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掉出来的……少女

    缓缓地睁开双眼，视线所及之处还遍布着之前战斗的痕迹，不管是“假面”还是商队的护卫及佣兵，都留下了不少尸体在这处战场之中。虽然还不晓得具体原因，但刘璃至少也看得出，之前的战斗刚刚过去不是很久，而且那场战斗的结束也略显仓促，不然不可能留下这么多的尸体。甚至在艰难地转头环顾四周之后，刘璃更是发现就连战斗的胜负，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对于这次如此迅速地恢复意识刘璃其实并不感到奇怪，毕竟死得多了，也有了不少经验，虽说这种经验绝不会让人感到愉快就是了。刘璃研究过自己死而复生的过程，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毫无知觉，但从复生后身体上的感觉，包括复生所花费的时间上，多少还是能察觉出一点端倪。


    最主要就是受创面积，受到致命伤的部分越多，恢复意识所花费的时间越长。这个受创面积可不仅仅体现在体表，甚至身体内部的伤害也要算在其中。而这次的死亡，主要是因为箭矢对心脏、头部等要害位置造成的贯穿导致，受创面积自然不会很大，复生的时间也因此缩短了很多。刘璃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急射而来的箭矢穿透自己的眼睛，直刺入脑的瞬间，那酸爽简直可以与当初被碎岩地蜥践踏而过的感觉媲美。甚至他都能想象得到自己重生的过程中，眼球蠕动着再生把箭矢挤出去的情形，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死而复生并不代表着状态完全恢复，恢复意识也仅仅代表了身体恢复到不会丧命的程度而已，现在刘璃也只能动动手指，最多也就是转转头，想起身都是不可能的。


    “唉，终究还是杀人了啊。”刘璃又想起那个命丧在自己手中的神射手，他的尸体还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只是少了一颗头颅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刘璃索性闭上双眼，检查自己之前由于施法反噬而受创的冥想空间。


    意识沉入冥想空间的瞬间，刘璃才察觉到四周元素的变化，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那一场战斗会如此潦草地结束。黑色元素弥散四周，却失去了以往的平静，而是显得躁动不安。刘璃不知道元素究竟有没有自己的意识，但此时它们的状态无不表明，一场小规模的元素潮汐即将来临。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难怪他们会那么匆忙地离开，就连尸体都没有收殓。”不管是罪城的居民，还是深入沼泽的商队或佣兵，身上都会常备一块黑水晶，以便第一时间察觉沼泽中元素的变化。元素潮汐是沼泽中经常出现的天灾，没有人知道这种潮汐是因何而起，也从未有人摸清楚其中的规律，传言中这种潮汐是当初沼泽形成时那场法术对轰的余波，却从来没有人有能力证明这种说法。刘璃本就是一名施法者，黑色元素的亲和力也相当不错，不然绝无可能那么快学会黑洞这个法术。正因如此，即便手边没有黑水晶，他也可以明显地感知到元素潮汐来临的前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这次复生，之前由法术反噬带来的精神创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刘璃心下稍安，既然恢复了施法能力，那么面对这次并不算十分强烈的元素潮汐，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不需要短时间内经历第二次死亡了。


    “闪”和“芒”都安静地待在冥想空间里，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反噬受到什么伤害，尤其是“芒”，刘璃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中箭身亡的时候它还与自己融合在一起，不过也多亏了它，不然想在“假面”其他弓箭手反应过来之前解决那名神射手也不会那么容易。


    “听话点，都给我好好听话……”刘璃努力地操控着逐渐暴躁的黑色元素，虽然从元素的波动看来，这次的潮汐并不强烈，影响的范围也不会太大。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毫无准备就能安心承受的。若是一般的一阶法师，断然不可能在这样的元素潮汐中安然无恙，但比之其他人，刘璃却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正是“闪”和“芒”的存在，让刘璃有了一丝安然度过此次危机的机会。他们本是五阶法师兰朵莉雅创造的特殊生命，即使现在已经被刘璃刻印上属于自己的精神印记，其本质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五阶法师对操控元素时的凝聚程度，远不是目前还是一阶的刘璃可以媲美的。虽然融合了自己的精神印记之后，两个小家伙儿的颜色变成湛蓝，但仍无法改变其本身是由黑色元素汇聚而成的事实。元素潮汐的本质，也不过是一片区域内某种颜色的元素浓度骤然提升，导致寻常生物的身体受到元素侵蚀。而这两个本就是由黑色元素形成的特殊生命，在沼泽里黑色元素潮汐中完全算得上是如鱼得水，而作为它们的契约者，刘璃也可以从中获益，至少不会让躁动的黑色元素把他当成敌人。


    就在元素潮汐即将爆发之际，刘璃也终于将自己的“避难所”构建了出来，那是一颗漂浮在他眼前的黑洞。与以前施放黑洞法术时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颗黑洞的体积。刘璃从来没有尝试过构建如此大的黑洞，直径甚至达到了三米，就算是兰朵莉雅，刘璃也从未见过她凝聚这么大的黑洞，虽然她肯定做得到就是了。


    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成果，刘璃在黑洞稳定下来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冲入其中。没办法，刘璃能感觉得到，元素潮汐已经开始爆发，虽然身处的位置并不是潮汐的中心区域，但最多也只需要几秒钟，自己所处的地方就会被潮汐完全吞没。


    “闪”和“芒”正沿着黑洞的表面游动着，对黑洞进行加固，防止它在元素潮汐的冲击下溃散。这项工作对于两个新生的小家伙儿来说并不轻松，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它们虽然可以接收刘璃的指令，却也完全没处理过如此复杂的工作，平时两个小家伙儿只需要自由自在地在黑洞里游动，以本能对其加以稳固，从来没刻意处理过如此复杂的问题，再加上这次的黑洞的体积远超以往，它们也只能竭尽全力。


    感受着黑洞在元素潮汐中的震动，就好像是暴风雨下的大海中漂浮的小船，随时可能面临覆没的危险。不过与之不同的是，刘璃至少还可以进行反抗，依靠自己的精神力和两个新生的小家伙儿挣扎一下。


    随着元素潮汐渐渐归于平静，精神恍惚的刘璃也终于回过神来。多亏了自己平时没有偷懒，才不需要再次经历横断裂谷之后精神透支的头痛。看着两个疲惫的小家伙儿游回自己的冥想空间，刘璃心中感叹道：“好好休息吧，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


    “喵！”猫都是神经质，养猫的人通常也会被它们搞得神经质，来到这个世界快三年了，刘璃至今也没有忘记在地球的家里养的那几只小东西。在被什么事情吓到的时候，刘璃偶尔也会发出类似这样的……奇怪的声音。


    刘璃是真的被吓到了。死而复生造成的虚弱感还没消退，又几乎耗尽仅存的精神力施放了一颗超大的黑洞，导致刘璃完全没有力气从黑洞里钻出来，无奈之下只有直接解除魔法，至于从半空中摔落地面的痛苦，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承受。四周的环境在元素潮汐的作用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被元素侵蚀的植物残骸，至于动物，早在察觉到元素潮汐即将来临之时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刘璃在意的可不是周围的环境，而是就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人。从所处位置可以看出，这个趴在地上的家伙是和他一起从溃散的黑洞中掉落出来的。刘璃完全不记得进入黑洞之前身边还有其他人存在，想瞒过他的感知进入黑洞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黑洞法术是刘璃自己施展的，若有有人在未经他的许可之下进入，绝对不可能不被发觉。


    “你……没事吧。”刘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地上的人，从对方的反应上看来，至少还活着。刘璃压下心中的疑惑，面前这个人的情况似乎不是太好，现在还是救人比较要紧。虽然刘璃刚刚经历过杀戮，但让他向一名没有反抗之力，又没有露出敌意的陌生人下手，他自认还是做不到的。虽然在这片沼泽中，留一个陌生人在身边并不是正确的选择，可让刘璃见死不救显然也同样是不可能的。


    显然这处刚刚在元素潮汐的肆虐之下变得面目全非的沼泽并不是一个良好的休息场所，刘璃在地面上趴了一会儿就感觉一阵寒意从地面上向自己的身体内部侵蚀而来。沼泽中雾气浓重，却也不能完全阻挡天空中照射下来的阳光，而此时明显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太阳躲在雾气后面，将自己最后一丝余热投进沼泽深处，但这抹余晖，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凝聚起一些力气，刘璃费力地抱起眼前的少女——好吧，至少刘璃已经能确定面前这个从黑洞中掉出来的陌生人的年龄与性别了，虽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年龄——向一架倾倒在一旁的马车处走去。伊芙的商队在这次战斗中损失不小，从战场上残留的痕迹上看至少有三架马车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刘璃心中庆幸，之前的元素潮汐基本摧毁了战场上残留的尸体，不然要他亲自动手掩埋，也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尤其是在身体状态并不太好，又有一个状态更差的活人需要照顾的情况之下。另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就是马车在元素潮汐之下居然还能保持基本的完整，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甚至没有发现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


    “至少有个过夜的地方。”在这陌生的沼泽深处，刘璃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元素潮汐刚刚过去，危险的魔兽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而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女的状态了。好吧，姑且称之为少女……不算角和尾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