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胜者为王（四）

　　剧情已经快到了结尾，联和中，大家都屏息以待。

　　他们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全神贯注地看这部电影了，就像普通观众，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或者说，他们不愿去想。

　　“作茧自缚啊……”黎叔在位置上叹气。大家都感到心中一阵舒坦，这名贼王，终于得到了自己的下场。

　　已经没有人有功夫交谈了，全部注视着大银幕。

　　当黎叔被一把手铐拷上的时候，竟然人人心中都松了口气。但随即就提起了心脏。

　　王博呢？

　　影片的最后，王博和黎叔对决，但是，出来的却是黎叔。

　　王博怎么样了？在座的人都紧张地想道。

　　他还活着吗？还是跑了？

　　一名女电视台记者，已经握紧了扶手，那是剧情层层递进带来的紧张感，让她无法消除。

　　但是，电影中却始终没有王博的影子，只有赵微在挺着肚子吃着烤鸭。

　　“该死的冯晓刚！赶快播出王博怎么样了啊！想等死老娘吗？！”她心里在无声呐喊着，身体已经不经意地往前倾，那是被完全吸引的表现。

　　她没有留意，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同一个动作，除了一些沉稳的男士，大多数被邀请来观影的资深人士，都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直到画面播放出如同原版，王博的动脉被鱼钩勾住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心里被捏了一下那样难受。

　　“悲剧结局……”一名电视台的编剧取下眼镜擦了擦，叹道：“冯导的心真大……这是想让大家记多久？”

　　“观众能记多久我不知道。”旁边的一名中年妇女感叹：“我只知道，今年过年……恐怕有一场难以预料的大火并。”

　　“这部片子，恐怕会成为国内入世后第一部现象级电影。除非英雄完爆了它。”

　　“明天就大约知道结果了，那边的影评也要出来了。”

　　这时候，沙哑的声音，杨坤的那一天响起，为整个喜剧为基调，悲剧结尾的电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那一天，我丢掉了你。像个孩子丢掉了心爱的玩具。那一天，那一天，留在我心底……”

　　“刷”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人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来之前，他们抱着的是免费看场电影，顺便写写影评的态度来的。但是现在，却发现这篇影评不认真写还不行！

　　不认真写，他们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不是一部差片，而是一部低调的华丽！

　　在被英雄压了这么久之后，天下无贼出乎他们预料的精彩，在观影的过程中，大部分人都被吸引住了。

　　记者们纷纷沉默，看着自己因为看入神而渺渺几个字的本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在想回去怎么交差？

　　“又得连夜赶稿了……”一名记者看着空白的本子喃喃自语。

　　资深的业内人士同样沉默，他们在回味，在回味片中一句句经典对白和经典镜头。

　　直到冯晓刚，林啸，赵微，周讯，葛优上台之后，他们才如梦初醒。

　　对啊，这是首映礼啊！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林子，看样子，咱们的电影不算成功啊。”冯晓刚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脏，拿着话筒用故意低沉的声音说：“大家看来都不买账啊。”

　　“我觉得，大家都在想办法批判。”林啸笑道。

　　沉默。一秒，两秒……

　　三秒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

　　是的，来这里的人不多，参与观影的，各方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十人。

　　但是，此刻他们是发自内心的鼓掌。

　　贺岁档，就是商业大片的角逐场地，清新文艺片，在这个档期讨不了好，反而在炎炎夏日大有作为。来之前，他们就是抱着看商业片的心态来看的。

　　看完之后，他们发现天下无贼完全没有让他们失望！

　　这是一部成功的商业大片！同时，竟然惊讶地发觉还有些许发人深省。

　　“看样子，大家还是买了这个帐的。”林啸笑道。

　　“精彩！非常不错！”

　　“这才是商业大片！连我们都能吸引住，其他观众想来不会拒绝！”

　　“真的没有想到，一直低调的天下无贼能拍的这么出彩！”

　　“台词是一绝，特技武指是一绝！艺人也是一绝！我觉得天下无贼在贺岁档应该有所斩获！”

　　人人都不吝啬溢美之词，但同样有所保留。

　　因为，现在英雄的观影他们毫不知情。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想法，两千万，冯导执导，新生代齐聚的天下无贼都如此精彩。那么一亿投资，全球上映，张一谋执导，巨星聚会的英雄，又是个什么状况？

　　“冯导，这你可难为我们了。我们都看入迷了，没记录啊。”前排一名资深主编笑道：“能再看一遍吗？”

　　“哈哈，再看就要钱了。”冯晓刚终于按捺不住大笑起来。

　　从热切的，经久不衰的掌声，他就明白，天下无贼成功了！起码在这个晚上，在上海联和，他成功了！

　　天知道这个剧组承受着什么，从发布会开始，英雄步步紧逼，就算什么都不说，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头上。

　　而今天，这个大山底下的孙悟空，终于被揭开了封印！

　　“这只是开始！只是开始！”他忍不住对着话筒大喊：“还有一周！全国公映的时候，天下无贼一定会拿出一个令大家震惊的成绩！”

　　“预祝冯导马到成功！”

　　“祝天下无贼票房长红！”

　　最后一排，李董大笑着，拼命鼓着掌。

　　“安排所有力量为天下无贼造势！”他兴奋地直咬牙：“就算新影联有英雄坐镇，但是在长三角，天下无贼怎样也不能输给英雄！”

　　“还有！”他转头对旁边的人说：“等下给我拿个放映厅，我要和几位高层一起观摩一下天下无贼！”

　　“李董，您刚才没看？”旁边的人狐疑，刚才对方明明看的很认真啊。

　　“当然没有！”李董笑道，刚才，他的目光全部在收集每个人的反应，哪有心情看电影？

　　冯晓刚，林啸欣喜，但是并不放松。

　　还有一周，那时候才是生死抉择的时候！

　　现在，只是抉择前的宣判！也是舆论的最后一次站队！

　　等明天，两方影评的出现，将引爆第二轮高潮！然后，是首映，两部巨片图穷匕见，真刀真枪地在中国这个广袤的土地上搏杀！

　　最后，才是决定一部电影的成败，票房统计！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胜者为王！

　　“小林。”冯晓刚刚下台，就严肃地对林啸说：“看你的了！”

　　“我知道，已经准备就绪！”林啸也无比郑重，朝所有人点了点头：“大家放心，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次宣传，我要让整个中国都记住它！”

　　就在他们欢呼的时候，台下有几个人已经忙翻了天。

　　葛建州，邵氏院线的市场经理。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却瞠目结舌地发现，走道上里居然已经有了不少人人！

　　“喂，黄董！是！是我，我刚观影完天下无贼！英雄的观影结束了吗？”

　　“周总，我是陈经理……”

　　依稀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当看到他走近，对方立刻警惕地压低声线。

　　“我顶你个肺！”他骂骂咧咧地离开，难怪一播完人少了这么多，都忙着联系老大去了！

　　他想了想，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第一个拨通了英雄那边的电话。

　　港澳台，是唯一允许“不站队”的，像大陆的几家杂志，新画面全部暗地里通告了，去了天下无贼，以后张导的新闻，一条都别想。

　　这也是天下无贼首映观礼人数如此少的原因。

　　“老徐，是我，对，对！天下无贼看完了！非常好！我预感，这是一个能和无间道并驾齐驱的对手！相当的不错！英雄怎么样？赶快告诉我，这次我们的任务就是决定邵氏引进哪一部片子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冷笑的声音：“怎么样？告诉你我的感觉。”

　　“糟透了！整个一团乱麻！”

　　“张大导演延续了他完美的镜头，无可挑剔的场景道具，大气的背景。但是除了这些，我完全看不懂他要表达什么！开始还是实打实的风格，进行到一半忽然变成香港八九十年代的武打片！当时我就差点打哈欠了！”

　　“如果不是有超级大气的场景吸引着我，我都不会看下去！”

　　对方一口气说完，语气十分肯定。这下，葛建州愣了。

　　他耳背了吗？

　　刚才听到的真的是英雄的观后感？

　　不是什么三级片的观后感？

　　“你……你确定你说的是英雄？”他狐疑地问：“不是电影作坊拍出来的几十万电影？”

　　“如果哪个电影作坊愿意拿一亿投资，上千群演的话。”对方肯定地说：“这是‘一眼片’。只能看一眼，也只能看一遍！愿意买DVD的人应该不多。张大导演这是吃他的老本啊！”

　　葛建州陷入了沉思，他完全没想到，英雄的评价并不高。

　　在他印象中，两部片子相差这么大，天下无贼都这么精彩，英雄应该更精彩才对。

　　但是没有，英雄的评论远超他的预期。

　　其实，在新影联，这样的情况正在发生。

　　张一谋脸色铁青地坐在台下，台都没上。

　　影片播放完毕，台下并不算响亮的掌声，对比起这一百多号人的观影厅，显得无比空洞。

　　事到如今，他哪能意识不到。

　　英雄有问题！而自己没看出来！

　　上戏的副院长敷衍地鼓掌，但是一边失望地摇着头。

　　“一亿，全投资到了背景和道具上。”良久，他才喃喃地说：“希望它能收回成本。”

　　“背景，画面，场景无可挑剔，但是剧情……”旁边的人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新画面的人只觉得这些掌声无比刺耳。

　　“影评不代表一切！票房才是真正胜利的根本！”张卫平咬牙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