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权势与姿态

　　“他们好像很巴结你——”陈靖楚附在范无病的耳朵上小声说道。

　　范无病被陈靖楚呼出来的热气弄得耳朵痒痒，很有些心猿意马的感觉，闻言撇嘴答道，“不是巴结我，是巴结我身后站着的两个领导。”

　　不论是张梅，还是范亨，都有让磐石这些本土干部们极力巴结的理由，作为由市文教局直接任免的校长，魏经武当然不可能对他们的孩子有所怠慢。

　　众人在魏经武的校长办公室坐定之后，方才那个中年人就过来倒茶水，递果盘，果盘是冰过的，冒着死死凉气，在这盛夏的炎热中，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清爽。

　　“这位是我们一中的政教处主任何新旺——”魏经武将到茶水的中年人介绍给范无病，对于陈靖楚，他摸不清楚底细，自然就是客气地应酬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范无病点点头，对魏经武说道，“魏校长，何主任，我的来意大家都知道，也就不说别的了，我们先把学籍的问题落实了，再谈其他？”

　　魏经武心道这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愿意这么低声下气地陪着的，尤其是这种高干子弟，谁知道他的禀性如何？如果一句话说的不合适了，在惹出点儿不愉快来，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难道真出点儿事情的时候，他还能到张局长那里诉苦去？

　　于是魏经武就点头同意道，“其实在你们来之前，何主任就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把一些细节问题落实一下，时间对一对，省得到时候出纰漏，具体事情还是何主任帮你弄，我在这里就是个陪客。”

　　何新旺倒是笑着说道，“没有领导同意，我也不能擅作主张啊！”

　　当时办理学籍问题比较简单一些，就是找了一些空表，然后在上面填上自己的详细资料，最后将照片什么的粘上，盖上市一中的公章，最后还要拿到文教局去用钢印，这才算是完事儿。

　　但是处理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小麻烦，对范无病而言，就是他的年龄问题了。

　　“无病同学，你现在才十六周岁？”何新旺看到范无病填的以前上小学和升初中的时间，不由得有些发愣，按照这个上面的记录，范无病上初中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啊！

　　范无病知道对方为什么感到诧异，便笑着解释道，“我小学到时候经常跳级的，如果不是因为升初中之后去了美国，现在也该上大学了。”

　　“哦，原来如此。”魏经武和何新旺两人听了范无病的解释，这才明白原来人家范无病并不是不好好上学的那种纨绔子弟，而是国内的基础教育满足不了人家，所以干脆到国外发展去了，现在回来，只不过是想拿一个国内的文凭而已。

　　不过一回来就能被复旦大学给要走，这样的面子，也太大了一点儿，魏经武和何新旺心想，这大概还是范亨市长的面子大一些。虽然很多人都不清楚范亨此时已经是正部级的省委副书记了，但是魏经武不可能不清楚，他处在这个位置上，其实像官员比像校长更多一些，自然要多花许多功夫去了解磐石市上上下下的动静，范亨市长又升了职务的消息，当然不可能瞒过他。

　　也因此他才会对范无病如此客气，如果范无病只是张梅的孩子的话，或者也不需要摆出这样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来，毕竟文教局局长虽然有底下学校校长的任免权，但是像市一中这样的大学校，人事变动还是要市里面参与的，张梅也无法做到一手遮天。

　　弄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之后，各种表格就处理好了，然后魏经武让何新旺拿着这些表格去班上安排任课教师们给填一填，诸如证明人什么的东西，就是说明知道有这么一位大能在学校里面存在过，实际上就是敷衍一下，没有人会认真拿这个问题说事儿。

　　即便是在往年的高考中，这种涂改档案的事情也是经常性的，只要不是太出格儿，或者后台的实力强大，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当然了，要是搞什么高考移民或者冒名顶替之类的事情，所要搞定的就不仅仅是学校或者文教局了，还要涉及到像是公安局或者其他一些权力部门，难度自然加大了，投入也就增加了，这一般都是实权人物的特权，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何新旺一离开办公室后，范无病就开始跟魏经武谈开了。

　　“魏校长，我这次过来，还有件正经事情是要麻烦你的。”范无病肃容说道。

　　“我就是一普通高中的校长而已，还能帮到你的忙？有张局长和范书记在，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魏经武呵呵一笑道，心里面却有点儿好奇。

　　魏经武也是老人精，一口范书记，就不露声色地表示出自己这么帮范无病办事儿究竟是冲着谁的面子，然后又表示了自己未必就有能力帮到范无病，办不成事儿可不能怪我，毕竟你有那么强大的后台不用，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基层单位的校长，有点儿不太合适吧？

　　刚才范无病办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一点儿慎重的表情，反倒是这会儿有点儿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这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事出反常必为妖，魏经武当然不可能放出任何大话来讨取范无病的欢心，虽然这么做或者会通过范无病跟范市长和张局长拉近关系，担如果风险太大的话，那也是划不来的。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魏校长在市一中的绝对权威地位，是不容置疑的。”范无病自然不是真正的无知少年，三言两语就被魏经武给糊弄过去，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后说道，“我这位姐姐，今年正好从北师大毕业，原本是想安排到市局里面的，可是这样一来不利于我母亲开展工作，难免会遭人非议。”

　　哦，今年的毕业生啊，而且是北师大的。魏经武听了暗暗点头，心道那自然是有条件进入市局里面的。张局长是女性，所用的秘书自然也是女的，而像北师大出来的毕业生，一则实力是有的，二则又跟张局长沾亲带故，用起来也方便不是？

　　不过范无病说的也有道理，张局长不想给人留下任用私人的印象，这大概是，想要让这位女孩子到基层锻炼锻炼来了。

　　魏经武立刻便明白范无病的意图了，与其让范无病说出要求来，还不如自己一力承担下来为好，反正这事儿早晚是得自己来办的，晚点儿被人赶着办，还不如早点儿主动答应下来，还能落个爽快的名声。

　　于是魏经武就慨然说道，“要是不嫌我们市一中的条件差，来我们这里如何？”

　　陈靖楚闻言，心里面便有些激动，自己想着如何难办的事情，居然范无病就这么随便一提，人家市一中的校长就主动承担下来了？看来当官真是好啊！高官子弟们说起话来，都跟普通人不一样，真正是掷地有声，一字千金！

　　看着范无病一副大家风范地坐在那里往后靠在沙发上跟魏经武关说，而魏校长则将身子有些前倾地小心应对，陈靖楚不由得暗自感慨了一句，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魏经武想了一下后说道，“不知道靖楚学的是什么专业，不过高中里面，代主课是比较累的，副课的压力要小很多，如果想要轻松一点儿，安排到办公室也是可以的。”

　　范无病一听，立刻看向陈靖楚，意思是问她有什么要求。

　　陈靖楚倒是不愿意代副课，当初她在北师大里可是优秀学生，也认为自己能在教学一线里干出点儿成绩来，于是便表示自己要代主课，而且是物理。

　　“哦，代物理课啊——”这下子魏经武倒是有点儿诧异，他原来以为范无病是给他安插一个吃闲饭的，没想到陈靖楚一上来就敢要求代物理课。

　　要知道高中物理还是比较麻烦的，陈靖楚有这个自信，想来应该是有所凭恃吧？

　　范无病倒是不知道陈靖楚居然是学物理的，不由得愣了一些，心道女孩子一般搞语言类的比较多一些，比如说学中文的，学英文的，学政治的，师大里面能把物理学好的，好像还不是太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