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来龙去脉

　　桃乐丝看到了眼前的混乱，还有在一片混乱之中严谨从容的兰斯。

　　周围那来不及收拾的杂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废纸堆，甚至空气之中都可以嗅到油墨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但那个男人就如此坦然而随意地坐在正中间，彷佛这一切都再理所当然不过了，那深蓝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理好，就连袖口的小褶皱都消失不见，轻轻勾勒出一丝书卷气的儒雅，清澈透亮的晨间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落进来，细微的尘埃在欢快地飞舞着，将男人的轮廓勾勒出来，湛蓝色的眸子缓缓抬起，时空流转之间刹那间陷入了停滞。

　　桃乐丝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然就被唤醒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一位资深前辈公关人曾经向桃乐丝感叹，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就像是上帝的宠儿，那种就连时光都忍不住驻足的气质魅力简直令人心醉。

　　“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三个这样的男人，马龙·白兰度、蒙哥马利·克利夫特。”这是那位被公认为好莱坞第一公关的女强人帕特·凯斯莉（Pat Kesley）的原话，第三个人选自然是不言而喻。

　　年近七十的帕特曾经带出过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格温妮丝·帕特洛、阿尔·帕西诺、茱莉亚·罗伯茨、简·方达（Jane Fonda）、布拉德·皮特以及汤姆·克鲁斯，是整个公关产业的传奇人物。她可以算是桃乐丝的半个导师，她曾经在帕特手底下学习多年，今年年初，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帕特辞去了李安的经纪人一职，并且把桃乐丝介绍给了李安，让她接手了他的公关事务。

　　当初听帕特如此说时，桃乐丝还不以为意，觉得帕特的眼光太过复古了，马龙和蒙哥马利都是好莱坞黄金年代的典型代表，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再是六十年代了。不过，今天，桃乐丝却突然领悟了帕特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慵懒的嗓音礼貌而从容地响了起来，那轻微摩擦出来的声响有种难以言喻的挑逗。桃乐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陷入了刹那间的愣神，这让她嘴角不由就带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她自己都忘记了，距离上一次如此失态，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柯尔把视线从桃乐丝身上收了回来，他原本是打算为两个人做引荐和介绍的，但出人意料的是，兰斯跳过了这个环节。柯尔仅仅只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兰斯是在用这种方式掌握主动权。

　　柯尔又刹那间的好奇，兰斯难道真的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顶级经纪人、公关人吗？虽然说兰斯此前的两部作品都已经取得了成功，但客观来说，没有专业团队的帮助，兰斯想要更近一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则，好莱坞也不例外。那么为什么兰斯却始终没有放低姿态呢？不管是他还是桃乐丝，甚至是特伦斯·考克斯。

　　愚昧无知？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这些显然都不是答案。但柯尔却没有时间进行深思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照顾桃乐丝了，他必须打起精神来才对。柯尔简单地把情况重新解释了一遍，最后在末尾时，再次带出了桃乐丝，介绍了她的角色和作用，这一次兰斯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完了。

　　兰斯右手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指尖支撑住了脖子，轻轻摩挲了两下，疲惫而慵懒的姿态犹如刚刚睡醒的奶猫，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之中，他抬起了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摸了摸眉尾，然后手指就这样停了下来，用右手支撑住眉骨，稀疏的金色阳光投射下来，穿透那宛若竹节的指节，洒落下来，隐隐绰绰地将脸部轮廓一点点描绘出来。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人说话，鸦雀无声，桃乐丝试图想要插话，但却不忍心打破这静谧而美妙的一幕，所有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维系在了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之上，甚至就连呼吸都逐渐放缓了下来。

　　“所以，新闻很热闹？”兰斯的手指缓缓往下滑，宽大的手掌支撑住了自己的下巴，抬起眼睛看向了柯尔。

　　柯尔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呃……我认为是？‘洛杉矶时报’的报道，而且是娱乐版头条。”

　　桃乐丝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兰斯的手指上，然后顺着手腕、手臂往下看，脑海里忍不住勾勒起那隐藏在衬衫底下的锁骨轮廓。这个想法让桃乐丝觉得有些荒谬，嘴角的笑容终究没有忍住，轻轻上扬了起来，借着笑容调整了一下呼吸，总算是让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她顺势就接过了柯尔的话题，“是的，很热闹。目前‘洛杉矶时报’掌握着第一手独家资讯，不过其他媒体看到之后，都希望能够第一时间进行确认，然后进行后续跟踪报道。”

　　桃乐丝的话语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投去了视线，这是她所熟悉的节奏，整个人越来越镇定，说话也越来越自信，重新把主动权掌握到了手中，“目前至少有二十家媒体希望能够采访到你或者凯拉，对这次绯闻进行求证。这还仅仅是一个上午的影响而已，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影响会越来越大，估计讨论热度还会持续上升。”

　　说到这里，桃乐丝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戏谑之中带着一丝调侃，“迪士尼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或者说，杰瑞·布鲁克海默是不会错过的。”这是在暗示票房表现糟糕透顶的“亚瑟王”了。

　　接下来，桃乐丝可以给出自己的专业意见，她可以让绯闻闹得越来越大，让所有人都关注在绯闻之上；她也可以让人们把视线集中在凯拉身上，强调是凯拉主动的那一方；她还可以让“借刀杀人”或者“亚瑟王”借着这股东风直接成为瞩目焦点；如果想要让“后天”借势再次回暖，这也是有操作可能性的……重点就在于，兰斯有什么计划？

　　桃乐丝没有立刻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而是朝兰斯投去了视线。她对这个看起来就像是花瓶的男人越来越好奇了，因为此时兰斯嘴角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很好，至少有一件事达到了目标。”兰斯这句话一出来，柯尔和桃乐丝两个人顿时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这种“被耍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兰斯抬起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珀西和埃德加，“你们先把最后的工作完成吧，看来这里有一点小问题。”

　　说完之后，兰斯这才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了旁边的沙发，礼貌地发出了邀请，“请坐。”等柯尔和桃乐丝都坐了下来之后，兰斯开口解释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兰斯把迪伦·王尔德闯入剧组的前因后果简单阐述了一番，不过没有提起佩内洛普·克鲁兹和马修·麦康纳的事，“只是，我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其实，兰斯预料到了狗仔是不可控的因素，不可能事情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来执行。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如果想要达到转移注意力的目的，仅仅是放出新闻，这是不够的，他还应该利用公关资源进行引导，完成后续工作。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兰斯还是经验不足，“上帝之城”和“后天”两部作品拍摄期间几乎是从媒体视线之内彻底消失的。所以，兰斯在面对紧急情况时，仓促之间制作出来的计划，还是出现了漏洞。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柯尔觉得自己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难道这些工作不是由经纪人或者公关人来完成的吗？为什么兰斯一个人就已经包办了所有工作？这让柯尔有种荒谬感，他也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悲伤，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兰斯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如果他们的合作碰撞出火花，那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桃乐丝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惊讶，她没有想到兰斯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桃乐丝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是她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她会如何处理——直接把狗仔的相机购买下来？不，这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一来剧组没有太多资金，二来这会激发起狗仔的热情，更加密集地盯上剧组。

　　还是说引导狗仔发布其他新闻，比如说兰斯和凯特·贝金赛尔的绯闻？不，两位来自“借刀杀人”剧组的演员之间传绯闻，很容易就把所有注意力吸引过去，这就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仔细想想，兰斯的计划虽然有漏洞，但的确是当时情况下的最好选择。这让桃乐丝觉得惊艳，甚至是惊异，如果给予她足够的时间，也许她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她不认为兰斯的选择有任何错误。

　　虽然说桃乐丝无法理解兰斯为什么不想要狗仔关注“借刀杀人”剧组……

　　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花瓶，不仅不是，而且他的外貌甚至成为了一种武器，让人们低估他的能力、做出错误的判断的武器。这个男人，远远不仅仅是聪明，他危险得……令人战栗和亢奋。

　　桃乐丝知道，如果她想要完成这次合作，现在就是她的机会，于是，她开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在意绯闻，你只是希望转移焦点，让那些狗仔远离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