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追问（一）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和时代华纳作对。

　　但是现在，一方是中国政府部门的关注，一方是华纳的压力。谁都知道怎么选择。

　　更重要的是，这种帮外国企业对国内一个尚在发育的行业下手，这种感觉让他们不能忍受。

　　“你们拒绝了我，就等于拒绝了斯蒂夫凯斯先生！”李克宝声音冰冷：“那一位可是华纳真正的顶层，决定了一部片子能不能登顶！”

　　“哦？我一直以为能不能登顶是片子质量决定的。”林啸无所谓的说。

　　李克宝扫视了一圈众人，忽然笑了：“欧美，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片仓。不在欧美拿到好成绩，永远走不上国际的道路。”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站上华纳的船，咱们还是合作伙伴。”

　　“伙伴？不是傀儡？”秦忠冷笑：“别威胁我，我这人还真没被威胁过几次。”

　　“我的破晓，还是习惯跟我姓。”林啸说：“欧美姓在后面的风格，念起来很别扭。”

　　“强扭的瓜不甜。”楚一鸣也说。

　　“很好。”李克宝看了一眼三人，站了起来：“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提议，到影片上映之前都有效。”

　　“否则。”他的目光如刀：“欧美市场，你不要妄图有一分的成绩！并且你的‘佳作’会被列入好莱坞金酸梅奖。恭喜你，以华语片获此大奖，想必能给好莱坞增添许多乐趣。”

　　“另外，你们的片子，以后就等着只吃中国市场吧。否则，一旦登陆欧美，将遭到整个华纳帝国的全线狙击！不留一个影厅！任何一个！”

　　“走！”

　　暴怒的李克宝，双臂都在颤抖，如果不是他涵养极好，恐怕在亿元支票投入垃圾桶的一刻，就和几个人动手了。

　　当然，也许和他势单力薄有关。

　　就在李克宝出门的那一刻。找支票的李蔷薇站了起来，把找到的支票放到了口道，居然对三个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林先生，请原谅李总裁的愤怒。”

　　“我明白，恐怕谁看到亿元被投进垃圾桶都会愤怒。尤其是自己拿出来的。”秦忠淡淡地说。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说完，她也离开了。

　　“这女的，在暗示我们，她不是斯蒂夫凯斯那一派？还是帮上司圆圆场子？”林啸搓着下巴，露出思索：“画皮的票房，我完全不担心。欧美根本不是攻略重点，亚洲足够我们回本。”

　　“但是却会因此结下一个生死大敌。”楚一鸣接嘴：“画皮只是一部，如果要冲上国际，按照李克宝所说的，和华纳以后所有片子都是死敌。而且必定是大片之战。”

　　“算了，不理这些。”林啸伸了个懒腰：“走，喝酒去，今天我请客。”

　　“还有心情喝酒？想想怎么应付时代华纳吧？这部片子已经签约，他们不知道会下多少绊子，啧啧，想想都觉得举步维艰。”楚一鸣嗤了一声：“得了，我先走了，等会儿麻烦事更多，而且这边的事情我必须马上告诉家里。相信你们没意见。”

　　他离开了破晓，屋里只剩下林啸和秦忠。

　　“怎么？后悔丢得太准？”秦忠打趣：“刚才咱们只要一签字，什么都有了。就算国内过的不爽，也可以移民美国。”

　　“你家会让你移民？再说，去美国干什么？淹死在茫茫好莱坞大海里？”林啸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结下这么大一个敌人，以后国外市场可有的忙活了。不过，我可不想被限制在国内。”

　　就在他们要开门的时候，一名穿着白衬衣，面容急迫的青年已经站在了门口。

　　“请留步！”刚打开门，青年就猛地大喊了一声。

　　林啸他们连门都没迈出去呢。

　　“你是？”

　　“广影部部长秘书，曹林。”青年虽然急切，礼仪却一丝不苟：“请林总秦总少坐片刻，广影部汪副部长，赵副部长，正在赶来的路上。”

　　说是请，他的身体没有让开一步。

　　“果然来了。”林啸叹了口气，自从分析清楚后，他们就知道，对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赶过来。

　　要想知道时代华纳的真正目的，他们就必须从接触的第一个人开始挖起。

　　而他们在猜疑，猜测这到底是不是时代华纳打算动中国市场的支点，这个猜测让这些平日里手掌大权的人放弃了身份来到破晓。

　　不到十分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广影部汪国辉副部长走了进来。

　　他脸色严肃，刚进来眼睛就死死落在林啸和秦忠身上。

　　他的身后，还有五名同样是中年的男女，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急切。

　　“刚才李克宝对你们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我希望贵公司的两位老总能够全部告诉我们。”汪国辉开口了，头偏了偏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广影部赵副部长，这位是广电总局苟副局长，这位是广影部总监徐女士，这位……”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每一个人，都是掌握国内电影命脉的组成之一。

　　就连秦忠听到，心跳都加速不已。

　　“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就是要听到猜测的答案。”赵副部长寒着脸说：“希望两位能清清楚楚地，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各位请坐。”林啸礼貌地请所有人坐下，说道：“其实没什么，他来找我们合作。”

　　所有人目光都微微对视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这样！

　　“林啸，你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艺人，可谓近五年最成功的艺人。”徐女士声音淡漠，却带着明显的威严和威胁：“你首先得明白一件事。”

　　“他们的合作，不可能是公平的。他们要的只是你们的名。而产生一种吸金效应，通过捧你们来让全国大小公司看到和时代华纳合作的结果。从而产生一个傀儡的中国影视哥斯拉！”她目光如刀，死死定在两人脸上：“如果你们答应了，你们就是中国影视业历史上的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中国影视业正在发展，需要引进而不是掌控。”苟副局长也严肃地说：“你们还年轻，不要为一时的利益蒙蔽了眼睛。要是因为这件事，产生中国影视业的大动荡，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汪国辉叹了口气，语气平缓而坚定：“如果三年以后，我会让你们放心地和他们合作，就算是傀儡也没关系。但是，现在不行！这几年绝对不行！”

　　他目光深沉：“如果你们做了，就是在挑战整个中国影视界，挑战广影部，广电总局，电影部！我们会让你们绝对无法再在这个圈子拍下去。”

　　“要是你们懂得取舍，我保证，他们给你的，广影部照样可以给你们。”赵副部长接着说：“中国，才是你们的根，要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你们帮着外国给中国来一刀……”

　　他没说完，后果不言自明。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他们，显然在等着他们的答案。

　　林啸笑了，这一屋的大佬，平时他根本看不到，充其量就是汪国辉在签下他之后，帮他摆平过女友绯闻，而现在，却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

　　他很感动，这批人才是真正关心中国影视界的人，而不是尸位素餐。

　　“他给了我们一张支票。”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静静听着他下面的话。

　　“一张一亿以上的支票。”

　　“哐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声破碎的声音。

　　一亿……还以上……

　　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数字！

　　在这个人均工资才三千多元的03年初，一亿够一家人累死累活干上几十辈子！

　　“一亿……”赵副部长感觉神经都痛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只能喃喃重复着。

　　这个数字，就像一颗行星撞上了他们的思维。

　　汪国辉洗了好几口气，才褪下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用带着一丝微颤的声音说：“退……退回去！”

　　“现在国内，张一谋他们挖不到，冯晓刚他们挖不到，陈凯哥他们也挖不到……而你则被他们选中作为支点，你答应了……就是给了他们诺曼底登陆的桥头堡！”

　　徐女士感觉喉咙发痛，几秒后才红着脸说：“退回去吧……这不是一个真正热爱中国影视的艺人作为……”

　　“是啊……小林……钱固然好……却卖的是整个影视界……你，你不能这么做啊！”

　　气氛，被一亿两个字砸得粉碎。

　　刚才还严厉指责，却忽然被这个天文数字打得心虚。

　　每个人都吞吞吐吐地说着话，虽然脸红尴尬，不好意思，却仍然劝着他。

　　到手的一亿退出去？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决心？

　　这笔钱，能让生物从天使变成魔鬼！

　　更不要说是放在一个仅仅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面前！

　　这种赤裸裸的诱惑，他们恐怕要有人拿刀逼着自己才能移开目光，现在却要两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年轻人吃下去了再吐出来？

　　将心比心，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不过，林啸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然后，我把这张支票丢进了垃圾桶。”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宇宙大爆炸的否极泰来，声音太大仿佛没有了声音。

　　震撼太大，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