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偷撬墙角

　　“当然，你可以这样说。”富兰克林笑呵呵地点点头，“不过，更多时候，我们挑选出来的剧本，还是会被拒绝，从一万个剧本之中挑选出十个剧本，结果却仅仅只有一个剧本能够被制片人看中。大部分时候，我们的工作都被挫败感所包围。”

　　兰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真的吗？可是，每次我在试图寻找项目投入制作时，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富兰克林一时间居然有些语塞，想不出有效的回答，他知道兰斯是一名制片人，可是以前从来没有制作人询问他这个问题。每次找不到合适的剧本，制片人们只是要求“更多的剧本”，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影视前期开发经历的工作失职，又或者是最近的确没有出现合适的优秀剧本——

　　最近几年时间里，整个好莱坞都普遍认为，原创剧本的质量出现了下滑，人才也出现了断层，这是一个普遍现象。

　　“制片人们抱怨没有出色的剧本，但与此同时，却有那么多出色的剧本流落在外，没有人愿意拍摄。”兰斯进一步引导着说到，“就好像‘灵魂歌王’一样，你不断推销着、叫卖着，甚至是纠缠着，这才让海克福德点头。”

　　富兰克林的思路顺着兰斯的话语打开，笑呵呵地摇摇头，“不，不，这是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兰斯露出了探究的视线，等待着富兰克林的回答，这让富兰克林有些小小的激动，因为难得有制片人或者导演会静下心来倾听他的意见，“在挑选剧本时，我们一般会把剧本分为两种，一种是符合流行趋势的，你知道，其实也就是票房趋势；一种则是质量出色，但风格独特的。”

　　“换而言之，也就是商业剧本和艺术剧本。”兰斯打断了富兰克林的话语，总结说到。

　　富兰克林歪了歪脑袋，“不，这样说太笼统了。虽然说，这样也是没错的，但我更愿意换一种表达方式，大型制片公司的剧本和独立制片公司的剧本。”简单来说，大型制片公司更愿意制作符合潮流的类型电影，而独立制片公司则更愿意探索不同风格的作品，也许这样的表达方式略显以偏概全，但整体而言来说，的确如此。“当然，这两种剧本，我们都会提交给制片人，但结果往往都不会有意外……”

　　“制片人总是挑选前者。”兰斯代替富兰克林说出了答案，富兰克林无奈地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但问题就在于，像混沌影业这样的小公司，我们渴望找到风格独特的优秀剧本……”

　　“比如说‘上帝之城’。”富兰克林可以感觉到兰斯身上的友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说话也自如了许多。

　　“正是如此！”兰斯打了一个响指，“又或者说‘杯酒人生’。”富兰克林对兰斯的这个举例连连点头，“杯酒人生”这样的剧本在大型制片公司里是绝对不可能制作出来的，除非编剧一栏写着是伍迪·艾伦。“这就让事情变得糟糕起来了，大型制片公司错过了那么多优秀剧本，却发现依旧找不到合适的项目；独立制片公司苦苦找寻着合适的剧本，却往往失望而终。难道说，公司和公司之间的剧本资源不能交流一下吧？双方互利？”

　　“呵呵，你可以试试。”富兰克林轻笑了起来，但戏谑的语气明显是反话，“其实，各大公司拥有的剧本资源都是相似的一批，也许会有些出入，但不会太多。等我们筛选结束之后，这些剧本会重新回到编剧工会或者是经纪人手中，然后再由独立公司进行挑选。所以，我想，你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这就好像一个金字塔，站在塔尖的公司赢得优先挑选权，然后再一层一层地淘汰下来，位于底层的独立制片公司只能捡漏了。

　　“所以，你们不仅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而且是重复着低效乃至无效的无用功。”兰斯没有批判“大鱼吃小鱼”的行业规则，而是提出了一个新鲜的观点，这是富兰克林没有预料到的，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什么”，兰斯轻轻抿了抿唇角，“我是说，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交换一下自己的阅读名单，然后剔除掉那些重复阅读的部分，提取出大家都认为优秀的剧本，这不仅可以大大提高工作效率，而且还可以让制作人们的选项变得更有质量。”

　　富兰克林因为兰斯的话语而陷入了沉思，作为一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他更加清楚这项工作的运行方式，但兰斯的提案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无数的思绪汹涌而出。

　　发现富兰克林居然没有回应，兰斯知道，自己的话语终于起到作用了。

　　其实，兰斯根本没有预料到今天会在提名午宴上遇到富兰克林，他原本的计划是以自己编剧的身份，与编剧工会搭上线，或者是寻找到像科恩兄弟那样合适的制片人，顺藤摸瓜寻找到值得推荐的影视前期开发经理，然后再推动进一步计划。

　　因为兰斯知道，影视前期开发经理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圈子，一个外人贸然闯入是无法获得他们信任的，所以必须寻找到一个内线，从内部发动这场变革，然后由影视前期开发经理们自己推动整个项目，引起业界的注意。

　　在过来和富兰克林交谈之前，兰斯正在和理查德·林克莱特（Richard Linklater）、查理·考夫曼等人交流，这些都是独立电影的代表性人物，和兰斯着实产生了不少共同话题。后来兰斯无意中发现了富兰克林——虽然他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就是上一世那位黑名单的倡导者，他仅仅只是在网络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但他还是决定主动出击。这才有了刚才的交谈。

　　兰斯仅仅只是停顿了一小会，给富兰克林留下了一点空白，但随即就保持着疑惑的表情，彷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这也是被禁止的？因为大型电影公司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避免对方发现自己手中的出色项目，所以大家阅读的是同一批剧本，却禁止彼此交流？”

　　富兰克林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他的大脑里有无数思绪在翻滚，这让他不得不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是说，公司之间的确存在竞争关系。但我们之间的工作也是完全公开的，一个优秀剧本出来之后，各个公司都可以开放竞争。毕竟，公司和公司之间挑选作品的风格也都有所不同。”

　　虽然说整体而言大型电影制片公司都是以制作商业类型片为主，但细微方面还是有不少差异的，比如说华纳兄弟最愿意砸钱，他们投资的项目超过一亿五千万成本的，冠居全美；比如说迪斯尼几乎不愿意投资拍摄R级电影，截止到2005年为止，他们制作或发行的作品没有任何一部是R级的；再比如说环球影业总是小心谨慎，倾向于制作以小搏大的作品，尤其是喜剧电影。

　　所以，对于那些编剧来说，投稿也是有技巧的。

　　“那么，为什么你们之间不愿意交换信息呢？”兰斯提出了一个十分正常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却把富兰克林难道了，他不由苦笑起来，“对啊，为什么不呢？”可随即富兰克林就再次摇了摇头，“公司不会同意这些的，只能是我们自己私底下交流看看。”

　　“为什么？”兰斯眉头微微蹙起，好奇地问道。

　　富兰克林深呼吸了一下，“因为公司需要的还是适合拍摄的商业剧本，记得吗？两种剧本？所以，如果合适的话，他们肯定会点头的；但那些被拒绝的剧本，即使整合之后，依旧还是被拒绝的。”

　　“不，我不这样认为。”兰斯微笑地表示了否认，“你看，整合出一个优秀剧本名单之后，可以开放阅读，让所有公司都加入进来，挑选自己愿意投资拍摄的项目。毕竟，这是由多位经验丰富的前期经理挑选推荐出来的名单。也许是独立电影公司，但也可能是大型制片公司。”兰斯转过身，看向了喧闹的大厅，“你看，如果仅仅只是你一个人工作，可能你所提交的剧本清单，只是三个制作人在阅读，至少局限在一个公司之内；但现在所有前期经理团结起来，公开名单，这也意味着整个名单向所有制作人开放阅读，优秀作品被发现甚至是制作的几率就直线上升了。”

　　富兰克林顺着兰斯的视线，看着眼前繁荣热闹的景象，脑海里不由勾勒出如此场景，他明白兰斯的意思，但理智却告诉他，这只是理想状态，“如果我提交了这样的名单，公司只会说我不务正业。看在耶稣的份上，即使是‘灵魂歌王’这样的剧本，当初我也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找到海克福德的。环球影业绝对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富兰克林转过头对兰斯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眼底闪过了一丝遗憾。可是兰斯却依旧保持了那抹笑容，“那么，如果我邀请你来混沌影业，着手这样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