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族人，家人

婴儿的呼吸渐渐衰弱，然而图腾没有任何反应，伯曼脸上充满了焦急，部落成员也开始躁动。

    难道连恶魔也靠不住了？

    伊沃心里也有些焦急，叫醒德马西亚，“老德，你们恶魔太不靠谱了，办公效率低下，还想评全国模范单位？做梦吧你！”

    德马西亚无语，良久才回了一句：“他们祭拜的是本王，而我现在虚弱得连你这小子都敢对我无礼，拜我有用才怪了。”

    伊沃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德马西亚道：“我与你一体，只有一个办法，你贡献生命力为能源，我才能完成这次生命力交换。”

    “损耗多少？”

    “至少二十年寿命。”

    伊沃沉默了，十分纠结，二十年的寿命啊。

    德马西亚脸上挂起恶魔的笑容，“他与你有冲突，等着他的孩子死去，看着他哀嚎，多么美味的痛苦啊，没有任何人能怀疑到你头上，多么完美。”

    伊沃毫不犹豫骂道：“你脑子有病吧，冲突是冲突，婴儿是无辜的，我们一族人数稀少，每一个成员都是家人，因为一点矛盾就害死家人，你该吃药了！”

    德马西亚桀桀一笑：“我是恶魔，你们所谓的情感，都是空乏的借口与自我欺骗，你要救他，就要献出二十年的寿命，然而没人知道这是你的功劳，稳赔不赚，为什么还要去做？”

    伊沃痛苦道：“每一条新生命都是无辜的，我……”

    “你可想清楚了，别人不会感激你，你救了他的孩子，他以后还是要找你们的麻烦。”

    他非常想拯救这个婴儿，但是生命是自私的，他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在部落生活了十年，每一个族人都像是家人，情感上建立了深深的羁绊，来到这异世，伊沃在部落里体会到了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拥有的家的温暖，他对部落的感情十分深厚。

    然而，二十年的寿命，谁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献出去，他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但他懂得量力而行，在自身得以保障的情况下，不会介意去做一些好事，但是如果代价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上限，他也会理智地收起自己的同情心。

    伊沃咬着牙，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一边是族群无辜的婴儿，另一边是自己的寿命。

    德马西亚一直窥探着伊沃的内心变化，突然哈哈一笑：“放心好了，二十年寿命对你来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伊沃一愣，“这怎么说？”

    “拟形者每次融合血脉，都会获得更多的生命力，所以随着融合次数增加，寿命也会不断上升，知道血族吧，你们拟形者和血族一样，近乎于拥有无限的寿命。”

    伊沃惊诧道：“那岂不是说，拟形者都是不死的？那先祖们怎么又会陨落了？”

    “这世上没有不死的生物，”德马西亚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即使寿命无限的恶魔领主，也一样要面对衰老与死亡，在几千年的历史中，炼狱的恶魔领主也换了一个又一个，老领主的力量在漫长岁月的力量下逐渐衰弱，被新领主杀死。”

    即使是著名的龙族，也会经历衰老和死亡。

    “老德，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德马西亚暗笑不语，除了他想看伊沃纠结外，更重要的是，他想了解更多伊沃的性格，结果他很满意，一个重感情的宿主，比一切以自己为核心的自私宿主要有投资价值的多，他对伊沃更加放心了。

    伊沃长呼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既然二十年寿命对他来说，是可以轻松弥补回来的东西，那他决定拯救婴儿了。

    在他能力范围内，在不损害他利益的前提下，他会对朋友和族人伸出援手。

    “老德，交换吧。”

    伊沃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逐渐消失，渐渐虚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冥冥之中抽走了他的生命力，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伊沃勉强站稳，好奇地盯着手背上，一些细微的皱纹在手上浮现，摇头一笑：“这下身体可要比灵魂老了，真是奇特的变化……”

    见到婴儿的呼吸逐渐有力，小脸红通通十分可爱，伊沃心里有着淡淡的满足。

    新生儿永远是无辜的，谁也不应剥夺他体验生命的资格。

    如果他有能力帮助却选择了漠视，从而害死一个新生儿，他会十分难过。

    他不想做滥好人……但至少别太坏。

    波各多老板放心了，“成功了，族群里又添了新的孩子。”

    安东尼脸上也难得出现了笑容。

    影叔哼了一声，“还好回应了，不然我就打到炼狱去问问他们。”

    伊沃虚弱地几乎站不稳，德马西亚在脑海里神秘一笑：“小子，这次要便宜你了。”

    伊沃突然感觉精神大涨，失去的力气瞬间恢复，并且不断攀升，他感觉浑身都充满了精力，每一根肌肉都在活跃地鼓动，皮肤重新变得光滑如绸缎，双眼光芒四射。

    如果把生命力比作火焰，伊沃现在就是一群火炬里的太阳！

    伊沃惊喜地看着双手，“这是怎么回事？”

    德马西亚哈哈一笑，“这是部落成员交换来的生命力，小子，你赚大了，付出二十年寿命，换回三百多年的生命力。”

    恶魔领主动用力量建造交易的天平，拟形者放下寿命，恶魔领主将其给予婴儿。

    正常交易的情况下，德马西亚能从中抽取一大半的生命力——与恶魔交易当然要付出更多东西让他中饱私囊，就如同不平等合同。

    但现在，德马西亚建造交易渠道的能源，完全是伊沃提供的，就等于合同的执行人变成了他，所以德马西亚的黑心抽成，全部都归于伊沃。

    这是世界规则下的交换，谁付出，谁就获益。

    部落有一百八十多位成员，每人付出两年生命力，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流到了婴儿身上，其余都是德马西亚的黑心抽成，现在全都便宜了伊沃。

    伊沃咋舌：“三、三百多年，活这么久我都馊了。”

    “生命力不止是寿命，还会大幅提高治愈能力。”

    伊沃感觉浑身充满了精力，心情振奋不已，内心喜悦：“果然好人有好报。”

    见伯曼的孩子脱离危险，部落成员们围了上去，叽叽喳喳讨论，伯曼一脸高兴，宠溺地捏了捏婴儿的小脸。

    伯曼豪气道：“谢谢大家，等会都到我家去，冰米随便拿，不用客气。”

    “放心，不会和你客气的。”

    “家里没存粮了，我就指望你了。”波各多哈哈一笑。

    伊沃走上前来，伸头看向酣睡的婴儿：“孩子没事吧。”

    伯曼瞥了伊沃一眼，犹豫了一下，没好气道：“等会你叫莫克也去我家。”

    伊沃点头，“那多谢了。”

    伯曼爱答不理嗯了一声。

    伊沃活动一下肩膀，“那么，之前的事该解决一下了。”

    伯曼眉头一紧，没想到伊沃在这个时候还要提这件事，“我不追究你们，你还想做什么？”

    查特哼道：“伊沃，你别不知好歹。”

    伊沃语调平静：“这世界上哪有只有你能占便宜，别人只能忍受的道理！把孩子给别人抱。”

    伯曼懒得理会，直接转身离开，然而伊沃拽住伯曼衣服，不让他离开。

    伯曼冷冷一瞪，把孩子交给村长抱着，转过身，居高临下俯视伊沃，不耐烦道：“臭小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一边玩去，我没时间理你。”

    查特有伯曼做靠山，底气充足，嘲笑道：“就是，快一边玩去。”

    部落成员面面相觑，完全处于状况外，然而下一瞬间发生的画面，震惊了所有人。

    在伯曼把婴儿递给别人后，伊沃突然一锤猛地凿在伯曼的胸口，伯曼倒飞出去，砸断了一颗寒松树。

    查特愣愣地看着自己飞出去的老爹，惊恐地咽了口口水，指着伊沃哆嗦道：“你你你你……”

    村长大怒：“伊沃！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波各多大惊：“你这是故意伤害同族，要被驱逐的！”

    安东尼也皱眉：“太不理智了！”

    洛尔站在村长背后，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小脸上满是迷惘和难以置信。

    一击得手，伊沃把哈瑞肯之锤一顿，“来打一场！”

    伯曼缓缓站起，冷漠的表情下蕴藏着暴怒，猛地扯碎上衣，露出壮硕的身躯，“袭击同族，你没有未来了！”

    伯曼身影在视线里消失，伊沃瞳孔骤缩，战锤下意识挡在身前，一个拳头重重轰在上面，力道极其惊人。

    伊沃双臂剧痛，踉跄后退。

    随着年龄而实力增长的种族，无疑是天赋最优越的种族，像是龙族、巨人、元素生物，而拟形者也属于这种天赋异禀的生物。

    伯曼实力绝对远远超过他，伊沃在没打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但弱小不是妥协的借口，若是面对强者只敢卑躬屈膝、任人予取予夺，连反驳都不敢，那不就是欺软怕硬的懦夫吗？就算明知必败，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伊沃很了解自己，他是个任性的人，如果心气不顺，就不再去想后果。伊沃不在意对错，他选择的是任性，千金难买我乐意。

    如果说这是不理智、不成熟的行为，那就活得蠢一点、傻一点吧，这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聪明人”。

    宁愿站着挨打，也不想跪着求饶。

    通俗点来讲，做人要有尿性。

    而且最重要的是……伊沃寂寞难耐，巴不得被驱逐，早日离开生活单调无聊的部落。

    他大声怒吼，身躯猛地膨胀，变身乌拉尔白熊，发出愤怒的咆哮，双掌疯狂拍砸。

    伯曼不闪不避，用手挡住巨大的熊掌，被一下下拍进雪中，积雪四溅，部落成员纷纷躲避。

    雪炸漫天，轰隆不绝，宛如龙蛇起陆！

    查特惊恐地看着狂暴的乌拉尔白熊，颤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后退，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伊沃，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一面，被吓得坐倒在地，筛糠似地发抖。

    “吼！”吼声在雪层下响起，一双粗大的猿臂突然出现，抓住伊沃的熊头，奋力投掷出去，乌拉尔白熊在空中飞速翻转，轰隆隆压断了十几颗树木才停下。

    一头暗红色的金刚巨猿从雪中跳出，这是伯曼的变身，黄金级，山猿王。

    两头巨兽缠斗在一起，树木被余波震倒，轰鸣不断。

    乌拉尔白熊的白色毛发渐渐被鲜血染红，然而局面并没有一边倒，周围的部落成员满脸惊讶，没记错的话，伊沃今年才十岁！

    伊沃的无限潜力即使在拟形者的历史上，也是从未出现过的。

    波各多和安东尼拿出武器，“村长，要不要阻止他们？”

    村长正想点头，这时，伊沃突然强硬地承受了两记重拳，狠狠把伯曼扑倒在地，居高临下，大声吼道：“我们是同族啊！是这世界上仅存的家人，我们面对的是那些诅咒我们灭族的敌人！有什么不满就堂堂正正干一架！别小家子气地一个劲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