开始逐渐攀升，鼓掌的人越来越多，周围围观的人群终于抛开了自己的成见，放松着自己，加入这场音乐的狂欢之中，用双手鼓掌，用双脚打节拍，用身体契合音乐，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对雨果的呼应。

　　当雨果演唱到副歌部分时，人们都跟随着一起唱着，“飞！飞！宝贝不要哭！”雨果的笑容扬了起来，宛若昙花一般在夜幕之中绽放出最绚丽的姿态，人群之中再次集体大合唱，“走！走！宝贝不要走！”

　　这就是音乐的国度，也许彼此讨厌彼此憎恨彼此陌生，但在音乐之中所有一切都可以暂时放下来，只为了这并不复杂却又余韵深渊的旋律而狂欢。

　　福金看着眼前的雨果，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地绽放了开来，虽然他不想认输，但他必须承认，雨果用实际行动让他低头了。这是一首没有吉他伴奏的歌曲，而且出色得让人欢呼雀跃；这是一首深入摇滚精髓的歌曲，一句“扼杀英雄”的呼唤足以让所有人振臂高呼。

　　正如雨果所说，一切皆有可能，因为这就是摇滚精神的所在，敢于扼杀英雄的这股勇气，摇滚从来都不缺少。

　　于是，福金不再压抑自己，握住了自己的双拳，节制而有力地敲打着拍子，放松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彻底融入到音乐的世界里，一起狂欢。

　　于是，穷街的十字路口就出现了一个让人不得不侧目的景象，一群四十多人围在了一起，伴随着人群中央飘出来的音乐蹦跳着欢呼着呐喊着，这种纯粹享受音乐的姿态并不罕见，因为着就是摇滚派对的精髓。但却让人好奇，现在距离摇滚之夜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到底是谁在现场进行表演，还得到了如此多的响应呢？

　　人们的脚步都无法控制地走了过去，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只听到那正中央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吼着，“扼杀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