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

　　整座演武场内突然陷入巨大的疯狂！

　　此前的无数场比赛，不管古平生面对的是谁，不管对方是什么实力什么地位，其结果毫无意外是被古平生一招击败，踹下比武台，所以，不管是那些水平很高的内行高手，还是那些只能看热闹的普通贵族和百姓，大家心里都是坚定的认为，即便是霍蒙在大家的传说中也很厉害，但是等到他面对古平生的时候，其结果肯定也是难逃那一脚的。

　　尤其是那些个跟霍蒙或多或少有些过节和仇怨的，心内更是巴不得古平生这一脚踹得更狠些，所以看见古平生竟是拔出了自己等闲不肯出鞘的宝剑的时候，他们的心情简直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但是，霍蒙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古平生的招式在大家看来简直是避无可避，实在是犀利到极点，但是霍蒙却只是轻轻地一记手刀一记平拳的，就把他那看起来威力无穷的凌厉杀招给破了，最后更是以报还报的一脚把古平生给踹下了台！

　　别看他才只有不到二十岁，那张脸实在是嫩得很，但是其气度雍容，招式散淡，以及破敌于无形的姿态，简直已经是一派宗师风范！

　　这个时侯很多人才突然想起来，这霍蒙……可是甄仙人的关门弟子啊！

　　于是，就在现场很多事不关己只是看热闹的人大声喊着霍蒙的名字，心中认为他已经继承了甄仙人的衣钵，所以是曹都的第二位甄仙人的时候，却有不少人虽然脸上兴奋的潮红与期待尚未褪尽，却已经是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事先谁能想到，这霍蒙竟然会厉害至斯？

　　连古平生都能轻松击退，如果他再被琴仙子看中，成了蒋天正和天一宗的女婿，那么……不管是此前曾经得罪他，还是以后有事要得罪他，可都要小心这项上的人头了！

　　鱼士刚鱼士则面如死灰，几乎当场瘫软，兄弟俩对望一眼，或许是心意相通的缘故，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回头就得奔阳城去，别管小姑姑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一定得走一走她的门子，不然的话……这鱼家可就保不住了！

　　此前人家霍蒙是初来乍到，所以不曾主动上门找自己的麻烦，但是现在，人家要捏死自己还不跟捏死一只臭虫似的？

　　要说起来，鱼士刚到底是哥哥，这心思比之鱼士则也更见活络，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想到了种种可能走的路子，不一会儿就回到自己那小姑姑过人的姿色、巨量的家产以及霍蒙当初坚持护着她的事儿来，当下猛地一拍脑门，腿也不抖了，汗也不淌了，很快就满面红光，一伸手把犹自脸色煞白的鱼士则拎起来，“走，咱们哥俩儿不等了，这就去阳城！”说着，这鱼士刚竟也不顾现场的热闹与拥挤，竟然真的就拉扯着鱼士则往外走去。

　　而这个时侯，原本是对于霍蒙扫了自家威风而感到愤怒不已的柳宗元，已经不知不觉的想到了自己这几个儿子的不争气，当下便在心中暗暗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几个兔崽子都关起来，让他们好好地反省反省，然后……大不了自己走一走蒋宗主的路子，想必蒋宗主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吧？

　　他在那里怔怔失神，却不知道，自己的种种表现已经尽数被悄悄回头的蒋琴琴给瞧了去，当然，在得意地微微一笑的同时，她一边扭回头来，一边顺带着往陈月华那边捎了一眼，只不过陈月华也正处在失神之中，两只眼睛虽然不舍得离开前面的比武台，但是却连一丁点儿都没看到心里去，只是一个劲儿的轻声喃喃，“他果然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乡下小子了呀……”

　　这个时侯，几乎所有人都是很自觉的把那被霍蒙一脚踹下比武台的古平生给忽视了，毕竟不管在哪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人们关注的，永远都是胜者。

　　这个时侯反倒是霍蒙站在比武台上，目光一直都是落在古平生的落地之处，见他起来之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便二话不说的奋力向外挤去，霍蒙不由得叹了口气。

　　以古平生的本事，不管现场有多拥挤，只要他想出去，那拥挤的人潮都是根本就拦不住他的，所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彻底的在演武场内消失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那已经完全被惊呆了的记录官才恍惚地回过神来，赶紧大声地通报比赛结果，然后因为古平生消失不见了，他又不得不大声地通报了古平生退出本次封士大典排名的消息，而本次封士大典的第五名，将由第六名续补，以下名次以此类推的续补，只有第十名是空缺的，不再择人续补。

　　然后，因为封士大典尚未完全结束，所以除了霍蒙因为全胜的战绩而稳获第一名之外，奇遇关杰、邹鹏等三人还要参与剩下的比赛，陆续的决出第二三四名。

　　剩下的比赛不要说观战的曹侯和大臣们了，即便是只为了看热闹的普通观众们，也不由得兴趣缺缺，这个时侯大家的注意力早就已经纷纷转移到待会儿将要进行的册封仪式上了。

　　霍蒙大胜，将第一名揽入怀中，而古平生则在大败之后狼狈的退出了比赛，这个结果是大家事先所根本不曾预料到的，那么是不是说，琴仙子要下嫁的人，就一定是霍蒙了呢？

　　就跟知道大家的心意似的，关杰和邹鹏等三个人之间的对决也都很快结束，最终邹鹏以更好的爆发力技高一筹，获得了本次封士大典的第二名，而关杰则获得第三名。

　　而事实上，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霍蒙瞧得清清楚楚，那邹鹏的所谓爆发力，其实就是来自于丹药的帮助，而且很有可能是售价高达三千多两银子一粒的“云龙丹”，而像这种级别和价钱的丹药，显然不是关杰这个出身小地方的人所能用得起的，所以，尽管这个结果和周大山战胜那个白蒙一样稍微的有些不公平，但是却也没有人能够置喙什么。

　　等到第二第三和第四名纷纷诞生，本届封士大典至此算是圆满结束了。

　　随着曹侯在两位官员的护送下走到检阅台的台前，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去，演武场内想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朝觐声——“王上万岁，王上万岁！”

　　虽然最终走了一个古平生，让这届大赛有了些许的瑕疵，但是只要一想到昨晚上与蒋天正的那一番长谈，再想想这霍蒙的本事境界甚可栽培，曹侯那年轻的脸上就不由得露出微笑，不管怎么说，在这一届的封士大典上，他的收获已经远远超过预期了。

　　当下他清清嗓子，先是追古溯今的说了几句感谢天地和周天子的话，然后才从侍从者手中接过拟好的名单，大声的宣布册封的命令，而随着他念到一个个的名字，那些获得了前一百二十名的参赛者，包括周大山在内，也逐一的走到检阅台台前，从负责册封的那两位大人手中郑重其事的接过官诰，就此算是正式获得了“士”的封号。

　　而随着那那一百一十人册封完毕，剩下的前九名，则一一走到检阅台上，而且改由曹侯亲自颁发给官诰，册封他们为曹国治下的“士”。

　　霍蒙作为最后一个领到官诰的，曹侯在把官诰送到他手里的时候，竟然罕见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接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才转身走回去。

　　演武场内刚才的热闹庆祝场面渐次歇落了下去，人们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曹侯、琴仙子，和霍蒙这三个人，因为大家看了多年的封士大典，此时都心中有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是曹侯册封前九名为级别不等地位不等的将军的时候了，与前面的封士不同，这将军一旦封下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实权人物了。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琴仙子的捉婿问题。

　　这时，随着旁边的一位大臣逐一点名，此时还呆在检阅台上的前九名从第九名开始，挨个的走到曹侯座前单膝跪地，静听曹侯对自己未来的封诰，得到任命之后，往往是欣喜地叩头为谢，然后连头都不敢抬，毕恭毕敬地退回原来站着的位置。

　　之所以搞什么封士大典，之所以弄这一套尽量展现曹侯无上权威的仪式，其目的不就是要被选中者从此对曹侯忠心不二嘛！

　　因为这些封诰都是早有定例，此时也不过就是换个名字罢了，而仪式套路说辞等都是熟练得很，所以这授官仪式虽然比之刚才更见庄重，进行的却是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霍蒙。

　　他走到曹侯面前，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按照礼仪官的指点单膝跪地，道：“大曹国王上永远可以驱策的士，您最忠诚的仆人霍蒙，拜见王上。”

　　曹侯看见霍蒙，再次笑笑，竟然亲自起身离座，过去把霍蒙扶了起来，然后当着众多的曹国大臣，他笑道：“霍卿以弱冠之龄，竟然颇有甄仙人的宗师气度，实在是令人惊讶，而又不得不叹服啊！这是甄仙人之福，也是我曹国之福！”

　　这会子霍蒙可是老实得很，他要出风头也不会选在一些小细节上，因此当下听了曹侯的话，他赶紧低头，连称不敢。

　　曹侯笑笑，转眸看了自己身侧后方的蒋天正一眼，笑着对霍蒙道：“在给你授官之前，本王要先说一件喜事，霍卿啊，曹都历来有榜下捉婿的传统，你总该知道吧？如今蒋天正先生家里正好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公子，而蒋先生又正好的看中了你，想要捉你做个女婿，并且还说服了本王给这桩婚事做个保人，怎么样，你意下如何呀？”

　　曹侯的话音一落，很多还不知道昨晚蒋天正曾经进宫去的大臣们闻言不由得一愣，心里下意识的就想，自从曹侯继任以来，一直都力争扫清各种有碍于自己权威的势力，所以他和蒋天正一直都是一个面和心不合的关系，甚至于此前还有从曹侯的宫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称，曹侯在恼怒的摔了两个酒壶之后，曾说过“只要霍蒙敢娶蒋琴琴，本王就绝不册封他”的狠话，怎么这会子竟是突然的一变脸儿，转而给蒋琴琴保起大媒来了？

　　众人从曹侯笑吟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大曹国第一国士蒋天正，却仍是只能失望的收回目光，从这个老家伙的脸上，你永远只能看到骄傲和自信等东西，想要从这种级别的老狐狸脸上瞧出点什么消息来，那简直就等于是痴心妄想！

　　这时候，大家反倒是从羞涩地低下头的琴仙子脸上看到了一抹平静的期待，从而大致的推断出，在此之前，曹侯和天一宗蒋天正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大家纷纷转首看向霍蒙，等待着他的回答。

　　蒋天正的女儿琴仙子嫁人，而且还是由曹侯来亲自作保，要说起来，这霍蒙的面子可真是顶天了去了！而且，眼瞧着曹侯与蒋天正这双方一副眉来眼去郎情妾意的架势，显而易见的，只要霍蒙这个甄仙人的传人一点头，说声同意，那么他在抱的美人归的同时，也将在眨眼之间成为整个曹都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此时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在想，如果这霍蒙真的是像眼下大家所看见的这般，能同时得到曹侯和蒋天正的青眼扶持，再加上还有一个向来以智慧著称的琴仙子做贤内助，那么顶多不过十年的功夫，这大曹国的国相，就该换人了吧？

　　曹侯笑吟吟地看着霍蒙，一副笃定的模样，等着他的回答。

　　蒋天正的脸上不悲不喜，只在难以被人瞧出的目光深处，才隐隐的藏有一丝期待，他也在看着霍蒙，等待他的回答。

　　蒋琴琴虽然低下了头，但是耳朵却前所未有的敏感，她也在等待着那一声幸福的回答。

　　赵云、陈道之、陈月华、柳宗元……所有人，都在等待霍蒙的回答。

　　因为大家或多或少的都能猜到，这一个回答将会直接导致曹都的政治格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产生剧烈的动荡。而这种动荡，则会或多或少的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时，霍蒙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昨晚那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微微地笑了笑，转首看向不远处低着头满脸羞韵的蒋琴琴，稳稳地道：“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