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人声鼎沸

　　洛杉矶河自源头汇入太平洋，全场约五十一英里，其中规划范围内的河道长三十二英里，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带，将天使之城分为了东西两侧。市中心就坐落在洛杉矶河的西侧，虽然说西侧洛杉矶包括了好莱坞、比佛利山这样的富人地区，但是秩序混乱、生活贫穷的小东京、中国城也都在这一侧。

　　小东京是整个洛杉矶治安最乱的区域之一，晚上进入八点、九点以后，单独在街上行走就必须提高警惕了，如果有紧急情况出现，需要在提款机上进行取钱，那么多一个同伴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就在小东京隔壁一条街区，有一片就叫做穷街（Skid.Row）的区域，这也就是洛杉矶所谓的贫民窟了。穷街并不是单指一条街道，而是指东六街到东四街之间，介于枫树大道（Maple.Ave）到斯坦福大道（Stanford.Ave）的整片区域。

　　与其他城市的贫民区不同，被市民俗称为“流浪区”的穷街就在市中心两条街旁边，这也是因为洛杉矶这座城市的特点所决定的——周边的县市远远比市中心的发展要繁荣，这里的巷子破败而拥挤，黑人、墨西哥人、西班牙人等少数群体都拥挤地居住在一间间宛若瓦罐房的狭小空间里，从事着城市里最下层的体力劳动，希望能够维持着一家的生计。

　　近年来其实有一直重金属摇滚乐队就叫做穷街，不过他们与洛杉矶的这片贫民区却没有太多关系，这支1986年开始崛起，伴随着金属摇滚的浪潮红极一时的乐队是在新泽西（New.Jersey）发家的，并不是来自洛杉矶穷街的本土乐队。

　　但是洛杉矶的穷街却也成为了许多地下摇滚音乐者的天堂，就如同纽约的布朗克斯区诞生了属于街头的嘻哈一样，地下摇滚音乐爱好者们聚集在穷街，以鲜明的叛逆姿态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和梦想。阿尔酒吧就坐落在这里，位于东五街和圣佩德罗街的交界口，距离圣朱利安公园徒步就可以到达。

　　傍晚还不到七点，雨果就乘坐公交车抵达了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就可以看见各式各样的鲜艳装束，张扬的黑色风衣、阴郁的黑色眼线、火爆的红色头发，在视线里引爆一个又一个色彩彩球，释放出无限的魅力。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美国的失业危机重新抬头——这也是罗德尼·金事件爆发的原因之一，于是重金属摇滚、垃圾摇滚开始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而七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朋克音乐也在缓缓复苏。一开始，这些音乐在主流市场里显得格外特立独行，大型唱片公司、专业音乐杂志、顶尖音乐工作室无法接受如此另类而新潮的事物，使得地下摇滚轰轰烈烈地壮大了起来。

　　但随后，以涅槃乐队为首的垃圾摇滚却意外掀起了一股狂潮，淹没了其他一切音乐，早口碑和市场两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突破，这也使得垃圾摇滚被纳入了美国主流文化的版图。进入1992年之后，这种热潮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处于一个持续加温的状态，自1977年之后又一个摇滚狂潮年代似乎即将来临。

　　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场景，恍惚之间雨果就彷佛走进了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虽然这个世界里没有魔杖和咒语，但是那一个个从乐器里从指尖流淌出来的乐符却是全世界最美妙的魔咒，拥有动人心魄的能量。眼前的每一个身影，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陌生的，张扬的内敛的，带着乐器的穿着怪异的，就彷佛是一个个音符，在视线里排列组合出不同的形状，然后在藏青色的天幕之中奏响一曲绝美的旋律。

　　虽然雨果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次穿越就是一次天赐的良机，但今天雨果还是要再次感叹，生活真的是太美好了，感谢让他来到了1992年的洛杉矶，不仅让他有机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还让他能够有幸亲眼目睹摇滚最辉煌的那个年代。

　　雨果惊讶地站在原地，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上前和那个耳朵上挂着啷当二十几个耳环的劲酷少女搭讪，他也想要加入街角那群席地而坐就开始演奏的不知名乐队一起狂欢，他还想要像一个追星族一样去围堵绿日乐队的主唱比利·乔·阿姆斯特朗（Billie.Joe.Armstrong）……这里就像是摇滚乐爱好者的迪士尼乐园，让人满心欢喜却又左顾右盼、顾此失彼。

　　“嘿，雨果！”身后传来了一个呼喊声，让最近已经被练出条件反射的雨果直接就回头看了过去，迎面一个金色长发帅哥迈着大长腿大步走了过来，“你是雨果，对吧？我没有认错人！”眼前的帅哥将一头长发梳成了马尾辫，露出干净而冷峻的脸庞，那蓝绿色眸子在柔和的路灯之下深邃而悠远。

　　雨果认得这张脸，十分熟悉，他甚至可以记得起是在哪里见过的，就是上次和查理兹在星光大道街头表演时认识的那位吉他手，可是雨果却记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在这方面的天赋，雨果实在是偏弱，仅仅比方向感好一点。

　　看着雨果那纠结的表情，帅哥清朗地笑了两声，“我是尼尔·安德森，上次……”

　　“是的，尼尔！”雨果眼睛立刻迸发出了明亮的色彩，双眼因为嘴角那灿烂的笑容而完成了狭长的月牙，“星光大道……”雨果连忙说到，证明着自己记忆没有发生错误。但看着眼前尼尔停顿住的笑容，雨果的尾音不由自主就往上扬了扬，“……吧？”

　　尼尔轻笑出了声，点了点头，“是的，星光大道。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尼尔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上次他就很想要多和雨果交流交流，可惜那天因为自己有事所以未能成行，这让尼尔一直都觉得很遗憾。

　　尼尔当天也没有向雨果要联系方式，在九十年代初的美国，除了固定电话之外，传呼机就是最靠谱的联络手段了，如果二者都没有，那么要想在洛杉矶这样一座大都市里寻找到另外一个陌生人，无疑就和大海捞针一样。

　　但雨果有一句话却说对了，两个人都有着共同的爱好，只要能够找到相同的圈子，再次见面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第二次相遇。

　　“你今晚有表演任务？”雨果看到了尼尔肩膀上的吉他，于是指了指就在街角的阿尔酒吧询问到。

　　“哦，不，只是习惯而已。”尼尔摇了摇头，“你呢？”雨果今天也背了自己的吉他前来，他选择了一件画着一直乌鸦图案的白色T恤，搭配浅蓝色牛仔裤，最后拿了一件白底超人图标花纹的夹克，比起下午来说，这样的装束就显得具有融合感许多了。

　　雨果呵呵地笑了起来，看在尼尔眼里，他也露出了笑容，雨果说到，“我也是。我现在没有乐队呢，只是一名音乐爱好者而已。”

　　“我也是，暂时一个人，平时以街头表演维持生计。”尼尔简单地说到，说到摇滚，其实单人摇滚歌手确实相对要少了许多，而且要像大卫·鲍伊（David.Bowie）那样闯出一番事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上次你表演了一首爵士，最近有创作一些摇滚吗？”

　　尼尔倒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才没有说两句话，就直接切入了主题，不过雨果一点也不介意，“哦，当然，平时写着玩也或多或少会创作一点，不过适合吉他表演的就没有那么多了，你知道的，很多时候乐器要齐全才行。”

　　“你对其他乐器也有研究？哇哦，我还以为你吉他那么出色就已经足够了。”尼尔四周看了看，直接就在街道旁边坐了下来。

　　“哦，不，不，除了吉他之外，我其他都不擅长，键盘也只是会基本的东西而已。”雨果也席地而坐，诚实地说到，“只是我自己喜欢创作，所以其他乐器都会涉及到而已。”

　　“这几年摇滚乐队里没有一段吉他独奏那是不可能的，绝大部分一名出色的吉他手会让整支乐队的质量提升一个档次。所以，吉他就已经足够了。”尼尔微笑地说到，眉宇之间飞扬的神采可以清晰看到他的兴奋，“对了，上次你创作那首歌，和弦是怎么设定的来着？”

　　雨果和尼尔在这里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而此时周围也同样已经是人声鼎沸了，视线里到处都是人，大家或站或坐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音乐，甚至还有许多人已经在现场开始演奏了，这种场景倒像是某个盛大摇滚音乐节的现场，只是这些音乐爱好者大多都有两把刷子，使得现场气氛充满了让人热血沸腾的硝烟味。

　　很难想象，在藏青色夜幕之下的洛杉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角落，涌动着无数乐符，悄无声息地渗透土地，成为这座城市血液里的一部分。回想一下，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雨果就处在这样一片神圣的土地上，却从来没有真正接触到这群热爱音乐的人们，那是多么的遗憾；当然，对于过去的遗憾越多，此刻雨果内心的激动就越澎湃，就是这样的感觉，即使是街角的路灯都可以看到音符曼妙的曲线，让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