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四十岁忌日

　　此刻的新线，整个公司都沉浸在一片黑云之中。

　　两千万！这个数字就像一块巨石一样死死压在新线的心上。

　　一位大约五六十岁的白人男子，发际线很高，碧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报道，握着报告的手都在颤抖。

　　“两千万……两千万！”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喉咙都在生痛，就像一个生锈的铁球烙在喉咙里，磨得他满嗓子都是血。

　　屋子里鸦雀无声，新线所有部长级以上干部都坐在这里。

　　五六个人，没有一个敢说话，想说话，他们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魔界之父公司的魔幻电影！竟然被市场全盘否决！如果不是魔戒带来的魔幻风潮，他们可以相信黄金罗盘连五百万都堪忧！

　　新线拿出魔幻电影救命，而且投入了自己最后的1.8亿资金，就是为了全力一搏，但是，事实是如此的残酷，再一次印证了电影业高风险高回报的现实，两千万的首映票房，已经击碎了新线所有的信心。

　　“啪……”报告无力地飘到桌子上，四五页报告，零零碎碎地撒着，就如同秋天飘飞的枯叶。

　　谢伊，新线总裁，一手创造了新线，一手发行了七宗罪，魔戒。这只干枯的手接到过一份又一份名作剧本，但现在，在新线四十岁诞辰的日子，却再也握不住这仅仅五页报告。

　　“总裁……”终于，一位中年男子长叹了一声开口了：“这句话我不想说，也不该说，但是……”

　　谢伊孱弱地摆了摆手，对方要说的，他何尝不知道，新线在这之前已经风雨飘摇，魔戒系列三部二十亿的票房养活了新线，但是这几年，新线并没有交出合适的成绩单，黄金罗盘，是他们最后的赌博，想把它作为四十岁诞辰的一大贺礼，谁能想到，两千万，这个冰冷的数字彻底击碎了新线的一切念想。

　　也击碎了它生存下去的信心。

　　谢伊长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几十岁，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拍摄黄金罗盘，大家都知道新线背负了多大的压力……这几年，咱们运气不佳，并没有再次出现魔戒那样的大片……黄金罗盘的1.8亿，可谓新线最后的1.8亿……”

　　他用一种复杂地看光看了看在座的人，看了看这间已经有点老旧的办公室，他们不是华纳兄弟，背后没有华纳这颗大树，连年亏损，他们终于也撑不住了。

　　“我曾经想要好好地度过这个四十大寿……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他酸涩地说：“这种票房，咱们都在影视圈干了这么多年……最后能破三亿都不错……1.8亿的投资，不到四亿以上根本收不回来……”

　　“我们还可以向银行借贷！”谢伊还没有说完，一位五十岁左右，带着水晶眼镜的妇女就站了起来。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是嘶哑的，眼角都隐隐有泪痕。

　　谢伊感慨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一位和他同期的元老，对新线的感情不比任何人浅。

　　“以往还可以……”谢伊的声音非常沉重，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别说新线，华纳都向高盛借不出钱来……”

　　“那怎么办？！”一位黑人男子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难道新线就这么倒闭？！”

　　没有人说话，这是最不想提起的话题，但是现在，黄金罗盘的首映大崩盘，再加上十年不遇的金融危机，这个魔戒的生身之父，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还没到那种时候呢……”一位鼻子高挺，轮廓深陷的男子说道：“这只是首映……”

　　没人接口，谁都知道，这是自我安慰。

　　“确实没到这种时候……”谢伊终于抬起了头，身子撑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说：“新线倒不了……我们……还可以申请华纳并购……”

　　“不行！”

　　“不可以！”

　　几乎是刚说完，立刻所有人都反驳了起来。

　　“谢伊！如果并购之后，只能以华纳为主！他们连新线的名字都挂不上去！这难道不是消失？”

　　“你是说华纳会征求我们的意见？怎么可能！华纳这种巨头，只有我们听命，而且是我们并入华纳！他们怎么可能保留新线？！一旦华纳并购，最大的可能就是并入华纳兄弟！”

　　谢伊仿佛木头，听着所有人都说完了之后，才淡淡地说：“那么，大家有其他办法吗？”

　　顿时，鸦雀无声。

　　是的，没有人有其他办法，而且最关键的是，华纳愿不愿意收新线还是回事。

　　被并购，新线有可能还能保留，如果不并购，很可能新线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再议吧……”看到现场气氛如同停尸房一样的沉寂，谢伊终于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不到最后一步，我也不希望新线并入华纳……”

　　“咚咚咚……”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总裁。”一位身材高挑的丽人，拿着一部电话进来了，神色无比焦急，深呼吸了几口才平静下来，沉声道：“破晓公司董事林的电话。”

　　“林？那个中国人？赤壁的二狗？双料影帝？”眼镜妇女目光闪了闪：“他来干什么？”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拜访新线，都会让他们的神经无比紧绷。

　　“请到我的办公室。”谢伊想了想，对方身份极高，一千八百万，好莱坞都数不出来二十个，他不能不见。

　　结束了会意，谢伊一刻都不想在那个会议室呆下去，那是一个见证了新线从成立到兴盛再到衰败的地方，四十年，就算搬家了，都保持着一直的布置，留在那里，只会徒增心酸。

　　站在办公室门口，谢伊强颜欢笑了好几次，自己感觉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噢，亲爱的林，您的来到，真是让新线蓬荜生辉，我猜猜，是什么风把你吹到了这里？嘿，还有彼得，老伙计，你还好吗？”

　　一通热烈的问候，和平常毫无二致，就算和他极为熟稔的彼得都没看出异常来，而是站起来握手寒暄。

　　实际上，他的心中同样不平静。

　　刚才，林啸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不，确切地说是从工作台上叫醒，他看故事板已经着了魔，人都是在工作台上睡着的，但是听到林啸的话以后，整个人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完全清醒了。

　　黄金罗盘大崩盘！首日两千万！

　　他和新线的关系，情非莫逆，一个打造了新线四五年挥霍的基业，一个捧红了大导演，他非常清楚新线的经济情况，事实上紧急情况只要有心调查都能查出来，而他更多是从谢伊嘴里听来罢了。

　　随后一席话，彻底把他的心冻得冰冷，林啸每一条都有根有据，更重要的是，他被说动了。

　　林啸告诉他，新线如果不想消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并入最大股东特纳的手下，而特纳属于华纳大帝国，所以，就是等于新线并入华纳。

　　没有提借款的事情，谁都知道，现在的情况，这不可能。

　　而加入华纳的弊端，随着林啸的分析，彼得满头冷汗。

　　作为好莱坞大导演之一，他非常明白六巨头的能量有多大，影视帝国，一点也不夸张，林啸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浮夸，而这才真正让他感觉如芒在背，最后，他点头答应了来新线一次。

　　好歹是提携之恩的公司，影视圈这一条看的非常重，他不能不来。

　　“谢伊。”彼得的表情有点僵硬，勉强笑了笑：“我们的关系如何？”

　　谢伊愣了愣，随即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这还需要说吗？”

　　“我有欺骗过你吗？”彼得问。

　　谢伊眉头皱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彼得的事情？不可能啊，好莱坞大导演，全球第三票房魔戒3的导演，拉拢还来不及，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他不禁严肃地思考起这个可能来，但是彼得的话打断了他的猜测。

　　“那么，请你也不要欺骗我。”

　　谢伊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彼得看了林啸一眼，郑重地问：“那么，你现在告诉我，黄金罗盘是不是亏定了？新线是不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同一道晴空霹雳，谢伊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彼得来是谈这件事，而且是在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啸面前谈，更是丝毫不避讳。

　　他嘴唇动了几次，那个“是的”始终没说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其实……也不一定会亏……”

　　“谢伊！”彼得整个人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我们两合作这么多年，这种事情难道看不出来？！你刚才答应的什么？！”

　　“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他站了起来，看着瞬间脸色如土的谢伊，愤怒地说：“新线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到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真以为新线这几年的状况没人放在心上？！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谢伊身体抖了好几下，终于喃喃地说：“没错……”

　　“你说的没错……黄金罗盘……首日大崩……我估计三亿都达不到……而新线……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短短一句话，仿佛抽空了他浑身的力气，颓然倒在沙发上。

　　彼得的皮鞋，仿佛死神的丧钟，“咯噔咯噔”竟然让谢伊首次生出一种厌烦。

　　“你准备怎么办？”过了半晌，彼得才沉着脸问。

　　谢伊谨慎地看了一眼林啸，这个问题，他可以对彼得说，但是对林啸……他没记错的话，破晓现在的财力还超出新线。

　　超出新线？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明悟了什么，整个人弹簧一样“呈”地一声坐直了身体，见了鬼一样看着林啸，手神经质地抖个不停。

　　林啸笑了，说出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谢伊先生，我是以破晓董事长的身份来见你的，并不是以艺人的身份。”

　　“林……先生……”谢伊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太流利了：“你……”

　　“我打算用曙光海外和新线合并！”

　　“不可能！”谢伊几乎考都没考虑，战起来就说道：“林先生，华纳是新线第一大股东，要合并，只会考虑华纳！破晓的实力也许在亚洲不错，但是这是好莱坞，破晓并不能给新线提供有效的，全面的宣传，和华纳掌握的资源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没错。”林啸淡淡地说：“华纳会给自己的公司全面宣传，问题是……新线不是华纳兄弟，而且，一旦并入华纳，有没有新线都是两说。”

　　谢伊如同被子弹射进了眉心，就那么站着，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啸的话，真的像子弹一样射进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华纳一旦并购了新线，能不能保住新线这块牌子都是问题，别人或许可以不在意，但是他不行，这是他一手创立的公司，就如同他的儿子，他绝不想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