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学会听话

    宁王沉默不语，这个大侄子把他召回来肯定没安好心，指定在憋着什么坏，他也不敢妄加猜测，免得激怒了朱厚照。


    既然回来了，辽东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皇叔，这些年受苦了！”


    朱厚照颇为唏嘘的道，语气之中尽是关切之意。


    可他表现的越热情，宁王内心就越不安，能够拿他造反一事借题发挥，清空了大半江南士绅豪门，朱厚照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之所以对他好声好气的，也一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老朱家的传统技能了！


    “罪臣都是罪有应得。”


    “不知陛下找罪臣有何事吩咐。”


    不把朱厚照的目的搞清楚，他是不会安心的，没办法，已经被整怕了！


    见宁王如此上道识时务，朱厚照也就不再跟他演什么叔侄和谐的戏码，直截了当的道：“朕确有要事需皇叔帮忙，只要皇叔能帮朕促成此事，朕可恢复皇叔王爵封号。”


    宁王微微一愣，他虽然因造反失败，而被丢去辽东种地开荒，但他的王爵封号并没有被撤除，朱厚照拿恢复王号来诱惑他，与空手套白狼有何区别！


    既要拿他当棋子，还一点好处都不给，这很朱厚照。


    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他想回辽东继续种地，他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自己儿女考虑，堂堂大明皇室子孙，一直在辽东窝着，还要受张永那死太监的气，像什么样子。


    “罪臣乃一该死之人，蒙陛下怜悯才保住一命，陛下对罪臣可谓恩比天高，罪臣只恨不能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宁王到底还是选择了屈服，为朱厚照办事，下半生可能无权，但安享晚年起码不成问题了。


    在辽东，他见过太多人埋骨荒原，他不想自己也落得个那般惨淡下场。


    朱厚照对宁王的态度极为的满意，果然只有辽东那种地方才能让不听话的人学会听话，让“铁骨铮铮”的人知道摧眉折腰畏皇权。


    “皇叔说笑了，你我皆是朱家子孙，太祖后裔，朕又怎么忍心让你去赴汤蹈火。”


    “朕只是想让皇叔说句话，为天下诸王做一做表率而已。”


    朱厚照也不再磨叽，直截了当的道出来意：“皇叔想必也听说了朕最近在大行变法，然而阻挠颇多，其中诸王更是难以迈过去的坎，朕希望皇叔能够支持朕的变法。”


    “陛下希望罪臣怎么做？”


    宁王冷静的问道，脑海里却是越发糊涂，他一个造反失败的藩王还有什么能力支持朱厚照。


    “天下诸王自太祖分封以来，便占据大量土地，这些土地多数是怎么来的，想必皇叔也清楚，朕希望皇叔能够献上所有土地，为诸王之表率，号召诸王支持朕变法。”


    “朕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朱家的江山着想，土地越来越少，流民就会越来越多，一旦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大明江山也就走到头了，皇叔身为太祖后裔，想必也不会想看到那种情况发生吧！”


    朱厚照冠冕堂的说道，他的变法，有一部分是为了天下百姓，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为了他的皇权独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大明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大明的疆土也都是他的，吃了他的就得给他全部吐出来，藩王集团如是，其他利益集团也不例外。


    宁王满头冷汗，他算是全都明白了，为什么他造反，朱厚照还不杀他，还保留他的王号，就等着这一天呢！


    早在他造反失败被活捉之时，他的封地，家产就被全部没收，用来当做支持朱厚照变法的借口也无不可，反正不用他出任何东西，但要是真的按照朱厚照说的做了，那影响就大了，他将成为天下诸王的公敌。


    他宁王都支持皇帝变法，把所有家当都交出来了，各地藩王要是不随之响应，那朱厚照对付诸王的理由就有了，只顾一己私利，不顾江山社稷，仅此一点，就能轻松拿捏诸王。


    以宁王为表率，响应朱厚照的变法，把自己用各种手段掠夺来的土地交出去，那无异于是在诸王的身上割肉放血，他们绝不可能做到，论及贪婪，各地藩王一点都不亚于各方势力集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宁王作为标杆，各地藩王无论支持或不支持，都将逃不过朱厚照的手掌心，除非他们敢学着宁王造反。


    可是他们敢吗，他们不敢的，朱棣奉天靖难成功以后，由于自己也是藩王出身，故而对藩王集团异常警惕忌惮，剥夺了藩王的各种权利，完全把他们当猪养，让他们捞钱圈地，胡作非为还行，造反，能不能拿动刀都是问题。


    算起来，宁王也算诸多藩王之中也是极为优秀的存在，如果不是遇到了王阳明那么个怪胎，在江南士绅豪门的支持下，他说不定还真能闹出一些不俗的动静。


    能够拉起一支军队造反，还有不少人支持他，宁王的脑子还是够用的，瞬间就想通了朱厚照让他发声支持变法的利弊，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支持朱厚照，下半辈子就算无忧了，却也会将藩王集团得罪死，不支持朱厚照，辽东那鬼地方可能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思虑片刻，权衡利弊，宁王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的抉择：“陛下为我大明江山千秋基业计，罪臣焉有不从之理。”


    藩王集团多数都是蠢猪一样的货色，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得罪死了也无妨。


    只要我能够活得舒坦，管各地藩王要死要活。


    宁王算是彻底看开了，他与天下诸王虽都属藩王集团，但他如今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资格为各地藩王考虑，自己活得自在才最重要。


    “皇叔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朕心甚慰，希望其他皇叔也能像皇叔一般明事理，为大明江山多多考虑。”


    朱厚照场面话张口就来，浑然没有注意到宁王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听话，全都拜他的内侍八虎之一张永所赐。


    不给吃好，不给穿好，不给睡好，一天到晚还要不停的劳作，种种手段压迫下，别说从小养尊处优的宁王，就是那些个经常吹嘘自己铁骨铮铮，不惧一切的读书人都早就精神崩溃，学会听话了，只是学会听话也没用，辽东没得到彻底开发之前，那些人是不可能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