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仇恨

    其实也怪不得安卡，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冲回高台之上。从黑洞里闪身而出的刘璃第一眼就看到这位老法师在主持法阵，自然不难猜到对方高阶法师的身份。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刘璃可不敢留手，他可还没有忘记上一次面对高阶法师时自己的惨状。刘璃可是全然不知道高阶法师之间那不成文的规定，那飞起一脚，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犁庭扫穴之威，若非安卡身上的法袍着实不错，这一脚下去他能不能活着都犹未可知，更别提像现在一样疯狂地往回冲了。混乱元素虽然可以让他无视伤痛，可也不能改变身体的结构不是。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巨大法阵的构造了，之前从中心滚下去不难，但再想冲回来可不亚于爬上几层楼高的台阶，自然会花去更长的时间。


    不得不说刘璃的意识恢复得真是时候，此刻正与两位老师一起，站在斯威夫特身旁的他，看着法阵中央高台上茫然四顾的安卡，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刘璃虽然不担心“混乱元素”的侵蚀，但安卡身旁环绕着的那些红色丝线，却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抵挡的。那毕竟是一位失去理智的高阶法师，在无意识间激发出的类法术效果，带着施法者本人的精神烙印，刘璃可没信心以初阶的实力对抗高阶法术的威力。


    “安卡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威尔斯是最后一个从黑洞中钻出来的，对情况的了解有些不足，刚刚又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学生，直到现在才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还不是这小子做的好事。”斯威夫特没好气地说道。本来身为高阶施法者，即使任务失败被俘也能保证性命无忧，顶多就是丢些面子，让背后的组织多出点血。可安卡现在的样子，即便最后能活下来也需要耗费不知多少时间和资源来清理侵入冥想空间的“混乱元素”，若是处理不好保不齐还要跌落境界。斯威夫特可是一直很尊敬自己这位前辈的，忍不住埋怨道：“黑洞魔女你教学生时就没告诉他那些规矩吗？”


    斯威夫特接受这个任务时自然得了解一下克洛诺斯帝国的资料，尤其是同为高阶施法者的那些人更是重中之重，他能一眼认出兰朵莉雅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过资料毕竟是资料，他可以通过魔法影像知道兰朵莉雅的相貌，对她的行事作风或许也有所耳闻，但真正接触黑洞魔女，却是第一次。


    威尔斯和刘璃两人看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把矛头转向兰朵莉雅，不由得齐齐后退了一步，以免遭受牵连。


    果不其然，一颗黑洞骤然出现在斯威夫特身后，张开大嘴一口咬住老法师的小腿，把他倒着提了起来。此处已经不在法阵范围之内，虽然空间中依然弥散着不少“混乱元素”，但对高阶法师的影响却已经是微乎其微，再加上兰朵莉雅手中还有刘璃凝聚的元素结晶支持，想整治一下这个修为跟她差出了两个小阶位的高阶法师自然不在话下。


    “老家伙，我怎么教育学生还用不着你来多嘴。”本来出了这种变故就让副院长大人心情不佳，出身自“死灵界”的兰朵莉雅比大多数施法者更加清楚保存高阶战力的必要。她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安卡身上的问题，哪有功夫去理会这个来帝国搅风搅雨现在还倒打一耙的家伙。


    “斯威夫特，这也是我的学生，你担心安卡我能理解，但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你们自找的。”威尔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倒没有继续继续跟斯威夫特争执下去，“再说那所谓的‘规矩’，不过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之间的事，我的学生现在还是初阶，不了解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初阶，鬼才会信。”斯威夫特心中不禁念叨着，刚刚几人突然出现在祭坛附近时他没注意到，但不代表他现在依然发现不了，就拿传送到自己身边的那颗黑洞来说，那分明就是这个小家伙施展的法术。就算刘璃的法术修为真的还没有达到中阶，但战力上绝对也超过真正的中阶法师不止一筹，能在这种“混乱元素”富集的环境中正常施法，连他这个正牌的高阶法师都做不到如此轻松。


    就在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站在法阵中心祭台之上的安卡咆哮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了刘璃这边，失去理智的老法师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他的蛋糕上那根蜡烛……不见了。“混乱元素”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的东西，这把来自“恶魔界”的法杖，随着作为杖头的魔晶碎裂，刻绘魔纹的杖身也免不了毁灭的命运。本来这杖身还能保持基本完整的外观，但安卡周身环绕着的红色丝线，却直接将它变成了一地碎片。


    安卡在实力上比斯威夫特更强，对任务的了解也比这位后辈更多一些。这次任务表面是拜尔帝国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让奥丁教团国出手，给克洛诺斯帝国造成一些麻烦，以达到在战争初期确立优势的目的。可在这背后，奥丁教团国也有自己的考量。


    被兰朵莉雅称作“恶魔界”的世界，曾经在奥德大陆极北的禁绝山脉中打开过一个空间裂口，虽然这个裂口只开启了短短的几天时间，但从那里跑出来的生物，却着实给守卫绝地的奥丁驻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那次裂口开启，带来的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那些从裂口中冲出来的类人生物强大的战斗力让奥丁教团国高层惊骇欲绝。


    禁绝山脉本就是大陆上四大绝地之一，那里的魔兽让不少冒险者趋之若鹜，有不少大型佣兵团常驻在山脉入口处的辉煌要塞。佣兵们时常深入山脉狩猎魔兽，以它们身上出产的珍贵素材换取财富。


    第一个发现空间裂口的，正是某个大型佣兵团的团长，虽然他的团队如今已不复存在，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他却因为这次发现，得以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名字，作为自己存在过的见证。曾经有人找到了一本属于这位佣兵团长的冒险日记，上面有这样的记录：


    “7月6日，北方的天边一片暗红，那种不祥的气息让我感觉连呼吸都是那样困难。还好那暗红色的天空只存在了几分钟时间就恢复了正常，但心中强烈的不安却没有消退。我带着手下的二百多人，向北方探查过去，我必须搞清楚那是什么，不然这挥之不去的心悸，一定会让我死在下次狩猎中。”


    “7月22日，我已经有多少天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一睡着就会看到那让人恐惧的梦魇。团队里的法师感知到北方有一些奇怪的元素，那一定是梦魇的根源。”


    “7月27日，他们太可怕了！我的队员一个个的倒下，可这些怪物……这些怪物！最终我还是逃出来了，可是我的佣兵团……已经完了……”这一段字迹凌乱潦草，似是在诉说着书写者心中的恐惧。


    “8月1日，我终于回来了，啊，辉煌要塞，我从未感觉它让我如此安心。”


    “8月6日，它们来了！那群怪物！它们来了！”


    ……


    “8月7日，还好它们没有后援，还好……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继续做佣兵了，至于我的佣兵团，相信小莫比乌斯能将它发展得更好。对于留给他这个烂摊子，我感觉很抱歉，但我真的没办法继续下去了……真的……”


    在奥丁教团国的官方记录中，那场战斗，占据着防守之利的辉煌要塞守备军面对不过数百名敌人，虽然最终依然取得了胜利，但五比一的战损比却是那样触目惊心。


    众所周知，奥丁教团国的前身正是这个世界宗教的雏形，那个发展出祈灵者派系的施法者组织。直到现在，奥丁拥有的祈灵者或许不是最强的，但在数量上却绝对是四大帝国中最多的。祈灵者最为擅长的是对元素的细微调控，感知的敏锐程度远不是专精操法和持咒的施法者可以媲美的。安卡本就是禁绝山脉外围，辉煌要塞的驻守法师，地位与克洛诺斯帝国南方，驻守卡斯菲尔城的威尔斯相当。


    大概在七年前，安卡注意到那曾经出现过可怕敌人的裂口有轻微的异动，作为驻守法师，他少不得去了解一下辉煌要塞的历史，对裂口的恐怖自然知之甚详。察觉到异动的安卡不敢怠慢，亲自带队探查了一下那曾经出现过空间裂口的地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十五年之内，裂口必然会再次开启。而且这次开启的时间可不是短短几天，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持续数年都有可能。


    那次战斗已经过去了太久，保存到现在依然还蕴含着“混乱元素”的物品也只剩下这根法杖。为了对这种诡异的元素有更深的了解，他自然得想办法做个实验。而这种实验，放在自己的国家内显然并不合适，拜尔找上奥丁也只是适逢其会，给了他一个机会罢了。


    现在安卡失去了理智，但本能却还存在着，他对法杖的重视程度之高远超斯威夫特的想象。如今法杖已毁，而最后一个接触过法杖的刘璃自然成了他最为仇视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