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心灵防线

　　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艾玛，兰斯顿时有种莫名的喜感。

　　好莱坞产业经过多年发展，已经逐渐形成了自我体系，就连早年潜规则横行的现象也得到了强有力的控制，现在一名演员想要通过潜规则上位，必须经过导演、选角导演、制片人和工会经纪人等重重关卡，绝非易事；反之亦然，这也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行业黑幕。而且，工会为了保障演员的利益，也不遗余力，在这之中，对于裸露的规定就堪称苛刻。

　　按照演员工会的规定，要求演员或者替身演出相关裸露戏份之前，必须签署一份“裸露弃权声明书”，这一份声明书不仅仅只是一个演员对于自愿出演裸露和床戏的事前声明，还必须包含裸露程度或者身体接触程度的描述，保证在之后的拍摄过程中按照双方所达成的协议，在演员接受范围内进行拍摄。

　　当然，演员如果在签署了声明之后反悔了，法律规定也允许他们撤回声明，制片方就直接派替身上场。而没有经过演员的同意，就连替身也是不可以随便出镜的——因为可能造成观众的错觉或误解。

　　除此之外，由于果体或者床戏的特殊性，为避免被他人利用，传播开来对演员产生不利影响，演员工会对这些戏份在拍摄时的程度进行了严格的规定。除了主要参演人员和工作人员之外，该场景不得向任何当事人公开。未经演员事先书面许可，禁止任何人对这些场面拍摄剧照。有时候为了防止制片人将裸露或者床戏场景的表演片段使用在其他地方，演员工会甚至支持相关的禁止性条款来防止这一切，禁止制片人在正片之外任何地方使用，即使是在正片里使用，演员也享有对果体镜头的审核权。

　　由此可见，演员工会规定的苛刻。这对于欧洲电影圈来说，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在尺度方面的拿捏和把握，欧洲电影的开放程度远远高于好莱坞。

　　所以说，如果杰西卡拒绝拍摄裸露戏份，兰斯是完全束手无策的，这也是杰西卡的底气来源。当然，在好莱坞也不乏新人演员，为了上位，不惜大胆地点头同意，但毕竟还是少数。以2015年上映的“五十度灰”为例，虽然这是一部软情色电影，其中有诸多大尺度场面，愿意出演的女演员少之又少；可即使如此，达科塔·约翰逊（Dakota Johnson）在电影里的裸露镜头还是十分有限。

　　同样的情况放在未成年人身上，这在好莱坞几乎就是严令禁止的，由于牵扯到未成年人，相关法律条文的繁琐程度将会上升数个台阶。有人曾经调侃过，如果斯坦利·库布里克现在来拍摄“洛丽塔”，那么他肯定会因为繁琐的程度而直接放弃。

　　所以，想要在好莱坞电影中看到未成年人的相关大尺度镜头，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于牵扯到未成年人的作品，题材和类型都变得局限起来。自然而然，艾玛所担心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不过，笑容仅仅只是在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兰斯很快就压制住了情绪的波动，依旧保持着专业而客套的表情，沉声说到，“没有。”简洁明了的回答，甚至没有过多的解释，彷佛不想要和艾玛有过多的交谈。

　　事实的确是如此，兰斯不想要和艾玛有过多的交情。

　　以前，对于兰斯来说，艾玛只是一个没有攻击力的孩子——当然，现在她也依旧是一个孩子，所以兰斯的态度总是多了一份包容，甚至于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比如说上次在圣莫妮卡沙滩的交谈，孩子对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自从那个晚上之后，艾玛看到了那场交易，那是真实的他，黑暗而残忍的真实，他知道这对于还是一个孩子的艾玛来说是多么强大的冲击，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于大部分三观正确的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范例，他甚至可以描绘出艾玛眼睛里的恐惧，所以，事情已经不再一样了。

　　与其等着艾玛的后退和排斥，兰斯自己选择了隐藏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堂皇而谨慎地在自己身边搭建起层层防线，严严实实地构建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经历了西洋镜影业之后，信任对于兰斯来说，已经是奢侈品。

　　于是，兰斯收起了自己的宽容和熟稔，重新戴上了面具，把艾玛放在了其他人一样的位置上。

　　艾玛认真地打量着兰斯，她可以感受到兰斯态度的变化，但可惜的是，她却无法探知到那副面具底下的真实情绪。兰斯就像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伪装者，没有留下任何空隙，以至于艾玛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彷佛眼前就是一个陌生而冷酷、绅士而疏离的合作对象，没有多余的交情，没有多余的情感，没有多余的变化……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这让艾玛有些挫败感，她想要探索真相，但却束手无策。

　　她知道，如果是以前，兰斯会和自己开玩笑说她想太多了，甚至可能会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但是现在，却仅仅只有一个回答，严肃认真的回答，彷佛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一般。

　　艾玛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可惜的是，这一抹笑容着实是太过糟糕了，尴尬地像是木偶，“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艾玛干笑了两声，生涩地回答到。“所以，试镜就结束了吗？你不需要我表演些什么吗？或者是展现一下我的才华？”

　　兰斯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就联想到“美国偶像”或者是“美国达人秀”之类的才华展示舞台，喜感十足，但话语却没有任何停顿，“不需要。”一句回答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兰斯想了想，补充说到，“塞巴斯蒂安把你的录像带给我看了。”

　　今天的试镜，最主要还是看艾玛和杰西卡之间的联动，还有两个人对角色的一些基本理解。现在来看，杰西卡的演技触感十分一般，她还是更加适合花瓶式的角色；反而是艾玛带来了意外惊喜，虽然仅仅只有十五岁，但已经可以看出她对表演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所以，接下来兰斯会给她们一些时间进行准备，同时也再试镜一下其他女演员，再看是否需要第二次试镜，还是直接拍板。

　　艾玛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瓣，“那已经我是最好的演出了，希望能够达到要求。”那略带戏谑的话语让人忍俊不禁，但可惜的是，艾玛依旧没有看到兰斯表情里的任何变化，她沮丧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又深呼吸了一下，耷拉的肩膀重新振作起来，“那么，今天的试镜就是如此了，我回去之后会好好阅读剧本的，希望能够拿下这个角色。”艾玛瞪圆了眼睛，自我嘲讽地说到，而后就站立了起来，“再见……施特雷洛先生。”艾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能够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说完之后，艾玛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彷佛真的是初次见面一般。

　　兰斯的视线锁定在艾玛的脸庞上，约莫半秒的停顿，随即也伸出了右手，礼貌性地握了握，马上就松开了。

　　艾玛没有再停留，转身就朝着塞巴斯蒂安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兰斯看着艾玛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两秒，而后垂下了眼帘，遮掩住了双眸，将所有情绪都掩埋在了那片迷雾之中。艾玛偷偷地扭过头去，然后就看到兰斯低头整理着剧本，根本没有关注她的行动，内心的失落犹如萧瑟的秋风，轻轻吹拂而过。

　　柯尔离开了位置，微笑地朝艾玛点点头，交错而过，朝着兰斯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塞巴斯蒂安则朝着艾玛迎了上来，低声询问到，“试镜感觉怎么样？兰斯会不会很严厉？之前就听说了，他在专业方面从来不留情面，就连汤姆都被训斥得说不出话来。”

　　艾玛收回了视线，不由就扯出了一抹笑容，有些嘲讽有些苦涩——就连塞巴斯蒂安都认为兰斯是一个严厉的人，似乎所有人对兰斯的印象都是如此。那么，是她的判断错了吗？那些所有的想法都是她的错觉吗？她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兰斯的确是一个恶魔？

　　“不会，我们仅仅只是针对角色进行了沟通，然后他还留下了家庭作业。”艾玛的语气恢复了轻快，笑呵呵地说到，“现在来看，我能不能拿到这个角色，还是要看家庭作业的效果了。”看着塞巴斯蒂安脸上的担忧，艾玛拍了拍他的手臂，反过来安慰他，“我的年龄本来就比角色要求大了一些，最开始我们也不是没有抱希望吗？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至少我已经赢得了机会。”

　　话语说到最后，艾玛福至心灵，她忽然意识到，刚才那简短的交谈之中，兰斯似乎看到了她的努力和才华，这也是她的错觉吗？艾玛再次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位置上只剩下柯尔一个人，仅仅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兰斯就消失了，艾玛有些慌乱地朝四周望去，试图在咖啡屋里寻找到兰斯的身影，但她却失败了。

　　“……艾玛，艾玛！”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把艾玛重新拉了回来，“你没事吧？”

　　艾玛摇了摇头，想要收回注意力，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我需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说完之后，艾玛就直接转身大步大步地朝大门方向跑了过去，只留下塞巴斯蒂安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