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障，心关

　　随着有资格参加本届封士大典最后比赛的人越来越少，比赛的进程也陡然加快，四个小组分开比赛不过两天，就已经决出了各自的前五名，随后，本届封士大典的比赛就开始进入最后的大高潮阶段——名次争夺战。

　　不出意料的，霍蒙和古平生都是以全胜的成绩杀进了前十名，随后又齐齐杀进前五名，到这个时候，本届封士大典突然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状态。

　　也或者可以说，这是本届封士大典最高潮爆发的前兆，大家都在期待着即将在明天举行的五强决赛，期待着最后第一名的诞生。

　　到了这个时候，各种各样榜下捉婿的传闻已经在曹都中间散步了开来，诸如某某家在赛前就捉到了一个好女婿，此次一举杀入了前一百二十名，实在是走足了大运，再如某某家的老爷子，为了捉到那位杀进了前十名的好女婿，把不太漂亮的二小姐换成了虽然漂亮但是才只有十四岁的四小姐，而且还许下了令人瞠目的嫁妆之类，等等等等，各种传闻不绝于耳。

　　此时的曹都，到处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氛，很多人家都张灯结彩，预备着在封士大典结束之后就会随后而来的婚礼。在如此这般气氛的映衬下，那些失败者的失意，自然也就很少有人会去关注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随后一年摩拳擦掌的苦练。

　　而在这时曹都内所有的传闻之中，最响亮也最惹人关注的，毫无疑问就是天一宗宗主蒋天正的女儿，曹都内赫赫有名的琴仙子捉婿将要在本届封士大典期间捉婿的问题了。

　　据传言说，琴仙子想要在本次封士大典上选择一位自己的佳婿，而以琴仙子的身份地位和相貌才情，大家当然明白，她要选的，肯定就是最终能获得第一名的那位了！

　　关于这件事，很多人好奇的当面向琴仙子和其他天一宗内有身份的人打听，其结果就是他们纷纷避而不谈，这在大家看来，自然就是默认了。而据说，当有心人通过蒋府的路子找到府中的管家们打听时，那些管家们也一个个都是含糊其辞，只说是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最近府里在到处收拾粉刷……

　　一等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纷纷传出，大家各有各的说法，不过有一点却是大家一致肯定的，那就是琴仙子要嫁人这件事儿，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八九不离十的了！唯一让大家争执不下的区别就是，这位最后能抱得美人归的幸运儿到底是谁呢？

　　有人说肯定是古平生，这还用说嘛，人家古平生出身天一宗内部，一直都是蒋天正老宗主的得意弟子，与琴仙子想来那也是青梅竹马的紧，再说了，就算是去掉这些因素，人家古平生论长相论本事，哪一样不是让人翘起大拇指的？看他在这届封士大典上的精湛表现，想来第一名那不过是人家手拿把攥的事儿，稳当的很呢！

　　这种种桩桩的加起来，试问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

　　但是这时候也有人说，那个叫霍蒙的小子最近一段时间的风头也很是了不得，那古平生虽然是蒋宗主的得意弟子，但人家霍蒙还是甄仙人的唯一传人呢，大家论起身份地位来，未必就有谁不如谁的事儿，再说了，人家霍蒙的长相本事也丝毫不比古平生差嘛！而要说起封士大典第一的争夺来，古平生五年前就达到了云师境界这不假，但是人家霍蒙还比他小好几岁呢，去年初冬的时候还不是干净利索的把云师级高手洪大夫给当场击杀了？

　　这两个人要是碰了面，谁属谁赢还真是不好说的紧呢！

　　当然，人家另外还有三个小子，也是杀进了本次封士大典前五名的，其中两个家里头也很是有些地位，虽然风头比不上他们前两个，但是按道理说，他们也未必没有机会！贵族跟贵族之间嘛，搞个联姻什么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琴仙子到最后会选的到底是谁呢？而蒋家和琴仙子捉婿的标准，又到底是不是以封士大典的第一名为准呢？

　　在事情最终尘埃落定之前，自然是各有各的说法，大家虽然争执不定，但是争来争去，却也根本就不可能有定论。

　　只不过后来倒是又有一个消息在贵族们中间悄悄流传开来，据说是就连曹侯和曹后都对琴仙子捉婿这件事关心不已，某一天曹侯甚至亲自问到了天一宗的宗主蒋天正，问的就是这个人选问题，而蒋天正的回答虽然照样是含糊其辞，不过据说听他那话里话外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要重点参考本次封士大典的比赛结果了。

　　也就是说，谁得第一，谁就将是天一宗、蒋家和琴仙子的乘龙快婿！

　　整个曹都，都瞪大了眼睛！

　　跌坐在密室内的蒲团之上，古平生一脸平静地拿干净的手帕一遍遍擦着手中的长剑，目光专注而鸷静，神情凛然而坚毅。

　　他当然知道眼下曹都内的人们都在传着些什么，他也当然知道那些人的说法完全都是没影子的无稽之谈。事实上，琴师姐的夫婿……早就已经定好了！无论封士大典的最终结果如何，他都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万念俱灰的同时，他的心，痛如刀搅！

　　那一天，他曾经想要当着师傅的面质问琴师姐，不是说好了等我能打赢你的时候，你就要嫁给我吗？为什么连这么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就嫁人？而且还是嫁给一个从乡野山村来的野小子！

　　但是，他没有问。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琴师姐的人就是自己的话，那么最了解自然的人，自然也就是她琴师姐了。面对她，他总是习惯于自卑。

　　出身，不如她！长相，不如她！智慧，不如她！

　　就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修炼天赋……也不如她！

　　其实他知道，当站在琴师姐这样一个在十六岁时，就已经达到了在当今的云鼎大陆上已经接近于无敌状态的云宗境界的奇才，自己根本就没有脸说什么天赋不天赋的话！

　　他也知道，其实……自己这一辈子都几乎没有可能会战胜琴师姐！

　　但是，琴儿，你好歹也给我留一点念想啊！

　　随着咯咯喳喳令人皱眉的声音响起，密室的石门打开了，蒋天正昂然走进来。以往每当师傅进来的时候，古平生总是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师傅行礼，但是这一次，他非但是动都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只是平静地一遍遍擦拭着早就已经寒光四射到无需再擦的长剑。

　　“生儿，准备好了？明天可就是最后的决赛了，有把握拿第一没有？”

　　古平生沉默不语。蒋天正见状不由皱皱眉头，正想说话，古平生却突然放下剑，将手帕也收起来，起身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看着蒋天正。

　　“生儿，你这是要干嘛？”

　　古平生依旧无语，默然下拜，砰砰有声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来，他平静地道：“师傅，您收我养我教我，赐予我身份、地位、实力和前途，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父亲，永远的父亲。”

　　蒋天正闻言皱眉，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然后忽地原地盘膝坐下，一甩袍子，冷冷道：“怎么着，要跟我分道扬镳还是怎么着，我等着你后面的话，你尽管说！说吧！”

　　古平生面色平静，道：“弟子不敢。过了明天之后，不管您是要怎么样处置弟子，是要杀我还是要废我，古平生都没有二话可说，但是弟子求您，给我明天一天的时间，我只要一天！”

　　蒋天正闻言又是冷笑，“怎么，你最终还是打定主意要杀了那个霍蒙？你以为你杀了霍蒙，就能娶琴儿？”

　　古平生摇摇头，“弟子不敢妄想，琴师姐既然已经经师傅同意，亲口许给了那个霍蒙，弟子哪里还敢妄想，但是……古平生不服！”

　　他昂然抬头，平静地与自己的师傅对视着，“我知道他是您亲自为琴师姐选的丈夫，但是，明天的封士大典上，我古平生一定会斩下他的头颅！”

　　蒋天正冷笑，“只要杀了他，让他娶不成琴儿，你就算是随后就被我杀死了，也能瞑目了，是吧？”

　　古平生点点头，“师傅知我！所以，请师傅原谅！”

　　蒋天正闻言不语，只是昂起头盯着那密室的单调的室顶发呆，良久，他才缓缓地呢喃道：“果然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一代一代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一代一代的人哪，都他娘的那么傻！”

　　然后，他霍然起身，转身出门之前站住身子，背对着古平生道：“不管杀与不杀，这都是你必须要过的一关，心关！过了，你会名扬天下，过不了，你就猪狗不如！所以，我不怪你，只要你有本事，杀你的好了！”说完拂袖而去。

　　“师傅……”古平生跪伏在地上，久久呜咽。

　　爱之一字，能生人，也能杀人。情之一障，能成人，也能毁人。

　　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