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 甚嚣尘上

    “末将遵命。”


    “去吧，稍后朕会让刘瑾把任命圣旨给你送过去。”


    本来任命三千营统领这种事是要经过五军都督府与内阁的，但如今五军都督府几乎是个空架子，内阁李东阳又反抗不了他，便可以把程序给省了，直接就下达任命圣旨。


    “末将告退。”


    胡大魁退下，朱厚照又把目光对准了刘瑾：“传讯给丘聚，让他把山东那一家子给朕看住了，不要让他们给我出来闹事。”


    天下间，能够让朱厚照忌惮的势力不多，文官集团，沿海豪门，江南士绅，勋贵集团，藩王集团，都算不得心腹大患，只要掌握兵权，有掀桌子的能力，轻松就能将之镇压了！


    但有几家是不同的，不但势力庞大，还享有莫大声望，分别是山东孔家，理学朱家，龙虎山张家。


    张家执掌龙虎山，世代修道，对朝廷构不成威胁，理学朱家，虽与大明皇室同姓，却向来不受皇室待见，也成不了气候，唯独孔家是个例外。


    孔圣后人，就凭这四个字，即便他想要动孔家都得掂量一下后果。


    读书才能成为人上人，这个理念在神州百姓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一旦动了孔家，不但天下读书人要翻天，那些期望靠着读书翻身的寒门百姓也会跟着闹，后果之严重，不单单是杀人就能解决的。


    而他之所以防着孔家会掺和进来，就是因为担心那些被赶出朝堂的官员会与孔家搭上线，有那位名为圣人后裔，实则毫无节操的衍圣公出头，他纵然身为皇帝也会很头疼。


    孔家的厉害，早在几年前他就领教过了，如果不是掌握了一些孔家的把柄，他借着宁王之乱大肆清理江南士绅绝不会那般顺利。


    “奴婢明白。”


    刘瑾微微点头，朱厚照刻意把内侍八虎之一的丘聚放去山东，就是为了方便监视孔家，所谓的代皇帝巡视山东不过是个借口。


    “另外，告诉严嵩，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那些辞官官员已经被高高捧起，整个京城都在赞颂他们的无私奉献精神，接下来就该送他们进地狱了！


    对待那些佞臣妄臣，朱厚照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


    辞官回乡，帮助家乡百姓谋求发展，整个京城的人都对他们敬佩不已，一些来京城做生意的行商更是将此事不断往天下各地传播，赞颂他们的清名。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些还在到处找关系，希望回到朝堂的辞官官员登时就懵了，皇帝用来赶走他们的借口怎么就传到了民间。


    而且，他们有传言中的那么大公无私吗，宁愿不做官，也要回乡帮助百姓谋求发展？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捞钱圈地，绝对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要说他们能以家乡百姓为重，那就纯粹在扯淡！


    一群泥腿子而已，有什么资格让他们这些清贵的读书人为之侧目，他们的眼中，从来没有百姓，有的只是升官发财，青楼赌馆。


    与青楼清倌人喝酒聊天，谈论一下朝政时局，与三五个好友赌馆投壶摇骰，图个痛快，这才是他们该干的事，帮百姓做点实事，刚踏入官场那会儿他们或许想过，但现在，谁为百姓做事谁就是傻子，就是士大夫阶层的异类。


    正因为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所以在听到京城传遍大街小巷的消息之后，一众辞官官员登时就坐不住了，几十年的为官经验告诉他们，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天大的阴谋。


    以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张文杰为首的一众辞官官员，四处寻求昔日同僚的帮助，不求回到朝堂，只求把传的越来越离谱的消息给压下去，再继续传下去，他们干的很多事情就瞒不住了，届时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们不知道朱厚照的谋划，却清楚一旦自己干的那些破事暴露出来，朝廷一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以泄民愤。


    像他们这些官员都很会利用百姓，煽动百姓，借助舆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逼迫皇帝妥协，所以他也最清楚百姓的力量，在数量庞大的百姓面前，是没有秘密可以藏得住的。


    他们去见了许多昔日的旧友，同僚，上司，但没有一个愿意帮他们的，李东阳，杨一清，王鏊，费宏等人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干脆闭门谢客。


    都是纵横官场的老狐狸，谁的眼光不是毒辣至极，连那帮蠢得要死的辞官官员都能看出的问题，他们又怎会看不出，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他们又岂会傻乎乎的陷进去。


    随着消息越发甚嚣尘上，那些辞官官员的破事终于被人给揭露了出来，可谓劣迹斑斑，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张文杰收受江南一位富商贿赂三十万两白银；


    户部民部主事赵延平隐瞒人口一千人，全部变作自家佃户；


    吏部祠祭司员外郎孙鹤奸杀良家妇女数名；


    兵部武选司主事贺秋在外大方高利贷，害死多条人命；


    .....


    一条接着一条，要么涉及贪污，要么涉及人命，要么涉及强抢土地，全部都是真的，没有丁点作假，有部分是被苦主爆出来，也有部分是被东厂的人暗中放出来的。


    当一条条血淋淋的罪状呈现出来，之前还在为那群官员歌功颂德的百姓直接就怒了，如此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的货色竟然还能被称为清官？


    深感自己被骗了的百姓纷纷跑到那些官员的府邸前大骂，跑到京师衙门告状，要求朝廷无论如何都要严惩那群贪官污吏，人间恶魔。


    收到消息的朱厚照笑了：“世间最不可欺的就是百姓啊！”


    百姓不读书，不识字，或许好骗，也容易煽动，但绝不是好欺负的，那些官员自以为能够玩弄民心，这一次就将尝到来自他们眼中瞧不起的，所谓泥腿子的可怕。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几乎被神话，被称为天子的皇帝尚且如此，何况一群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捞钱圈地什么也不会的文官，在群情激愤的百姓面前，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别说证据确凿，就是他们真的廉洁奉公，他们也必须得是贪官污吏，为了给愤怒的百姓一个交代，朝廷只能公事公办。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大的，这是一位伟人教会朱厚照的道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人民与百姓两个词的含义或许不一样，但道理是相通的，朱厚照这一次就是要借百姓的力量狠狠教训一下那些官员，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以后谁若是不听话，还敢继续捞钱圈地，还敢继续跟他对着干，那就不能怪他再次向民间输送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