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范无病的逆鳞

　　王志平看了范无病一眼，总觉得他的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因此对他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却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对范婷说道，“最高院那边儿插手虽然有点儿麻烦，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摆平的，关键的问题，还是要看令尊范市长的意思如何。如果范市长有意网开一面的话，我们老领导肯定会相当感激的，毕竟他的小女儿才三十多岁，如果女婿因为这件事情牵连进去，前景怕是不容乐观，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下半辈子悲惨度日吧？”

　　范婷对当时的事情并不是非常了解，听人在事后转述的感觉，自然是跟身临其境的感觉有很大的差距的，而且范亨不愿意让子女们担心，便也没有在电话之中过多地渲染当时的情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明了一下当时的事实而已。如果是换作范无病进行表述的话，他一定会像说书一般大肆渲染的。

　　因此听了王志平的话之后，范婷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对他说道，“这种事情不太好说，毕竟他们针对的是我的父亲，不同于其他的事情。设若当时的情况再恶劣一点儿，中枪的人可就是我父亲了，身为子女，不可能放过这种凶手。而且，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私仇，而是涉及到了公事，就算是我父亲不计前嫌可以网开一面，有关方面也交待不过去。王副局长你这一趟恐怕是白来了，我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王志平见范婷不为所动，说不得只好将来之前就商议好的筹码抛了出来，“范总，我们老领导现在虽然退下来了，但是影响力还是很有一些的。虽然范市长这一次受了点儿惊吓，但是身体上总是无碍。作为补偿，我们老领导愿意出面交涉一下，令尊范市长想要直接上到副部级的实权职务上面，问题还是不大的。”

　　正厅升副部，听起来虽然只是一步之差，可是难度确实是相当大的，很多人走到正厅级之后，也就到了该告老的时候了，能够升到副部级，这才算得上迈进了上层领导的圈子，尤其是王志平所说的，还是副部级的实权职务，不同于一般的虚衔儿，其中的难度到底有多大，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象得到了。

　　范婷听了王志平的筹码，也有些犹豫，虽然说商业上和政治上往往都会遇到需要妥协的时候，但是这一次不是自己做决定，而是替父亲考虑，她自然是无法揣测，在这种看上去非常诱人的筹码面前，父亲是不是会放弃一些坚持着的东西？因此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做出选择了。

　　此时范无病却开口说话了，“副部级就了不起吗？就算是正部级又如何？我们老范家还不至于破落到需要靠卖命来换官位的地步！我现在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请你转告那位老领导，我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是什么来头，更不管他以前做出过什么贡献，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事儿只能依法办理！侵吞国有资产超过上亿元，两次策划了谋杀当地政府的市长的阴谋，并付诸实施，此外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事情加起来，哼哼，让他女婿洗干净屁股，准备把牢底坐穿吧！如果我是他的话，最好还是应该好好劝一劝自己的女儿，及早改嫁才是正事儿！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垃圾身上浪费时间了！”

　　王志平一听范无病这话，顿时就给弄晕了，原以为自己抛出来这么大一块儿馅饼，怎么也能够化解掉范亨家人的怨气，毕竟做官嘛，还有什么事情是比顺利升迁更加重要的？

　　却没有想到范亨的这个小儿子的口气居然如此之大，好似正部级的高官都放不在他的眼中一般，而且后面说出来的这一番话，可是足以令人为之侧目了，完全就是不配合的态度嘛！

　　王志平心想，反正我就是一个传话的，你们爱怎么掐就怎么掐去，跟我没啥关系，于是就问范婷道，“范总，你弟弟的意思，能够代表你们吗？”

　　范婷看了一眼范无病，然后点头回答道，“我弟弟说一不二，可以代表我的意思，也可以代表我父亲的意思，这个不用怀疑。王副局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费口舌了。”王志平耸了耸肩，轻轻一笑对众人说道，“其实对我们而言，PCFANS也好，你们合资的新项目也好，都是利税大户，这样的朋友都是我们不愿意得罪的。不过万一有人故意使点儿小绊子什么的，你们也千万不要往我身上联想，我还不至于因为没帮人办成事儿，就恼羞成怒到打击报复的。得罪你们，不就是挡自己的升迁之路嘛，呵呵。”

　　范无病听了王志平这话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心道这人却也有趣，这种话都能够当面说出来，如果不是奸诈透顶，就是胸襟确实坦荡，真是很难琢磨了。不过，即便是真的给自己使点儿小绊子什么，自己一家人就会让步吗？他不由得轻轻一晒。

　　送走了王志平之后，范婷向范无病问道，“无病，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老爸显然是没有跟我说实情，你可是要仔细地说给我听。”

　　于是范无病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跟老姐范婷说了一遍，从最初的磐石市政府和平原厂之间的矛盾说起，一直到自己暗地里搞平原厂的李铭九，以及后来的平原厂部分领导干部担心磐石市政府的介入会使多年来的贪腐案件曝光，不惜对范亨采取恐吓手段，直至之前悍然对范亨在平原厂的公开露面上实行了狙杀等等事件，全数告知了范婷。

　　“这伙人也太可恶了！”范婷闻言大恨道，“老弟，我支持你动用所有的能量，一定要把这些蠹虫们彻底消灭掉，留着他们在世上，除了害人还能做什么？想当初你跟老爸在平原厂留下了多少赚钱的好项目，几年下来，反倒都让他们给中饱私囊了！几千的职工现在都喝西北风啊！这些人，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范无病点头称是，一亿多的利润，虽然不放在自己的眼里，可是对于平原厂的四五千职工而言，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足以让他们过上相对周边城市的工人们而言，已经算是非常舒适的生活，可是就被一群腐败分子们给贪掉了！

　　尤其让范无病感到最恼火儿的事情，就是他们为了掩盖事实，阻止磐石市政府对于平原厂问题进行调查，居然就对市长范亨进行狙杀，这个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是放在别人身上的话，或者范无病不会有什么太过的反应，但是这次针对的目标居然是自己的老爸！那范无病当然就不肯善罢甘休了！

　　出了这种事情之后，范无病也有点儿后怕，如果不是林小彤突然扑出来，替父亲范亨挡住了那颗必杀的子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当初第一次枪击事件发生之后，因为没有针对到范亨本人，大家的重视还是有点儿不够，虽然范无病说过要将自己的保镖交给父亲范亨使用，但是这也只是说一说而已，一个国内的市长，却要享受连很多国际富豪都雇佣不起的保镖来为自己服务，这事儿传出去的话，会给磐石，会给范亨本人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市长都要靠私人保镖而且是外国人保镖来为自己保驾护航，那岂不是说市长本人都对本市的治安情况无法信任了吗？那么将置磐石当地警方于何地？将置国内一直高调宣传的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于何地？那不是给外人以攻击自己的口实吗？

　　范无病也就只是说说而已，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种地步，用肆无忌惮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的话，就算是会惹来非议，他也一定会坚持让范亨带上自己的保镖了。海豹们虽然未必就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勇，但是高大的块头儿，用来挡挡子弹还是很有效的。

　　因此今天王志平过来说情的时候，范无病的态度就不怎么平和了，毕竟搁谁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很痛快的，尤其是，林小彤在倒下的时候，可是非常明确地说，是替自己挡的子弹啊！

　　如果是一男的为自己挡的子弹，范无病可以用各种方法来对其进行补偿，比如用钱，用权，但是一个本来就对自己有点儿暧昧态度的漂亮女孩子，突然替父亲挡住了子弹，这事儿，可就不是能够用金钱或物质上的补偿能够打发得了的。

　　每每一想到这个问题，范无病除了感激林小彤的八辈子祖宗之外，就是有些头痛自己以后该怎么样来报答林小彤的救父之恩了，这可不是说说话的事情，做人子女的，总得有些原则有些立场，有些付出才行。

　　“请动王志平过来说情的人是谁？既然连王志平都要叫他老领导，那么这人的势力一定很大，我们应该弄清楚他的身份，才不会吃暗亏。”范婷的助手王栩筠提醒道。

　　范无病和范婷姐弟二人都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之所以当着王志平的面没有动问，就是因为王志平只是一个中间人，不适合当面问他这种问题，否则就有点儿不上道儿了，人家就是传一传话而已，没有必要将自己给卷进来。你不问这问题，人家会觉得你人品可以，懂进退明事理，若是你问了，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却有可能平白惹下一个对头。

　　但是这事儿总是要搞搞清楚的，这位老领导的身份，估计也就是虚张声势多一些，真正的那些位高权重的老领导们，那个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挑选女婿基本上是跟挑选接班人差不多重要的事情，平原厂的那些人，又能入得了谁人的法眼？

　　所以范无病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人也就是一个过了气的，身份地位不尴不尬的部级领导而已，再加上从王志平的出身上查一查，应该很容易就能够确定他的身份，所以他现在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事儿。

　　毕竟，那些平原厂的蠹虫们都已经全数落网了，一个一个地审过来，将事情搞清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总之，他们这次是惹到我了！”范无病对老姐范婷说道，“我要让他们知道，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硬的后台，想要从这件事情里面将自己摘出去，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坚守的一片阵地，有自己不可触及的底线，有自己的逆鳞，而范无病的逆鳞，自然就是他的家人。

　　如果连自己的家人的安全都不能保护，那么老子这么辛苦地混社会，还有何意义可言？

　　范无病跟范婷商量了一些事情之后，立刻就开始联系自己在国内的所有保全人员，直接调动了二十个海豹，去给父亲范亨和母亲张梅作为私人保镖，而北京这边儿，也专门请了美国的一家职业保全公司过来帮忙，协助范婷将PCFANS总部的安全防卫系数提高。

　　总而言之，尘埃落定之前，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