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唐宋风情

　　唐宋风情是一家大公司，专门替客户们做一些专业性的文物鉴定，不过说起它具体是什么时候就落户H市就有些摸不清楚了，反正行内的人士都知道这家公司的规模很大，后台很硬，员工很多，老板很神秘，仅此而已。

　　望着数十层高的大厦，我也不由得暗自赞叹了一声，能够在文物鉴定行业做到这种规模，实在是不简单！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其中一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幕后交易，但是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办到的。

　　据说H市的很多国家级文物都是从这里流失出去的，以至于某一次国家领导人出国的时候竟然在某个地方重新见到了被自己强调要通过官方途径赎买回来的一件珍贵文物，这才有了后来震慑H市文物界多年的“暗夜猎杀行动”。在这次行动中，H市里很多靠贩卖古代文物起家的大人物都折戟沉沙命丧黄泉，而这次行动也直接造成了国内早期青铜器研究的一个断层。毕竟，真正的行家都在市井之中，博物院里面的专家么，说句大家不愿意听的话，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

　　对于唐宋风情这家公司，我是久闻其名而素未谋面。

　　我这么一个从当年的清洗风暴里逃脱出来的漏网之鱼，不是太喜欢抛头露面，枪打出头鸟的教训我还是知道的，我之所以会从事这一行业，一方面是为了养活自己，另一方面，纯粹就是为了自己的爱好，对于中国的古代文化艺术品，我从小就有一种难以言比喻不可割舍的特殊感情。

　　“衡经理请——几位先生请——”我们拾阶而上，才走到玻璃门前，就有两位前台小姐迎了出来，巧笑倩兮，语笑嫣然，一副可爱小女生的表情。

　　“经理？！”我看了身旁风骚入骨的衡若枫，暗暗想道，“恐怕是公关部的经理吧！”

　　随着衡若枫走进了大厅，略微扫了一眼周围，感觉上这里的装修很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品，除了前台和对面为客人和员工临时休息而设置的沙发和小酒吧外，就只有几个玻璃展台和一些挂图，似乎是用来展示公司的规划和以前为客户鉴定的珍品资料，都是拿得出手的重量级文物，从造型和价值上都是很能一下子勾起人们的收藏欲望的。

　　接着我们走进了大厅正中间安装的一部透明电梯里，衡若枫随手在上面按了一下，电梯就升了上去，我发现随着电梯的上升，周围变得不再透明，大约一分钟后，电梯停了下来，接着四周的墙壁上面出现了很多不到筷子粗细的小洞来，许多光束从里面伸了出来，在我们的身上来回扫描着。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悦地问道。

　　“常规检查而已，我们是大公司，管理很严格，一切都要按照规定来办。”衡若枫身旁的一位保镖耸了耸肩，替自己的主子回答道。

　　电梯里面的警报器突然传出了低低的蜂鸣声，指示灯一闪一闪的。

　　几个保镖先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身份卡片插进了电梯的一个插卡处，蜂鸣声终于停了下来，看来这里是用来检查有没有携带违禁武器的，如果没有获得许可，蜂鸣器就会一直响个不停，直到保安人员赶到为止。当然了，通过电梯里面的摄像头，监控室里面可以很清楚地看清这里的一切。

　　“可以了，小姐！”一个保镖看了一下电梯的指示面板，对衡若枫说道。

　　“好，出发吧！”衡若枫点了点头回答道。

　　保镖将电梯中的一个蓝色按钮按了下去，电梯又开始向下沉去。

　　“为什么现在又要往下？刚才不是往上吗？”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安全问题。”衡若枫没有向我说明什么，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我自感没趣，也不再发言，于是电梯中一片沉默，只听见滑轮运转时传来的嗡嗡声。

　　又过了一分钟多，电梯再一次停住了。门自动打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现在应该是身处地下了，从周围的环境的湿度就可以知道这一点。

　　“阿嚏——”受到湿润空气的刺激，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小毛病了，一遇到环境温度的急剧变化，或者是湿度有所改变，鼻腔黏膜就会过敏。好在影响不大，适应几分钟就会恢复常态。

　　“抱歉的很，你们这里的环境可不是太好！”我清楚地看见一些液体微粒通过我的鼻腔从我的体内以每小时高达一百二十英里的速度急弛而出，准确地落到了衡若枫的光洁手臂上，于是我很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歉疚之情。

　　“唉——”衡若枫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好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从手袋里面取出一张纸巾来，在手臂上面擦拭了一番。

　　穿过一到长长的走廊，再下了一道螺旋阶梯，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里面。

　　“咝——”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不觉有些震撼。

　　整个空间并不是很大，但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摆放在里面的东西。整个空间是用很多的特种水晶玻璃分割开的，每一个小空间的大小不一，根据容积的不同，里面摆放着不同样式的文物，上至三代的宝鼎玉器，先秦古物，下至近代名家的佳作遗宝，可以说是收藏甚多，涉及甚广，简直比一个普通的中等博物馆的典藏还要丰富很多。

　　“这是蔽公司的收藏间，怎么样？看起来还差强人意吧？”衡若枫看着我很专注的样子，有些自豪地说道。

　　“果然是大手笔，这么多的文物，可不是光用钱就可以买到的。”我由衷地赞叹道。

　　“六先生不必话里有话，我可以保证，这些文物的收藏绝对都是合法的。”衡若枫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有些不悦地说道。

　　“衡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说这些东西的来源不合法呀！”我狡黠地答道。

　　话虽如此，但我要是相信这些东西的来源真的合法，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衡若枫感到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将头扭在一边，冷哼了一声。

　　“不知道衡小姐想要我看的东西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弄僵，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请随我来。”衡若枫将手一伸，领着我走进了一间不透明的屋子。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面积也就是二十平米左右，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平台，周围有不少测量的仪器，而在平台上面摆着的，就是衡若枫给我看的那具酒樽。

　　屋子里面有些凉意，湿度也比较适中，采用的光源非常柔和，这是为了保护文物不受外界环境的腐蚀，一般来说，在没有彻底鉴定出一件文物的具体情况时，我们会采用一种标准的环境要求来对它进行粗略的保护，直到对它做断代分析结束以后，才会使用一个特殊的标准进行维护和日常保养。现在的这具酒樽，就是处在这样一个过渡时期。

　　“可以动手看看吗？”虽然我很想冲上去对着它抚摸一番，但还是先征询了一下主人的意见。看到衡若枫点头允诺以后，我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将金属平台上面的备用手套戴上，取过放大仪器，仔细地对着这具酒樽观察起来。

　　不错！虽然我在电脑图片上就已经基本认定了这具酒樽就是汉代的贵族用具，而且还有可能是前所未见的一件文物，但是出于谨慎的原因，直到现在经过了实物鉴定，我才将它的年代敲定。

　　然而，我怎么可以令这么一件好东西从身边溜走呢？

　　这可不符合我一向做事的准则呢！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用手轻轻地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面的眼睛，摆出一副非常优雅的学者风度，对衡若枫说道，“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衡小姐，这件器物绝对不是近代的人仿造的。”

　　“那就好——”衡若枫自我进来以后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桩心头上的大事。

　　“不过呢——”我又皱起了眉头，有些踌躇地说道。

　　“不过什么？”衡若枫的心又提了起来，惟恐从我的口中又冒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它是不是一件真正的汉代器物。”我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屋子里面的测量仪器摊开双手，有些遗憾地说道，“毕竟，你们这里的仪器还太粗糙了一些。”

　　“我们的仪器可是全亚洲最先进的！”衡若枫听我贬低她的测量仪器，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花了大价钱从美国引进的仪器居然很“粗糙”！

　　“对于你们来说，也许这些仪器很先进。但是对于我来说，它们甚至还不如我的一双手和一只鼻子！”我直视着衡若枫的眼睛，非常自信地说道，“如果你能同意把它送到我的家里仔细鉴定一下的话，我相信不出三天，就可以有一个非常准确令人信服的鉴定结果。”

　　“送到你家？”衡若枫非常不情愿地说道，“你知道这件东西花了多少钱才搞到吗？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货主交代？”

　　“那就不好办了，在这里，我无法保证我可以做出比较公正的鉴定！看来衡小姐你只有另请高明了，还请送在下回家，相信我的助手正在等我吃午饭呢！我没有按时回去，她一定会很着急的，我可不想被登上寻人启事啊！那可是很没有面子的！”我一摊双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请六先生稍等片刻，我先同货主联系一下。”衡若枫考虑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就同我商量道。

　　“好的，我没有意见。只是希望时间不要拖得太久了！”我点点头回答道。

　　“那就这样好了。”衡若枫转头对一个保镖说道，“你们先陪六先生在这里呆一会儿，记得要给六先生泡些茶，要好茶！”

　　保镖们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衡若枫同我道了声失礼，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很快地，保镖们就将冲好的茶水奉上。我小口抿了一下，还算不错，虽然不如我亲手炮制的碧螺春的味道好，但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最起码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累先生久等了——”我的一杯茶方才下肚，衡若枫就已经赶了回来。

　　“无妨——”我笑着说道，“贵公司的茶水不错，我很喜欢。”

　　“先生夸奖了，这是我们公司自己定制的茶叶，呆会儿给六先生包一些带回去。”衡若枫又恢复了方才沉着果断的风度，“方才我已经试着同货主联系，可惜一直没有接通。”

　　“那就太遗憾了！”我一面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一面却在心里暗暗感到惋惜。要知道，根据我的判断，这具酒樽百分之百的就是一件珍品，可惜就这么失之交臂了，真是有缘无分啊！

　　“不过——”正当我已经放弃了将这具酒樽据为己有的念头时，衡若枫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货主给了我一周的时间来对它做鉴定，我可以私下做主，将它送到贵府供六先生研究，只是，千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啊！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公司赔偿事小，坏了名声事大啊！相信六先生应该可以体谅吧？”

　　“做生意必然是以诚信为本，这个自然无须多言！”我点了点头答道，“三日之后，衡小姐尽管派人来取就是，东西放在我那里绝对是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如此就拜托先生了。”衡若枫客套了一番，命令手下将东西仔细地收拾好，然后装箱打包，抬进了电梯里面。

　　我们几个人也随着货物一起回到了地面，其间我计算了上下来回的时间差，粗略估计了一下，从地面到地下室大概有四十多米的距离，应该说是比较保险了，一般的窃贼，是绝对没有办法挖掘到这么深的地下的。

　　衡若枫指挥着几个保镖，珍而重之地将装载着这具酒樽的木箱搬上了车子，然后请我上车同行，顺便给我带上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据说里面就是他们公司特别定制的茶叶。

　　“多谢贵公司的美意，我鉴定完以后会在第一时间内给衡小姐一个准确的消息的。”我感谢了一下衡若枫的慷慨，然后提醒道，“不过我希望贵公司在收回这具酒樽的时候，一定要派可靠的人选，我可不希望这其中发生什么误会。”

　　“多谢先生提点，一定！”衡若枫站在路旁摆了摆手，我们的车子发动，驶向我的宅子。

　　片刻之后，衡若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立在落地玻璃窗前，观看着百米以下的地面。

　　“老板！”看到眼前此人，衡若枫总是怀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一种敬畏的念头油然而生，“事情已经按照您的意见办好了！”

　　“恩——”那人头也不回，只是沉沉地问了一句，“东西已经送到他家中了吗？”

　　“是！”衡若枫有些不解地问道，“H市可以鉴定这类器物的专家并不在少数，为何老板一定要他来做这个鉴定呢？”

　　“不错！”那人沉思了片刻后答道，“H市研究三代和秦汉时期文物的专家确实有不少，但是其中可以准确断代并且说出每件器物来历的，就只有六先生一个人！这也就是我让你一定要去找他的原因！我们不仅要知道它是不是真品，而且还要知道它的来历。这一点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难道就是为了那个传说么？”衡若枫站在那人的身后幽幽说道。

　　“你的话太多了！”那人听到了衡若枫的话后，沉沉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老板！”衡若枫听到了老板的声音有些不快，连忙自责道。

　　“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你做的还算是不错！记得及时把结果告诉我。”那人淡然说道。

　　“老板，你又要走了吗？”衡若枫听出了那人的弦外之音，于是问道，言语之间颇有一些不舍的意思。

　　“嘿嘿——你猜得果然不错！”那人将身子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来。

　　“老板——”衡若枫斜靠在落地窗前，将挂在肩头的小吊带不露声色地拨到了一旁，露出了光滑粉嫩的香肩，用手环抱轻轻地抚摸着胸前的突起，眼神迷离声音潮潮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想为我多呆些日子么？”

　　“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那戴着黄金面具的老板双眼露出了灼灼的光芒，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欲火，一脚跨过桌子，朝着衡若枫扑了过来。

　　“恩——不要嘛——”衡若枫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更是激起了老板的兴致。

　　片刻之后，办公室里就散落了一地的雪白内衣和零落的碎布。

　　“恩哼——”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低嘶叫，桌子开始了剧烈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