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始末

    在刘璃的尸体被商队丢下之前，前往罪城的路已经走完超过三分之二了，然而这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也并不是那么好走的。这里已经处于沼泽深处，时而会有强大的魔兽出没，还好刘璃本就精通黑色法术，对沼泽的环境也有一段时间的适应，应对起来倒是并不困难。不过最让刘璃惊讶的是松鼠的表现，她并不是一名施法者，这一点刘璃十分确定，但对于黑色元素，这个从黑洞里掉出来的少女却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再加上出色的隐藏技巧，虽说在战斗中还不能给刘璃带来太多帮助，但至少也不会添任何麻烦。


    几天的相处时间让两个人之间多了一分了解，至少松鼠已经知道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了。在这魔兽频繁出没的危险环境中，她并没有对这件事太过纠结，这也让刘璃察觉到，她的世界或许与这里一样，并不和平。松鼠的战斗技巧很是娴熟，虽然并非一名真正的武者，不了解独属于武者的发力技巧，但面对战斗，一把匕首在指尖上下翻飞的样子，也能让刘璃看出在她以前所处的环境中，战斗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看着这个跟着自己的少女，刘璃的思绪又飘回到几年之前，自己刚刚被卡马尔捡到的那段时间。松鼠的表现比起当初的自己不知要好出多少，若是自己当初也能做到像她这样，或许卡马尔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刘璃甩了甩头，像是要把心中的阴霾甩出去一样，毕竟逝者已矣，再去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安全抵达罪城，自己身上可还肩负着任务呢。还有就是这只松鼠……好吧，这个少女，刘璃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叫松鼠了，她总能神奇地在这片腐朽的沼泽中找到可以入口的坚果，天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天赋。


    “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是一个死灵法师了。”篝火旁，松鼠疲惫地瘫在那里，揉着因走路太久而感到疼痛的双脚。“你要是能弄几只亡骨兽来拉车，我们可能早就抵达你说的那个什么罪城了。”


    “来跟我说说你那边的死亡元素把。”刘璃对松鼠口中的死亡元素很是好奇，甚至包括她带过来的那些显得异常衰败的黑色元素也被刘璃小心翼翼地收集了起来，储存在黑洞之中，是以这两天刘璃身边始终漂浮着一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小球。虽然在战斗中这个小东西显得很碍事，不过刘璃也不敢随便将之丢弃。这可是与与这个世界常见的黑色元素表现出完全不同特征的另一种黑色元素，虽然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刘璃可不想放弃通过它了解另一个世界的机会。要知道，对未知的探索才是施法者前进的原动力。


    “跟这里的元素也没什么不同，就是没有这么安静罢了，在我们那边，死亡元素无时无刻不在向更加衰败的方向演变，直到湮灭……”松鼠一边回忆着，一边向刘璃讲述她所了解的黑色元素。不过听着她的话语，一丝疑惑也逐渐地从刘璃心底升起。按着她之前所说，她是在被一名死灵法师追杀的过程中，由于没有躲开一个名为死灵禁锢的法术才穿越过来的。但看她现在对死灵魔法如数家珍的样子，再加上明显不是施法者的身份，其中的含义可就值得深思了。从这段时间相处的表现上看来，松鼠虽然经常经历战斗，生活中却也是衣食无忧，而且从她穿越过来时的穿着上看，一身精制的皮甲基本没有太多的磨损，而手中的匕首也不像是经常刺入肉体的样子，上面没有哪怕一丝凝结的血污。


    刘璃并没有多加打探对方的秘密，两人毕竟刚刚相识不久，远没有亲密到可以打探对方秘密的程度。想到这里刘璃还是比较怀念在驿站镇遇到的精灵，即便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的时候，交流起来却远比现在自在多了。


    “你能不能把那个东西放得远一点，我不想靠它太近。”松鼠指的当然是悬浮在刘璃身边的那颗蕴含着“死亡元素”的黑洞。不过对此刘璃却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长时间维持着心灵沟通本就是一件比较耗费精力的事，若是再把这个需要他一直维持施法才能保证不会溃散的黑洞放得太远，即便是以他的精神力也是吃不消的。刘璃不由得再次感叹自己修为上的不足，依照兰朵莉雅所说，若是法术修为能达到三阶，完全可以利用黑洞的空间特性来创造一块稳定的储物空间。虽说使用上远不如高阶法师创造的空间物品来得方便，不管收取还是释放物品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但用来储存一些不常用到的东西还是不错的。


    夜色正浓，刘璃却是忽然惊醒了过来，轻轻地对正在守夜的松鼠示意安静，随即唤出了一个黑洞，直接吞没了还在燃烧的篝火。并不是察觉到附近有什么危险的魔兽出没，睡着的刘璃也不可能始终维持着“全知”的状态，不过冥想空间中传来的轻颤却不会说谎，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出现才会让他在冥冥之中有此感应。


    没有和松鼠解释太多，刘璃直接开启“全知”状态，既然是冥想空间中传来的感应，那就意味着一定与元素有关。黑色元素的流动与平时别无二致，随着逐渐深入沼泽，其活跃度也随之提升。然而就在刘璃把视线转向罪城的方向时，那平静的元素流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扰乱一般，出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波澜。而这种波动，似乎并不陌生。


    示意松鼠跟上，两个人悄悄地向前方潜伏了过去。熟悉的车队，熟悉的人，出现在刘璃眼前。那正是伊芙的车队，而与之对峙的，依然是“假面”。刘璃察觉到那熟悉的波动，正是之前伊芙身处的马车中那件不知是何物的物品散发出的。但现在，在刘璃的感知中，那股波动给他的感觉却又有不同，或者更准确地说，刘璃终于搞清楚了那股奇异的波动究竟是什么。刘璃身边正在漂浮着的那颗黑洞，与那股波动给他的感觉，可以说是别无二致。那是死亡元素，黑色元素除了黑暗之外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作为一名施法者，尤其是师从兰朵莉雅这名五阶黑暗法师的施法者，刘璃之前可从未听说过在这个世界上黑色元素存在着这样的特征。然而不管是自己身边漂浮着的黑洞，还是伊芙携带的那件物品，无不证明着松鼠口中的“死亡元素”是真实存在的。


    “伊芙，你逃不掉的，把暗语之骨交出来吧。”与商队对峙的男人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孔，不过从孔武有力的身材上也可以看出他具备着强大的力量。通过他的话语，刘璃也终于知道那引起黑色元素波动的物品的名字。他与伊芙早就认识，从对话上刘璃能听出那是面对熟人的语气，但很明显，熟人也分为朋友或是敌人，而他们的关系明显是第二种。


    “休想，暗语之骨必须毁灭，这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商队管事再没有刘璃初见时那风姿卓越的样子，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当初那件剪裁得体的服装。身着皮甲的她略显狼狈，脸上的表情也尽显疲惫，不过从倔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并没有放弃希望。


    “不要挣扎了，我的耐心有限。”面具男的语气愈发不耐烦起来，“伊芙，我的人可一直没有对你的马车进行过哪怕一次攻击，但如果你继续这样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念当年的交情了。”


    “伊恩，早在你当年决定做那件事的时候，我们就再没什么交情了。”伊芙不知想到了什么，处于“全知”状态的刘璃，明显从她的眼角看到了强忍着不愿流出的泪水。不过更为吸引刘璃注意的，是她口中喊出的名字，“伊恩”，正是自己的任务目标。兰朵莉雅吩咐过，把他带回去，或是让他再也没办法回去。


    “伊恩？不，我早已抛弃了那个名字，现在的我，只是假面。”或许是因为占尽优势，伊恩的语气显得很是轻松。“你知道吗？之前听手下说伏击失败时的情况，我的心里还真是担心了一阵子。我还真怕那个疯婆子的人来找我麻烦，不过似乎他已经死了，就连尸体都被你们抛下，泯灭于元素潮汐之中了。”


    刘璃并没有急着出手，伊恩带着的面具无疑是一件储法物品。刘璃不知道面具中究竟储存着什么样的法术，不过从周围的元素流动情况可以看出那个面具一定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哼，我一定会带着你的头颅回去，亲自向兰朵妹妹请罪的。”伊芙眼中闪过一抹坚决。身为威廉的恋人，她与兰朵莉雅自然称得上熟悉，而当她看到刘璃施放黑洞法术的同时也认出了刘璃的身份。怎奈何她手中掌握的暗语之骨关乎整个大陆的安危，权衡之下也只能看着刘璃拼命而无法出手相助。


    听着两人的对话，刘璃也终于大概捋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埃克斯院长的儿子，同时也是伊芙恋人的威廉，那个著名的魔兽学者，一直在追寻着强悍的体魄与神奇的法术得以共存的方法。而恰巧得到的块未知生物的骸骨，为他的目标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块骸骨中蕴含着浓郁的黑色元素，但表现出来的性质却与这个世界本就存在的黑色元素截然不同。


    伊恩是伊芙的表兄，本没有什么修炼魔法的天赋，却对神奇的法术世界有着超乎常人的向往。在一次偶然接触骸骨的过程中，骸骨中蕴含的奇异黑色元素有一小部分流入到伊恩的身体之中，而他也惊讶地发现，这一小股黑色元素，居然可以被他运用自如，他也由此产生了贪念。为了独占骸骨，伊恩编造了一个谎言，说他曾在南部森林见到过一种能够施法，并且身体也极为强壮的类人生物。伊恩身为自己恋人的表兄，威廉对他的话自然深信不疑，也因此深入南部森林不知所踪。就在伊恩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独占那块神奇骸骨的时候，整件事却在他的大意之下被伊芙察觉。当初还是个年轻女孩儿的伊芙冒险从他手中盗走了骸骨，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埃克斯，兰朵莉雅和威尔斯自然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主修红色元素的威尔斯暂且不提，不管是埃克斯还是兰朵莉雅在黑色元素的修炼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骸骨中的黑色元素，那散发着无尽衰败的气息却也让他们望而却步。（好吧，主要是埃克斯院长望而却步，兰朵莉雅在自己老师的威胁下不得不望而却步。）


    经过多年的打探，伊芙终于知道，想要毁灭这块不详的骸骨只有在黑色元素最为浓郁的地方才能实现，而她又不放心把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所以只有亲自走这一趟。却没想到当年事情败露之后，无处容身的伊恩就潜藏在沼泽中的罪城。融合了骸骨中一部分元素的伊恩，对于这块骸骨依然有着微弱的感应，在罪城经营了几十年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不过或许也正是伊恩欣喜之下的动作太大，让远在艾伦诺的兰朵莉雅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才有了刘璃这次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