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该赎罪

　　怪不得傍晚刚杀的老魔术师，晚上就发了通缉令……

　　合着这个通缉令上的犯人，根本就不是他！

　　看着不远处明显有些精神病倾向的中年男子，罗恩蹑手蹑脚地躲到一旁的窝棚下面，用生锈的铁板挡住自己的身影。

　　有这家伙拦路，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安全回家了。

　　罗恩可不觉得自己跟这人说声“请让一下”就能解决问题……哪有杀人犯会不把目击证人杀人灭口的？

　　还真是遇上个不小的麻烦……

　　看这人的能力使用，就光是对这些飘飞火苗的掌控，也已经证明了他的算力不俗。

　　毕竟，普通的Lv.1能力者是没办法把火焰能力运用的这么熟练的，Lv.1的算力大多数时候连控制能力在哪里触发都搞不清楚……

　　像是火焰这种很容易伤害到自己的能力，他们用起来，烧死自己的可能并不比烧死别人少上多少。

　　所以……是Lv.2吗？

　　罗恩不免叹了口气。

　　正常来说，为了躲开这个麻烦，他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躲在这里，或者像蛆一样在阴暗中蠕动，偷偷逃开。

　　等这人完成了他的“狩猎”，把那个无辜的可怜老环卫工烧成灰，满足地离开之后，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家……

　　但很可惜，这个人的作案方式很有意思，让罗恩不太想放任他这么轻松地离开。

　　毕竟，用着将被害人挫骨扬灰的作案方式，并游荡在D区的通缉犯——

　　为什么，不能是罗恩的替死鬼呢？

　　虽说罗恩清楚，在巡查局，老魔术师的死亡或许并不被认为是这人犯下的罪孽——

　　毕竟按照C01的说法，他们风纪巡查在作案现场发现了正体不明的超能力，而面前这个人的能力显然只是烂大街的“控火”，自然不会被归类在一起。

　　但是……罗恩清楚，那所谓正体不明的超能力，不过是魔术师所释放的死灵魔术而已。

　　如果罗恩点亮一朵死灵之火混进受害者的骨灰，这看似只是被“控火”能力杀害的受害者，

　　显然，也会在巡查局的检测里，变成受“正体不明”的能力影响而死亡。

　　当然，这只是在理性上思考利弊得来的理由。

　　让罗恩留在这里，没有离开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

　　在感性上，他不太喜欢这家伙说的话。

　　什么叫……没有价值？

　　什么又叫，可燃垃圾？

　　看着这人臃肿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肆意发泄的狂笑声，罗恩的眼神冷了下来。

　　实话说，罗恩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穿越到理想城这么多年，罗恩一直都在底层摸爬滚打，早就被理想城这个严厉的父亲用现实抽打成了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偷窃、诈骗……在罗恩年纪还小，没到理想城法定工作年龄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他什么坏事儿没干过？

　　换到上一世，他早就该被关进少管所，在里面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罪孽”。

　　有些“恶”是可以赎罪、征求原谅的……有些则不行。

　　就比如这人现在做的事情。

　　将一位无辜的老环卫工当作发泄的道具，侮辱其人格，否定其价值，剥夺其生命——

　　他到底，将自己当作了什么？

　　能够随心审判别人的上帝吗？

　　这样无法无天的人，就算是在理想城这种群魔乱舞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最该死的那一种了。

　　虽然，罗恩不是执法人员，也没有审判这人罪孽的资格。

　　但是……只是见义勇为的话。

　　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走窝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礼貌地敲了敲身旁的钢板——

　　“咚咚咚。”

　　“谁？！”

　　正沉迷于殴打人肉沙包的中年男子立刻扭过头来，眼神之中闪过明显的惊惧，下意识地把尸体藏到自己的身后……

　　但当他看到发出声音的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正微笑着看着他的高中生时，顿时就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巡查局……

　　他那张肥脸上，再度挂上了狰狞的笑容。

　　“没想到，除了这个老头儿之外，今天还能有‘加餐’……”

　　他随手把老环卫工的尸体丢在一边，身旁的火苗涌动、暴涨，顿时落在老环卫工的尸体上。

　　看着剧烈燃烧，在高温下逐渐缩水、化作漆黑的老环卫工尸体，罗恩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人拥有Lv.2的能力等级，有超过罗恩的个人现实强度。

　　这团将人烧成焦炭的火焰，就是能力强度的证明。

　　但……

　　罗恩并没有退缩，只是毫不在意地朝着中年男子走去，顺便打了个响指，平静道：

　　“你应该尊重死者……总要有人为他收尸的，还是彻底烧成骨灰交给他的家人更好一些。”

　　一朵幽绿色的火焰在罗恩的指尖燃起，而后便被罗恩吹起，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老环卫工的尸体上。

　　瞬间，那团火焰便染上了幽绿的光彩，焦炭状的尸体好似经历了时间加速的朽化，在火焰中很快就逐渐变得发白……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坍塌，化作灰烬。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但中年男子却是对罗恩的行为嗤之以鼻：

　　“像是这样连巨企的门都进不去的下等生物，根本就没有存在价值……本大爷为什么要尊重一个和流浪猫狗差不多的东西？”

　　他眯起眼睛，冷笑一声：

　　“而且……你别觉得做出这副模样，我就会怕了你。

　　虽然我不清楚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但是只看出力，可是远不如我……”

　　他又仔细打量着罗恩身上的穿着，在确定他身上这身地摊货连一百信用点都用不上之后，更是傲慢地昂起了头：

　　“不过是一个和这老头儿一样的穷鬼，连能力都是走了狗屎运才觉醒的吧？在这装什么神秘！”

　　但面对中年男子的贬低，罗恩却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随口回道：

　　“所以呢？你又能怎样？杀了我？”

　　“我又能怎样？哈哈，等本大爷的拳头招呼到你身上，你这垃圾就知道我能怎样了！”

　　中年男子气笑了，直接大踏步地朝罗恩走去，身边的火焰缠绕在他的拳头上，显然已经不想再和罗恩浪费时间——

　　但罗恩仍旧不在意他。

　　“稍等一下，现在还没到你死的时候。”

　　他随口说着，点开C01的聊天界面。

　　【罗恩：找到你要的杀人犯了，快来。】

　　然后，罗恩才把手机收回口袋。

　　“嗯，好了，现在才到料理你的时候。”

　　他轻声说着，脖颈间的能力限制器发出“滴滴滴”的急促响声。

　　“你该赎罪了。”

　　……

　　夏至很疲惫。

　　这不来自工作压力，也不来自生活压力，只来自一件事情——

　　一个在理想城D区发生的超能力者杀人案。

　　一位不清楚身份的理想城市民死在了D区天听271号街区，凶手使用了正体不明的超能力杀害了他，并藏进了这个街区里。

　　像是这样的案子，夏至曾经处理过很多次。

　　每一次，巡查局都会极为大方地给出各种支持。

　　使用【阿尔忒弥斯】、下放军用装备，甚至是能够临时让她成为Lv.4的“权限”……

　　只要夏至能够率领C-112小队解决那些案子，巡查局从未吝啬过这些支持。

　　但这一次……却莫名其妙地转变成了另一种态度。

　　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者，他们小队本来应该是本次案件处理的核心，却莫名在案件情报初步上传到总局之后，空降了一队莫名其妙的人来替位。

　　很难想象，作为天听大学的风云人物、实习期便被巡查局破格提拔的巡查干员，一位Lv.3的【空间跃迁】能力者——

　　夏至这样的巡查局未来之星，竟然直接被踢出了这个案子的案件调查组！

　　那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神神秘秘的傲慢家伙，刚一来D区就抢走了他们的任务处理权限，直接夺走了他们的行动资格……

　　甚至，连这个案子本身，都被严密封锁，彻底成为了夏至现在的权限无法触及的东西。

　　她想知道原因，找了数次巡查局D区分局的局长，但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每一次都跟她说这个案子牵扯到重要机密，你作为风纪巡查没有资格了解……

　　好吧，没资格了解就没资格了解，作为理想城市民，夏至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座寰宇都市里藏着不少秘密。

　　如果这个案子真的牵扯到什么隐秘，她当然愿意把权限交给其他的行动小队，只要能把犯人抓捕归案就好。

　　……但问题来了。

　　那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家伙，根本就没有一个在查案的！

　　夏至偷偷观察过好多次这些人，发现不论是什么时候，自己都能在一个偏僻的会议室里见到他们。

　　他们所有人整天都待在那个会议室里，从不出门调查，对这个案子根本一点都不上心。

　　就今天，夏至实在好奇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透过门缝偷偷看去……

　　却发现，这些神秘人正对着一个小小的神像虔诚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正在祈祷。

　　实话说，信仰这件事情对于理想城人来说并不陌生。

　　虽然在理想城，早就有科学证明神明早就已经在曾经的“大灾变”中消失不见，但只是幻想出一个神明当作精神寄托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但问题是，夏至观察了他们很久，发现这群人一直都在向那个神像祈祷，一下午过去连动都不动！

　　……市政府雇你们到底是让你来查案还是来祈祷的？

　　这不纯纯狂信徒吗？

　　想到这里，夏至就多少有些烦躁。

　　作为一个能力稀有，成绩拔尖，素质极好的天才，她其实有很多路可以走。

　　不论是去巨企当高管，还是进市政府踏上仕途，她的未来都显然比在巡查局干基层工作要光明得多。

　　但是因为心底那朴素的正义感，为了能打击罪犯、保护人民，夏至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巡查局，成为了一名巡查干员。

　　所以，她不可能放任一个杀人犯自由，而不将他抓捕归案……

　　谁知道这家伙又会犯下多少罪孽，杀掉多少无辜的人！

　　真该死……这群不做事的米虫为什么会插进巡查局！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顺滑的发丝在指尖滑过。

　　实在不行，只能冒着被开除和破坏保密协议的风险，自己偷偷去抓这个犯人了……

　　正当夏至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忽然传来一阵滴滴声。

　　有人找我？

　　她疑惑地拿起手机，看到罗恩的消息，瞬间便严肃了起来。

　　罗恩……是那个经【阿尔忒弥斯】标记，可能是目击证人的家伙？

　　他找到那个案子的杀人凶手了？！

　　不对……他应该有危险！

　　“快点！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坐标！”

　　她立刻打了个响指，直接闪现到了巡查局的通信科室。

　　主管人员一头雾水，不知道夏至为什么这么焦急，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完成任务，很快便找出了罗恩的坐标信息。

　　“果然还在天听271街区……算了，没时间申请装备了，直接上吧。”

　　她从口袋里取出了几枚游戏币，在摆在一块地砖的四角，用它们括出了一个正方。

　　“坐标已确立，确认传送点无空间干涉能力影响……”

　　她喃喃自语，下一刻，那四枚游戏币便如同被空间吞噬了一般扭曲，而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夏至也消失不见——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她抬眼望去，不远处有一个穿着诺亚医药制服的中年男子正挥舞着拳头，控制着一团团的火焰，朝着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高中生扑去。

　　而那个瘦弱的高中生此刻正站在那里，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连动也没动……

　　糟了！

　　夏至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大声警告：

　　“这里是C-112小队，我是执行专员C01！

　　你已经违反了理想城治安管理处罚法，请立刻停止进行中的违法行为，放弃抵抗！

　　重复，请立刻……”

　　但她的话显然是没办法拦住对罗恩来说已经近在咫尺的火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年男子一拳打向罗恩，炽烈的火焰席卷而上……嗯？

　　为什么……这人的拳头停住了？

　　她看到罗恩伸出了一个手指，点在了中年男子的拳头上，让他就像是打在水泥墙上一般动弹不得……

　　那些席卷而来的火焰也莫名转变了方向，在快要接触到罗恩的前一刻全部像是被风吹开一般反方向涌动。

　　而后，夏至就看到罗恩轻轻开口，无声地说了一个……

　　“Boom。”

　　瞬间，中年男子的脸便变成了紫红的猪肝色——

　　鲜血挤出七窍，爆炸般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