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返程

    “呵，真不愧是威尔斯的学生，你在这里的人气还挺高。”看着岗哨小镇中那些向刘璃打招呼的佣兵们，兰朵莉雅不禁感叹。她想起当初刚刚从学院毕业的时候，威尔斯强拉着她加入了一个佣兵小队，在大陆上游历的那段经历。威尔斯同样是一个能和佣兵们打成一片的人，一点都没有身为施法者的自觉，在学院学习的时候就经常跑到佣兵公会的酒馆喝酒，还和几个佣兵队伍偷偷跑出去做过一些任务，为此没少被埃克斯责骂，却始终一副虚心接受然后屡教不改的样子。想到这里兰朵莉雅的嘴角也不由得浮起一丝微笑。


    松鼠也是满脸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的第一个正常的城镇。不同于罪城中人与人之间互相提防的压抑氛围，虽然铁壁岗哨是镇守沼泽的第一道防线，但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和在沼泽中讨生活的佣兵们脸上却从来不缺少笑容。


    刘璃也狠喜欢这种环境，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威尔斯的影响，他对这个世界的佣兵感观一直不错，而在公会注册过的正规佣兵队伍不管规模大小，其行事准则也的确让人敬佩，刘璃来到这个世界三年来从未听说过有佣兵抛下雇主的情况发生，即使也会出现任务失败的情况，却也都是在竭尽全力之后发现力有未逮导致的。


    现在刘璃关注的却不是铁壁岗哨的环境，而是比较好奇一行三人要怎么回去。来的时候刘璃是直接通过传送法阵瞬间抵达铁壁岗哨，可问题是松鼠并不具备施法者的强大精神力，通过传送阵返回艾伦诺城必然会对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不过刘璃也仅仅是好奇，倒不是特别担心，毕竟有兰朵莉雅在这里，凭借她高阶法师的实力，总有办法让一行人尽快回到学院的。


    “你们准备好了吗？”兰朵莉雅问道。三人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刚刚离开铁壁岗哨不远，这突然出现的问题搞得松鼠一头雾水，刘璃却是早有预料。他从没想过兰朵莉雅会带着两人一路走回艾伦诺城，刘璃很确定自己这位耐心不足的老师选择的返程方式一定与魔法有关。


    “刘璃，你暂时不需要耗费精神力压制那些死亡元素，有我在它们翻不起什么风浪。现在放开你的精神力，仔细体会这个法术，等你学会了不管去哪里都会方便很多。”


    听到自己的老师这么说，刘璃索性放开了精神力对体内死亡元素的压制，却发现之前怎么都没办法好好操控的元素此刻却像听话的孩子一般，停留在自己的冥想空间中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可怜的小动物在天敌面前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动作。想想也是，既然兰朵莉雅和松鼠来自同一个世界，对于这种元素自然不会陌生。也难怪听伊芙说她会乖乖地放弃对暗语之骨的研究，之前看她与埃克斯相处时的态度，刘璃并不认为学院长有能力抑制自己这位老师的好奇心，即使埃克斯与兰朵莉雅之间有着师徒关系也是如此。


    收摄心神，刘璃展开自己的精神力弥散于四周，同时开启“全知”状态，仔细地查看兰朵莉雅施法的过程。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奇特法术架构呈现于刘璃眼前，它与黑洞传送有一部分相似之处，但除此之外的其他部分却是完全不同。刘璃虽然不明白那些不同的部分意味着什么，却本能地对其产生一丝恐惧和向往。他知道，兰朵莉雅之所以如此缓慢地架构法术，是为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不然以她在持咒方面的高超实力，即便这种架构颇为复杂，也不至于让身为高阶法师的她耗费这么长时间。


    不敢有丝毫大意，刘璃将整个法术架构的过程深深地刻印在自己脑海里。法术中除了熟悉的黑洞部分架构之外，刘璃也逐渐从中看出了另外一些可以理解的东西，这也让他对法术的作用方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刘璃作为施法者的天赋绝对是极高的，能从其他人的法术架构过程中看出法术的作用方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看到刘璃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然的神色，一直在关注他的兰朵莉雅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亏是威尔斯选定的学生，领悟力真不是一般的强。”眼看刘璃对法术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兰朵莉雅知道凭他的法术修为继续探究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毕竟刘璃现在还只有一阶中级的水准。念及于此，兰朵莉雅也就不再压制自己的施法速度，随着骤然加快的咏唱，法术也逐渐成型。


    三人所处的位置就在铁壁岗哨之外不远，四周的黑色元素在沼泽的影响下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在兰朵莉雅不再刻意压制施法速度之后，四周的元素如潮水般汇聚而来，随后顺着架构好的法术模型流动。“全知”状态下的刘璃看着元素逐渐填满法术架构的过程，心中不由得感觉其中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一个黑色的漏斗状法术就这样随着元素的填充出现在三人面前。“漏斗”横着摆在三人面前，广口的一端有一人高，尖端直指艾伦诺城方向，很显然这是一个用于快速移动的法术，而产生作用的方式，则是从广口一端进入其中。


    “走吧。”没有多说废话，兰朵莉雅一把将松鼠推入“漏斗”，然后松鼠又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刘璃。虽然刘璃自身具备着强大的力量，但一来前阵子受伤害没有完全恢复，二来也怕伤到松鼠，她已经半截身子没入“漏斗”之中了，谁知道贸然拽出来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猝不及防的两个人就这么坠入“漏斗”中。刘璃分明看到兰朵莉雅嘴角挂着的坏笑，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笑容，就只有“暗搓搓”这个词了。


    “药丸，这次药丸。”刘璃对这种笑容实在是太熟悉了，曾经在兰朵莉雅的别墅地下室中，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自己可没少见她这个表情。刘璃清楚地记得每次只要兰朵莉雅露出这种笑容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太好，虽然在实力上也会有很大的提升，但过程之酸爽也同样无法言喻。


    看着两个小家伙儿已经进入“漏斗”之中，兰朵莉雅也没再继续耽搁，迤迤然走入其中。


    刘璃感觉有点不太对，四周的景色毫无变化，他能“看”到周围的环境与进入“漏斗”之前别无二致，就好像自己进入了一个玻璃箱内，并不影响自己观察周围的一切。但此时此刻，刘璃不但完全察觉不到先自己一步进入“漏斗”的松鼠身在何处，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地崩散开来。刘璃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躯体正在崩碎成细小的元素粒子，然后在法术的作用下重新组合，最终衍变成一种神奇的状态。


    “全知”状态并没有因为自己存在形式的转变而受到影响，刘璃依然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依然能“看”到四周元素的流动，这种“看”与以往不同，它完全不依靠眼睛，与视觉毫无关系，而是单纯地通过精神力产生作用。在这种形态下，身为人类的五感完全失去了作用，除了精神力之外再没有其他探知外界的方法，这种感觉是如此神奇，让刘璃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想一直停留在这种状态的想法。在这种状态下，刘璃发现法术中黑色元素流动的过程清晰可见，甚至连其中每一颗细小的元素微粒的运行轨迹都能被他清晰地感知到。


    “准备好了吗？”兰朵莉雅的声音从心灵沟通中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松鼠那慌张的惊叫声。可怜的小松鼠可不是施法者，自然适应不了用精神力观察周围的环境的方式，对这种状态的适应能力比刘璃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发出这样语无伦次的惊叫声倒也不显意外。刘璃能听出声音中那慌张的情绪，至于她具体喊了些什么，那就只能靠猜了。


    兰朵莉雅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她完全没有理会松鼠的惊慌，直接发动了法术，同时在刘璃脑海中留下了一句话：“用心体会这种感觉，这可以让你提前接触到高阶法师的世界。”


    刘璃只感觉四周的景色飞速倒退，这可比飙车什么的刺激多了……也恐怖多了，至少飙车可做不到无视地形的影响。处于虚体状态中的刘璃能清晰感知周围的环境，他能看到自己径直穿透沿途遇到的障碍物，却不会破坏它们分毫。刘璃现在是切身体会到“闪”和“芒”那两个小家伙儿穿梭于黑洞之中的感觉了，刘璃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道闪电，就像黑洞法术中电弧在黑洞中穿行一样，从“漏斗”的尖端直射向艾伦诺城。


    刘璃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恐惧和向往是因何而来了，也明白为什么兰朵莉雅说体会这个法术可以提前接触高阶法师的世界。魔法方面的书籍，刘璃读过不少，自然知道高阶施法者的最显著特征就是可以做到元素化形体。而此时的刘璃，在法术的作用下得以以初阶法师的修为提前体验元素化的感觉，对未来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瘫倒在兰朵莉雅别墅地下室的刘璃全身发软，虽然这次没有在穿行过程中接受电弧的洗礼，却是整个人都化成一道闪电，再加上本就处于受伤后的虚弱状态，此时却是连起身都做不到了。松鼠的情况比刘璃还要糟糕，她现在还在那里惊声尖叫呢。


    身后的漏斗状黑色法术逐渐消散，兰朵莉雅看着面前两个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可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反省自责，只是感叹两个小家伙儿承受能力太差，可想而知刘璃和松鼠今后的日子里会经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