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祈灵

    恒的家位于整个城市偏北一些的位置，距离生命古树不远。整片区域中只有这么一栋房子，其他地方则是被各种植物覆盖。这是她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她身为下一任生命祭司，感悟生命真谛的地方。这栋房子并不大，只是简单的二层小楼，白色的石墙上，爬山虎宽大的叶片在林间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声，仿佛森林的低语。


    与大多数年轻精灵一样，恒也是独自一人生活的。在精灵这个种族里，并不存在像其他种族那样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所有的纯血精灵，都是从生命古树上“长”出来的，可以说，母树就是他们共同的母亲。


    不过精灵族中依然存在着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但这只是一种传承，将自己的技艺传承给更为年轻的个体。就好像作为下一任生命祭司的恒，她的长辈正是晨，现任生命祭司。当然，恒的长辈不止有这么一位，据她说她的另一位长辈，是指导她吟游诗人技艺的老师。


    精灵族还是存在伴侣的概念的，但纯血精灵却没有后代。只有当一名精灵发自内心地爱上了一名外族，才会孕育出新的生命。半精灵，正是这么产生的。


    精灵的食物通常比较清淡，但恒为了招待友人，自然不会忘记准备一些肉食。跟随刘璃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恒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位友人对肉食的偏爱。至于旁边的那只小松鼠，看着满满一盘坚果双目放光的样子让恒感觉一阵好笑，连对自己的敌意，都在坚果攻势下减轻了不少。


    “好啦，恒。”刘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别再逗松鼠了。”


    “啊，好吧。”恒轻轻一笑，趁着松鼠的注意力放在坚果上，轻轻地出手弹了一下她那毛茸茸的耳朵，再次引得小松鼠一阵张牙舞爪，“唔，抱歉，还是有些忍不住。”


    “好吧好吧。”看着瞪着眼睛，怒视自己的姑娘，恒笑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松鼠妹妹，不要担心，我和刘璃之间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听到恒亲口说出这句话，松鼠的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依旧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精灵。这些天她的压力着实不小，一方面刘璃被送到古树那里，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另一方面又看到恒是如此出众，不管是相貌还是身份都胜过自己一筹，自然会担心她把刘璃抢走。


    精灵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而恒的相貌，就算在精灵族中也是顶尖水准，再加上下一任生命祭司的尊贵身份，在松鼠看来，刘璃若是对她动心实属正常。另外她也和刘璃相处过一段时间，跟兰朵莉雅同样算得上熟识，这又进一步打击了松鼠的自信。


    恒看得出来，这只小松鼠已经把整颗心放在自己的友人身上了，却还是忍不住时而调戏一下对方。至于原因，说起来也并不奇怪。


    恒对刘璃的亲近感源于刘璃那堪比母树的生命力，虽然刘璃没有母树那时间积累下来的智慧与底蕴，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恒和刘璃相处起来更加自然。同样的亲近感，又少了那一丝长辈般的压力，这让恒面对刘璃时，如同面对自己的哥哥一样。于是在恒的感觉里，这就像一个年级比自己还轻的小姑娘心系自家兄长。精灵虽然生性平和淡然，却也不是感情淡薄，再说松鼠伪装成猫娘之后又的确十分可爱，自然忍不住捉弄一番。


    听到恒亲自解释她与刘璃的关系，松鼠心中的忐忑终于消散无形，对于这位美丽的姐姐也亲近了许多，当然，这种亲近感少不了那一盘美味坚果的原因。


    刘璃却是没有去理会楼下的两个姑娘是怎么交流的，他现在正身处房子的二层，恒平时练习乐器的房间中。这里除了乐谱之外，还有一些书籍，除去一些讲述乐器演奏手法的，还有一些正是刘璃想要找的，那些关于魔法方面的书籍。


    祈灵者，指得是那些擅长对法术中蕴含的元素做出细致调节的施法者。在能找到的任何一本关于祈灵者的书籍中都会在开篇看到这样一句话：“祈灵，源于信仰。”


    最初的祈灵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在当时那个蒙昧的时代，有一部分施法者发现了一位不可探知的伟大存在，并与之做了个交易——以信仰换取对法术的运用。


    那是个辉煌的时代，诸如生命古树之类的伟大存在，刚刚将魔法传授给凡人种族不久，凡人又以自己的想象力研究新的法术，以及如何更快捷地施法。至于如何对一个法术的细节作出调节，在当时并未引起凡人的重视。


    法术缺少变化，让人们不停地研发新的法术，或是更加熟练地掌握已经学会的法术，这同样也是操法者与持咒者两个分支的前身。然而总有一些人，他们或者并不擅长学习新的法术，或者没有学习新法术的途径，又在快速施法上没什么天赋，这让他们成为施法者中垫底的一部分存在。


    有天赋的施法者瞧不起这些人，认为他们不配被称为法师，不配掌握元素的力量，也就拒绝再与他们交流。这种行为让处境本就十分尴尬的一群人雪上加霜，没有交流，就没办法掌握新的知识，而没有新的知识，他们在施法能力上就会被其他人越拉越远。


    不过幸运的人总是时不时冒出头来，那究竟是一个传说还是确有其事如今已经无人知晓。一名弱小的法师，因为天赋实在太差，只学会了一个法术就被他的老师放弃。可他沉迷于神奇的法术世界不可自拔。他利用自己掌握的唯一一个法术，幸运地沟通到了一位伟大的存在。


    他视其为神灵。神告诉他：“元素才是法术的根本。”这句话，被他奉为真理。


    他开始崇拜神灵，这种崇拜，逐渐转化成了信仰。神灵，成了他继续走在施法者道路上的支柱。


    年轻的施法者发现，随着他对神灵信仰的加深，元素在他的手中也变得愈发如臂使指，他掌握的唯一一个法术，也可以在对其中蕴含的元素调节之下发挥出不同的效果，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对于神灵的信仰也更加坚定……和盲目。


    身为施法者，那些没有天赋的人，即使被同行排挤，也不甘泯然于凡人之间。他们聚集在北方，像自我流放一样苦苦寻求着出路，幸运的年轻法师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直到有一天，同行的人们终于发现了自己这位年轻同伴的与众不同。


    信仰神灵的人越来越多。随着他们的信仰愈发坚定，这些自我放逐的法师渐渐地发现，自己对元素感知愈发敏锐，似乎在冥冥之中真的有一位神祇注视着自己，在施法时帮助他们更好地调控法术中的元素。不过能和神灵直接沟通的，依然仅仅只有那个幸运的年轻法师一人。


    神灵是不可探知的，甚至除了那个幸运的年轻人，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明确地认知神的存在。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相信神，就可以提高对元素的操控，信仰越坚定，对元素的操控就越是得心应手。信仰神的人越来越多，这些有共同信仰的人聚集在一起，自然形成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是宗教的雏形……也是现今大陆上，北方奥丁教团国的前身。


    自我放逐的法师们找到了获取力量的途径，自然不会再压抑对那些曾经瞧不起他们的同行们的怨恨。


    战争爆发了，这是历史记录上，第一次出现祈灵者的存在，那场战争被记录者称为真理之战。那也是整个大陆上的历史记载上，参与其中的施法者最多的一次战争。


    战争持续了多久没人知道，历史的记录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而战争结束的契机，据传说是那个幸运的年轻人的死亡。大陆的历史上，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开始或结束的战争不计其数，尤其是在四大帝国建立之前的那段时间。但信仰之战却与其他战争不同。


    幸运的年轻施法者死了，再没有第二个人获得神灵的垂青。祈灵者们也逐渐发现，继续信仰神，似乎也并不能再对自己施法的过程产生什么帮助。这个发现让他们恐慌，最终也导致了战争的失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神不在了，但祈灵者在多年发展之下，也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持续多年的战争，让曾经瞧不起他们的同行接受了他们的存在。祈灵者也与操法者和持咒者一样，正式成为施法者的一个分支。


    刘璃看着这些关于祈灵者的记录，对那不可知的神灵产生了好奇。他虽然知道北方奥丁教团国是以信仰立国的，却从未考虑过他们究竟信仰着什么。毕竟克洛诺斯与奥丁一南一北，相距实在太过遥远。如今从这本记录上，获知了神灵的存在，刘璃脑海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带他穿越过来的湛蓝，究竟与这所谓的神有没有关系。


    轻轻地抬起头，看着从房间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心中不免思绪万千。直到楼下传来恒的声音，才哑然一笑：“现在考虑这些，着实为时过早了。”


    起身舒展了一下因为久坐变得僵硬的身体，向楼下走去。“也不知道恒和小松鼠相处得怎么样……”想到这里，刘璃下楼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