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灵

    伊恩察觉到暗语之骨正在接近沼泽的时机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几十年来，他对于死亡元素的研究从未停止，而身体受到的侵蚀程度也是与日俱增，尤其是死亡元素呈现出的那种衰败的特性，甚至让他都经常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还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活人，还是说现在的自己，只能算是一具能思考的尸体。


    “假面”的成员们只知道，领导他们的，是那个常年带着面具，穿着黑袍的男人。身为“假面”组织的首领，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向任何人展露过真正的面孔了，伊恩能明确地感觉到，当自己体内的死亡元素消耗殆尽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的生命也将随之消散。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拿到了暗语之骨，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刘璃还想再拖一段时间，藏在身后的左手紧握着的那块神奇的骸骨中，死亡元素所散发出来的力量正在被他逐渐地引导出来，然而想要以这种元素施展魔法，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伊恩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对方的两名武者已经疾冲过来，而漫天的箭雨，也即将落到己方的阵地之中。


    虽然在这片黑色元素富集的沼泽中，最为合适的是黑色法术，但若是想要抵挡这漫天箭雨，以刘璃现在的水准来看却是力有未逮，再说刘璃现在正在努力地让自己熟悉死亡元素这种奇异的黑色元素，在这种时候继续操控黑色元素施法显然并不容易。不过好在比起绿色和白***法，红色法术施放起来除了消耗会比较大，在威力上并没有丝毫削减。


    “闪冲！”左手藏在身后，紧握着暗语之骨，却不影响刘璃继续使用红色元素施法，耀眼的湛蓝色电弧于“归亡”中闪耀聚集。“震！”又是刘璃独特的法武双修技巧，在“闪”的加持下，以“震”的发力技巧击出的闪冲完全失去了作为闪电的穿透力，而是直接扩散开来，形成一张巨大的电网笼罩在商队上空。虽然箭乱如雨，但整张电网却是疏而不漏，甚至没有一支箭矢能穿过电网落在商队之中。这也让那些持盾的护卫和佣兵们松了口气，他们可没信心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保证其他队友的周全。尤其此时还是深夜，不比常年生活在沼泽的“假面”，虽然月光还算明亮，但他们依然没办法分辨每一支箭矢的落点。


    刘璃并没有停止对“闪冲”的把控，随着红色元素进一步调动，“闪”也在电网之中不停地游动着，遮蔽天空的电网也愈发明亮起来，密集的电弧缠绕交错，恍若实质一般。刘璃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即便他知道这一记魔法或许要消耗近半的精神力，也要阻止“假面”的弓箭手继续对商队造成威胁。刘璃没有理会疾冲而至的两名武者，他相信身为二阶武者的伊芙有足够的能力拦下他们。再加上同样身为武者的护卫队长，即便受伤，也有足够的能力弥补伊芙的失误。毕竟比起袭来的“银面”与“白面”，伊芙的阶位足足比他们高了一阶，就算有所疏漏，也不会过于难以弥补。


    然而就在刘璃准备把上空的电网直接砸向对方弓箭手的前一刻，远处的一幕让刘璃嘴角忍不住一抽。松鼠正悄悄地摸向一名站位稍偏，远离人群的弓箭手身后，那把曾经刺向刘璃的匕首在夜色下并不显眼。就看她左手稳稳地捂住正背对着她的敌人的嘴，防止他惊呼出声，右手的匕首精准地一记抹喉，动作如同教科书般地干净利落。


    虽然松鼠所处的位置位于“假面”弓箭手队伍的边缘，却依然在刘璃法术覆盖的范围之内。然而此时此刻，刘璃的电网蓄势待发，其中蕴含的元素可是消耗了刘璃近半的精神力，想精准地操控如此庞大的元素力量，刘璃也做不到说停就停。刘璃不得不放弃继续提取暗语之骨中的死亡元素，在电网砸向对方的同时，一个黑洞通道在身旁展开，而通道的另一端，正位于松鼠身后。顾不得在心灵通讯中加以提醒，眼看着电网就要对着“假面”的弓箭手队伍砸落下去，刘璃直接将右手的“归亡”戳在身边，然后伸手没入黑洞，一把揪住了松鼠身后甩动的尾巴用力一拽。


    看着自己右臂上的伤口，刘璃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松鼠在发现拽住尾巴的人是刘璃之后马上停止了攻击，伤口虽长却也只是划破了表皮，在刘璃强悍的体质影响下也已经不再流血，但这也是今晚战斗开始之后刘璃第一次受伤，还是误伤。


    “不是让你乖乖地等着吗？”


    听到刘璃责怪的话语，松鼠也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冒失，远处的那一群弓箭手现在还在闪电的海洋里奋力挣扎呢。不过刘璃为了救援松鼠展开黑洞通道的行为却给了伊恩一个机会，抢占先手的机会。


    刘璃很庆幸自己加入战局的时机正是“假面”追上商队刚刚形成对峙，还没来得及进行包围，不然自己的电网决计不可能覆盖住整个弓箭手队伍。至少现在，在电网的打击之下，商队已经不必再担心远处袭来的箭矢的威胁了。


    不过也正因“闪冲”形成电网的释放，再加上为了救援松鼠停止了对暗语之骨中蕴含着的死亡元素的引导，伊恩终于抓到了机会，一道灰色的射线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直刺向刘璃的胸口。


    “小心！”出言提醒的是商队的护卫队长，那个刘璃还不知道名字的大叔。他虽然受伤，导致无法正面与“假面”的武者对抗，只能在伊芙身后作为策应，但作为武者的反应，比之其他的护卫和商队的佣兵，却也有着巨大的优势。


    灰色的射线在漆黑的夜晚并不显眼，虽然带有法术独有的光辉，但真正注意到的，也只有这名作为策应的护卫队长，其他人，包括刚刚被刘璃从黑洞中拽出来的松鼠，都毫无察觉。护卫队长知道，能拦下伊恩法术的只有自己，他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没有去想想这究竟是什么法术，自己是否会在法术之下丧失生命，而是直接扑向刘璃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替刘璃挡下了这一击。


    灰色的射线正中护卫队长的胸口，随着法术的命中，护卫队长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坚实的肌肉变得干瘪，皮肤也像失去了水分一般遍布皱纹，一头棕色的短发变得灰白，整个人的气息也衰败了下去。就好像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走完了他剩余百多年的人生一般，就这么失去了生命。


    “替我照顾好小姐。”这是他在失去生命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不！布鲁曼！”伊芙作为一名二阶武者，即使战斗中无瑕回头去看，通过对气机的把握也知道自己的护卫队长已经死亡，怒极的她除了用吼叫发泄心中的悲痛却也别无他法，面对两名武者，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悲伤失了方寸。其实对于能抵挡对面两名武者这么长时间，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伊恩还顾虑着她这个妹妹，吩咐手下不要下杀手。不然同为初阶武者，即便自己修为上有一些优势，但面对两名生存在罪城，成天与争斗和死亡打交道的对手，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的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对于护卫队长布鲁曼的死亡，刘璃心中的愤怒绝不比伊芙少，毕竟这位大叔为了自己才失去性命的。心神激荡之下，刘璃并没有注意到，那存在于自己冥想空间中的湛蓝上，一抹灰色的斑痕扭曲着浮现出来，那灰色，与左手中暗语之骨引导出的死亡元素别无二致。


    就在这时，“银面”趁着伊芙悲痛中出现的失误，抓住了一个机会，突破她的阻拦冲到刘璃身前，手中的长剑疾挥，对着刘璃的胸口砍了过来。而此时的刘璃，左手藏于身后正努力地调动着暗语之骨中的死亡元素，右手还拽着松鼠的尾巴，“归亡”插在身边，完全无力阻止这猛烈的一击。


    刘璃忽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好像是一直缺失的某种东西终于得到了部分的补全，灰色的死亡元素从暗语之骨中流淌而下，又紧贴地面蔓延，延伸向已经死亡的护卫队长。


    就在“银面”长剑疾挥的瞬间，一阵剧痛传来，而他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刺入了身体，从胸口穿透而出的还带着自己血液的巨剑，他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衰老死亡的尸体会再爬起来给自己一剑。


    刘璃依然处于失神状态，由于主人死亡而失去力道的长剑顺着他的左肩向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也没有让他从这种奇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被动地将意识沉入冥想空间之中，他发现了那块灰色的斑痕。同时，也看到了早在卡斯菲尔城，刚刚从威尔斯手中拿到“归亡”之后，没入他体内，刻印在冥想空间中那湛蓝之上的暗红色符文。


    “死灵法师！”恢复意识的刘璃，第一眼看到的，是身边松鼠看着自己那带着一丝惊惧的目光，听到的，是她那还带着颤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