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铁口神断范大师

　　范无病乍一听说火箭出了问题，心里面顿时感到比较纠结。

　　这个事情让他想起了重生之前他所了解到的关于长二捆发射澳星的时候，确实是出了些问题的。当时的澳星发射点火时，一级箭体的一台发动机在工作数秒后，莫名其妙地自行关闭，导致火箭推力不正常。据现场录像，火箭点火后曾向上轻微弹起。后经检查表明，火箭的一个支撑脚发生偏移，就差一点，火箭将发生倾倒。

　　事故发生后，火箭工程技术人员经过近一个月的检查分析，确认故障原因是助推器发动机点火后，一、三助推器发动机氧化剂副系统断流活门电爆管误爆，使一、三助推器发动机关机。而电爆管误爆，是由于点火控制电路中的程序配电器的一个控制接点上有微量铝质多余物。如果不是火箭的安全保障系统及时刹车，那么运载火箭还差几秒就会起飞，后果将不堪设想。

　　世界上能够用火箭发射卫星的国家屈指可数，各国都有自己的刹车绝招，总的来讲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程序控制式，一种是抓持式。程序控制式的原理大致就是，所有火箭上的发动机从点火到达额定起飞推力时均需要一定时间，如果到了一定时间，而火箭未起飞则证明火箭推力不正常。于是，人们可以在程序中设定一段延时，如果延时过后，火箭仍未升空，则立即关闭所有发动机。抓特式的原理则是用一些巨形机械爪将待发射的火箭抓住，然后进行点火，当检测到火箭推力不正常则可从容不迫地关闭所有发动机。

　　采用程序控制式的困难在于程序中的延时不好确定，另外就是火箭在延时中就可能由于其各发动机之间的不平衡推力所产生的力矩作用而倾覆。而采用抓持式，虽然可以避免程序控制式的弊病，但是机械爪之间的同步问题同样也会在火箭发射时带来麻烦。

　　例如，当其它机械爪都松开了，而惟有一只机械爪因出现故障而按兵未动，那么火箭倾角马上会发生变化，严重的会导致箭体爆炸。

　　第一次澳星发射虽然失败了，但是星箭没有受到损毁，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幸运，但是经过后来的检测，发现一级火箭由于已经点火，造成箭体被烧残，公司不得不重新建造了另外一枚长二捆火箭，在将近半年之后才完成了这次发射任务。

　　而第二颗澳星的发射过程更显得有些诡异，长二捆火箭将第二颗澳星成功地送入轨道，但是卫星却没有传回任何信号。后来的调查表明，美国人制造的这颗大容量卫星，在火箭升空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就发生了爆炸，长二捆送入轨道的，仅仅是爆炸之后剩下的残余物。

　　时候很多人都在猜测，极有可能是美国人一手策划了这场失败，在卫星上面加了炸弹，目的就是为了组织在火箭发射技术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的中国人进入国际商业卫星发射市场，为此他们不惜损失价值几个亿美金的卫星。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范无病却不能不防这种情况，他要对自己的三颗卫星负责，因此在排除火箭本身的各种隐患的同时，他还需要提醒有关方面，要谨防美国人耍小手段。

　　如果一颗卫星在制造出来之前，就被决定了需要被炸毁的话，那么范无病有理由相信，美国人肯定不会把所有的功能都在它上面实现，也就是说，某颗卫星可能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里面或者无法实现应有的通讯功能，而替代品则是一枚经过触发之后产生爆炸的炸弹。

　　长二捆火箭的设计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从范无病的记忆中来看，几次失败都不是火箭本身的缺陷，一次是关键部位落上残余物的影响，一次则是发射平台出了问题，因此，如何提醒基地进行筛查和重点部位排查才是当务之急。

　　此时的小会议室里面已经炒作了一团儿，将军们也好，高级工程师们也好，都在讨论这个火箭出现故障的问题，反倒是一号首长前来视察的消息没有人再提起了。

　　上将静静地听着众人争吵了十分钟之后，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制止了纷乱的众人，然后非常慎重地说道，“各位，请安静。”

　　还在争吵的众人良久才安静了下来，不过从各人的脸色上来看，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平静，毕竟在发射之前，突然传出来这样的消息，影响是非常大的。

　　上将字斟句酌地问道，“一个电平的异常，是偶发现象，还是重大隐患的兆头？这件事情必须搞清楚。还有就是，这样一来，火箭还能不能按时发射？如果强行发射，风险系数会有多大？”

　　负责火箭项目的总工程师立刻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此时的他也有些坐蜡，不过，对于火箭的了解最全面的也就是他本人了，他思忖了一下后立刻说道，“之前也经过了多次检查，均为发生此类情况，我估计这种现象的偶发性居多，要知道火箭部件的敏感度很高，或者温度的变化及风向的影响，甚至是附近汽车的发动机点火的时候所产生的电火花，都会对它产生一定的影响，并有所反馈，所以只要在火箭本身的质量能够保证的前提下，一个电平的异常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总工程师的话，算是支持按时发射的。

　　但是作为基地司令以及临时总指挥的上将，却不能不考虑到各种因素，万一出现情况了又该怎么办？

　　毕竟，长二捆火箭是有过前科的。

　　在此之前，在火箭的试验阶段，就发生过失败故障，这一次要载入卫星了，可千万出不得任何的岔子。

　　“后天上午就要装入卫星，进行最后的调试了，而到了晚上就要发射，留给我们排查故障的时间不过就是两昼夜，这个时间能够赶得及吗？”基地司令问道。

　　“抓紧时间，连夜赶工，应该能够完成的。”总工程师想了一下后回答道。

　　“那好，我们就立刻进行紧急排查，如果在后天载入卫星之前，没有发现任何故障，那么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发射。”最后基地司令咬着牙决定道。

　　众人统一了思想，分解了一下任务，正要离开会议室，赶紧进行动员的时候，范无病说话了，“各位，请稍等一下，我来说几句话。”

　　大家都觉得有点儿奇怪，发射卫星，这是我们基地的事情，调试卫星，是人家休斯公司的事情，你范无病固然是有钱，但是就是一暴发户嘛，即便是发射不成功，也有保险公司给你兜着，你又损失不了什么钱财，这地方有你啥事儿呢？

　　再说了，你一个小毛孩子，难道也懂火箭发射技术啊？

　　范无病一站起来，就看出了众人眼中的意思，于是他很光棍地举手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觉得我就是一小毛孩子，不懂火箭技术，没有发言权是吧？”

　　尽管气氛非常紧张，可是大家听到范无病就这么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还是觉得有点儿乐不可支，心道这个家伙倒也有趣得紧，只是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上将也被范无病给逗乐了，他笑着说道，“小范同志是买主，自然有发表意见的权力，尽管说吧，大家再急，也不差这一两分钟。”

　　一两分钟啊？范无病心想，反正我也就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问题，一两分钟足够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对大家说道，“你们也不必歧视小孩儿，虽然我年纪小，可也是白手起家创下了一大片基业的，否则也不可能一下子买下三颗卫星。说到底，我虽然不是能掐会算，但是本事儿还是有点儿的。”

　　“小范同志，唯心论就不必宣扬了，我们时间不多。”基地司令看了看表道。

　　“好吧好吧——”范无病长话短说道，“我也是懂一点儿设计的，这次的事情，问题应该是出在火箭点火的控制电路上面，你们可以重点排查这个地方，看看有什么影响的东西。”

　　一名工程师立刻反驳道，“点火控制电路是我们重点检测的地方，一切正常，不可能出现任何的故障。”

　　范无病没有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自然就不是控制电路本身的问题了！可是你们有没有实地排查过？！打开了舱板看电路？！”

　　“没有。”工程师摇了摇头，都是通过仪器设备来排查，已经装配好了的火箭，谁会拆开看里面啊？那不是疯了嘛！

　　小范同志对于这个是外行啊！上将心里面想道，自己在基地呆过很久，总是了解一些操作流程的，不像他只是来作客而已。

　　不过还没有等上将说话，范无病就摇头叹道，“那就打开看一看吧，你们肯定会在电路板的触点之类的东西上，发现有些异物的，比如说，螺丝钉上面拧下来的细微铝丝之类的东西，再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范无病此时大概心里面已经有谱儿了，这枚火箭，肯定就是当初在发射之前紧急停车的那一枚，那么毛病自然也是原来那个毛病，只不过时间紧迫，自己也没有时间跟他们玩那些弯弯绕了，只有当面指出来，如果他们还是一意孤行的话，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损失的又不是自己啊！

　　“小范同志所说的这个情况，有可能发生吗？”基地司令问总工程师道。

　　总工程师先是愣了一下，想了一下点火控制电路的结构，然后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如果真有那么一点儿金属异物落在控制电路的触点上，确实会引起电平异常。但是这种情况，应该是不会发生的吧？即便是螺丝钉，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会有铝丝被旋下来？”

　　“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就去差。”关键时刻，上将发话了，“有些事情，我们没有做到，就是因为没有想到。但是我们想到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如果真的是因为一点点铝丝，影响到火箭的发射，这个教训可就太惨痛了！”

　　范无病接着插嘴道，“事实上，细节决定成败。”

　　范无病这话当然不是卖乖，而是确确实实的老实话。

　　在世界航天史上的多次空难，基本上都是一些细节上面的失误造成的。

　　比如，一九六一年的时候，被确定为苏联第一个首航太空的航天员邦达连科在充满纯氧的舱室里进行紧张的训练，休息时，他用酒精棉球擦完身上固定过传感器的部位后，随手将它扔到了一块电极板上，结果舱内燃起大火，他被严重烧伤，十个小时后死亡，成为人类载人航天活动中第一个遇难的航天员。

　　一九七四年，美国用德尔塔火箭发射英国天网卫星，由于火箭电子装置中一块印刷电路板上的一个小焊点附近剥落了一小块绝缘层，引起短路，发射失败。一九八零年，阿丽亚娜火箭第二次试飞时，一名工作人员不慎碰落一个部件的商标，堵塞了发动机燃烧室的喷嘴，造成发射失败。一九八五年，美国发射三叉戟导弹，由于发动机燃烧室中剥落了一块黄豆在的绝缘层，结果高温火焰烧穿了那里的金属壁，燃气向外喷射，发动机爆炸。一九九零年，阿丽亚娜火箭第三十六次发射，一名工作人员不慎将一块擦拭布遗留在一级发动机的水循环系统中，堵塞了管道，引起火箭爆炸。

　　种种经验教训都说明，影响航天事业进程的，往往都是一些细节问题，而不是设计师或者制造工厂本身的水平不够。

　　“好，我们立刻检查控制电路。”总工程师见上将也表态了，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就作鸟兽散，几位将军们则留下来，讨论该如何跟上面交代关于火箭故障的事情，毕竟这一次一号首长要来视察，现在出了这种问题，大家都很头痛。

　　“我的意见，是先把这个情况报上去。否则等到首长来了，怎么交待啊？”一名将军建议道。

　　实际上基地司令跟上将也感到非常头痛，先前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临到快发射了，却出了这种问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报是一定要报的，但是我的意见是，最好先查明故障原因，这个情况落实了，排除了，上面也比较放心，比较满意，否则，就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最后上将拍板道。

　　“放心好了，一定能够查出故障原因的。”范无病安慰他们道，不过心里面却在想，如果你们肯听我的意见的话，至少不需要忙得鸡飞狗跳。

　　不过还好，范无病的意见被落实了，因为大家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筛查目标，既然有人说控制电路可能有问题，而且给指出了金属残余物干扰的疑点，他们自然就要先从这里查起，结果在开舱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后，工作人员就在点火控制电路的一个触点上发现了这条零点一五毫米粗细的铝丝，经过鉴定，确实是从一个螺丝钉上掉下来的！

　　这个时候，小会议室里面的人还没有散，本来说晚上要宴请休斯公司的人搞个工作餐的，餐厅那边儿早已经准备好了，这边儿的人却都没有什么心情吃饭。

　　忽然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工程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站在屋子中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喝口水，慢慢说，出了什么事儿？”大家都被他的样子弄得挺紧张的。

　　那个工程师当时开会也在场的，他目光一转，看到了范无病，立刻冲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说道，“大师啊！大师！”

　　看着工程师那副认真的样子，范无病顿时囧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