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而复生

    “魔兽！”作为队长，也是小队中经验最丰富的佣兵，卡马尔第一个反应过来，甚至完全没想过自己腰间的单手重剑会对极速袭击而来的魔兽造成伤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用自己的盾，自己的身躯，为队友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至于自己的生命，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紧接着刘璃耳边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壮的如同一头熊的卡马尔被抛飞出去，一如之前被他砸飞的野兽。而那包裹着厚厚一层金属的巨大圆盾，也在这撞击中碎裂开来。夕阳的余晖中，这惨烈的一幕定格在刘璃眼前。而死亡的概念也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刘璃也终于看清了魔兽的样子。四蹄着地，头生独角，背部由厚重的骨甲覆盖，身后一条长尾尖端生有两排利刃一般的骨刺。这仿佛是地球上的犀牛与史前剑龙两种生物捏合在一起的魔兽，体长超过五米，沉重的身躯踏在大地之上，每一步都让人感觉地震一般，也不知它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接近到距离营地如此之近的位置的。但现在几人已经无暇考虑这个问题，怎么才能活下去才是需要思考的关键。


    卡马尔负伤，但被击飞的他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似乎并不影响行动，刘璃不得不感叹这真不愧是熊的体质。然而重盾已经被击碎，接下来该用什么去抵挡魔兽的冲击？刘璃对于深林的环境并不算熟悉，但好歹穿越以来一直在林间行走，闪身藏到树后的同时，脑子也没有停止运转，努力的思考着对策。


    魔兽的体型沉重无比，如果让它肆意冲锋，林间这些三人合抱粗细的树木看来也无法抵挡它的冲击。身披骨甲，莲的弓箭对其造成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至于克莱恩的牵制，看它身后灵活甩动着的生有骨刺的长尾想必也不是摆设。虽然从魔兽出现之后的一系列行为来看，它的确转身不便，但如何利用这个弱点让小队逃出生天，绞尽脑汁的刘璃却也是一筹莫展。


    魔兽的第一目标其实是自己，卡马尔只是反应迅速救了自己一命，刘璃心中清楚。看样子魔兽也是具有一定智慧的，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而自己就是四人中最软的那颗柿子。想到这里刘璃也不由自嘲的一笑，看样子自己的心态还是不错的，至少没吓得呆在原地无法动弹。那么以自己为饵是否可行，而自己，又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诱饵的任务给队友创造牵制的机会，刘璃不敢保证。


    “拼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暗自下定决心，刘璃再次仔细的思量己方的处境。卡马尔已经转移到树后，虽然并没有失去行动力但也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克莱恩去河边取水应该没那么快赶回来。莲之前试探着对魔兽进行攻击，箭矢击中魔兽却完全无法穿透骨甲，直接被弹开，想对其造成伤害只有瞄准眼睛这唯一的弱点，但若是没有人进行牵制，凭借莲的射术也不可能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再次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耳边的兽吼让刘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继续犹豫下去了，猛的对准十余米外的巨树冲了过去。这是附近刘璃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能抵达的最粗的一棵树了。


    不出所料，魔兽的目标依然是自己，若是刚刚继续躲在那里，自己的下场很可能跟那颗折断的巨树一样。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背靠巨树的刘璃死死的盯着魔兽，口中咆哮：“来啊！畜生！”同时抬起手来对着侧面已经攀上树枝的莲做了个手势，让她暂时不要继续攻击，做好准备把握机会，说起来这个手势还是从克莱恩之前的战斗中学到的。


    似乎听懂了刘璃的话，一个如此弱小的人类居然也敢对它挑衅让它怒火中烧，淹没了理智。魔兽怒吼一声转向对着刘璃冲锋过去，哪怕十余米远的距离并不能让它提起速度，释放碾压一切的冲击力。


    看着奔袭而来的庞大身影，脚下感觉着地震般的震颤，脑中并没有对自己决定的后悔。既然要拼那就拼的不管不顾，全力而为吧。自己的弱小刘璃心中清楚，如果这种情况还不能沉下心来应对，那自己下一刻注定惨死在这里，十死无生。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无限的延展。刘璃不敢妄动，若是不能把魔兽头上那二尺长的独角卡在巨树上，自己拼上性命的所作所为将毫无意义。


    “就是现在！”刘璃心中大喊，向着侧面飞身一跃，然后抓着头顶伸出的树枝一荡，让自己尽可能的远离魔兽长尾的笼罩范围。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躲开了魔兽的冲击却在长尾的骨刺下丢了性命。


    “莲！”用不着刘璃体型，箭矢已经激射而出，径直的没入魔兽的眼眶。刘璃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背部着地的他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努力的把身体向侧面翻滚，脱离魔兽的视野。但从身后那夹杂着愤怒与疼痛的吼叫声中，刘璃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干得漂亮！”卡马尔此时也调整好状态，双手反握重剑急冲向魔兽，对着没有被骨甲覆盖的侧腹部直刺而下。魔兽的长尾由于之前对刘璃的攻击来不及回收，放弃劈砍，力求造成最大伤害的卡马尔一记重刺刺入魔兽的身体，直没至剑柄。紧接着弃剑一刻不停的闪身而退，躲开长尾的追击。而取水的克莱恩也在这时赶了回来，加入战团，对魔兽进行进一步的牵制。


    战斗的节奏逐渐纳入掌控，右眼的失明让魔兽的右侧成了它的视野盲区，加上卡马尔和克莱恩逐渐的熟悉了它转向不便的弱点，单单长尾的扫击对众人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接下来只要在牵制的过程中再次给莲创造一个机会重创它的左眼，这场战斗的结果将毫无悬念。要知道，这也是卡马尔小队第一次正面对上一头魔兽。刘璃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么多天其实一直处于林海的外围区域，在这里遇到魔兽，并不比被闪电连击两次的几率更高，但是闪电连续两次击中同一个地方，刘璃也已经经历过了不是……


    太阳还在挣扎着不肯隐去自己的身形，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叶片，在地面上投射出星星点点的火红色光斑。就在卡马尔小队逐渐掌握战斗节奏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道暗淡的红色光芒，从魔兽的后脑开始，沿着它的皮肤向四蹄汇聚着。


    刘璃的通用语至今掌握的词汇并不多，他没办法分辨“魔兽”与“野兽”这两个发音相近词汇的区别。要知道魔兽这个词中的“魔”字，意味着它至少掌握着一种天赋魔法。而其发动魔法的前兆，就是把四周游离的对应属性的魔法元素纳入自己的躯体，由脑中的魔核调控，形成魔纹在躯体上蔓延，最后释放出来。


    刘璃知道自己的斤两，再次躲在树后的他并没有远离，再遇到一只野兽也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的。就在他提心吊胆的等待战斗结束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震颤从脚下传遍全身，而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刺痛从双腿开始向上蔓延，刘璃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逐渐碎裂的声音。


    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刘璃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树后爬了出去。在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中，卡马尔和克莱恩已经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在身下汇聚。在他们的躯体上，那一道道仿佛撕裂般的伤口在默默的述说着在死亡之前两人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而远处的莲在震颤中从树枝上坠落，魔兽头上的尖角穿透了她的胸口。她还没有彻底死去，刘璃看到了她的双眼，视线交汇中，在其中蕴含的是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不舍。魔兽当然没有忘记四人中最为弱小的那一个，而刘璃，也在最后的践踏中失去了知觉。


    “我们会让你活下去……你会活下去的……”晴朗的星空下，神奇的一幕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进行着。瞎了一只眼的魔兽已经离开了，并未对众人的尸体有任何留恋，或许它并不饥饿，只是对闯入领地的弱小生灵表现出不容侵犯的愤怒。碎裂的骨骼、内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连激射而出的血液也在逐渐的从地面分离，回流向正在愈合的躯体。已经冰冷的尸体逐渐的有了温度，再生的心脏终于开始跳动，从微弱渐渐变强，终于恢复如初。除了身上破碎的衣物，刘璃身上再也找不到之前那场战斗的痕迹。


    “我不是死了吗？”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带着疑惑，刘璃扫视四周。黄昏的战场在此刻的星光之下并不难辨认。卡马尔、克莱恩和莲的尸体早已冰冷，四周的狼藉也在一遍遍的提醒这刘璃之前并非梦境。


    “原来你们真的会让我活下来，可活下来之后的悲痛呢？”刘璃心乱如麻，对之前经历的恐惧、对幸存的欣喜、对同伴身死的悲痛交杂在一起，他蜷缩在地上，于疲惫中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