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刘成

    脱离危险之后，池丽虽然气色好许多，但是由于伤势太重，刘远便让她留在刺史府中，安排大夫和府中的丫鬟精心调理。


    池丽虽然十分想念杨云，多次想回到云州，但都被刘远拒绝了。甚至刘远在随父亲刘成出征的时候，仍然让府中的丫鬟仆役，寸步不离的跟着池丽，不让她私自离开。


    刘远告诉她，等伤势完全恢复之后，再派人将她送回云州。


    池丽想要写封信，将自己尚在人间的消息告诉杨云，可是刘远不知处于什么考虑，并没有答应池丽的请求，甚至让府中上下封锁池丽被救的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池丽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刘远终于答应将他送回云州。可就在这时候，流夷和云州士兵却突然发兵攻打泉州城。


    池丽也曾劝过刘远，叫他向云州投城，相信杨云会对他选择谅解的。但是刘远却拒绝了池丽的建议，说不愿做一个反复的小人。


    池丽也曾想法，将自己在城中的消息，告诉城外的云州士兵。可是身边服侍的丫鬟和仆役都是刘远的亲信，他们不愿帮助池丽传递消息，甚至连池丽出府都不允许。


    所以，这一段时间，池丽对泉州城内外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只好每天在院中弹琴作画，幸好府中的仆役丫鬟，对她细致照顾，所以她也没受什么苦。


    本以为阴阳相隔的两人，现在居然异地重逢，这种喜悦的心情，当然无语言表。所以两人高兴的依偎在一起，相互谈起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池丽听说，刘远居然自尽身亡的时候，她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样的选择。


    “云哥哥，凭心而论，刘远大哥虽然曾经背叛过你，但若是没有他，我们就不可能再见面了。在泉州这段时间，他也对我十分关照，可是没想到他却……”池丽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泉州刺史刘成，按照大梁皇帝宇文护的旨意，率领大军进攻云州，可是没想到云州这些家伙是属乌龟的，选择了死守的方案。


    为了击溃云州大军，刘成想了许多办法，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或是采取围点打援，甚至派将士骂阵，企图激怒对方，又或是故意露出破绽，引云州士兵主动攻击。


    可惜这些云州官员仿佛铁了心一般，始终坚守不出，让刘成的这些计谋未能施展成功。久攻不下之后，刘成也不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就这样，这一场战事便陷入僵持阶段，时间久了，刘成也不再派兵出去攻击，只是每日派出大量探子，去侦查敌人的情况，期待敌人出现什么变故，从而找到突破对方防线的机会。


    就这样，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两三个月时间就过去了，比起遂州那边打得热火朝天，云州这边的战士倒显得波澜不惊。


    “什么？”这一日，刘成正在自己营帐中休息，思考着突破云州防线的办法，突然得到云州和流夷联军进攻泉州的消息。


    对于泉州的情况，刘成比谁都熟悉，自己从泉州出来，带走了泉州的大量士兵，只留下四万战力不算太强的泉州士兵。


    原以为，流夷拓跋度身后有库班在后面虎视眈眈。所以他不可能对泉州发起攻击，就算攻击，他能够抽调出来的人数也十分有限，对泉州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现在听说拓跋度居然带了十万流夷士兵攻打泉州，而一向和拓跋度水火不容的库班，居然没有趁机派兵攻击，这现象太反常了。


    除流夷的十万士兵之外，攻打泉州的，还有五万云州将士，这更让刘成坐不住了。难怪这云州人死守不出，原来偷偷派人去袭击泉州了。


    相比起流夷士兵，这些云州兵作战的能力可要强许多，他们也具备丰富的攻城经验，这样的情况下，刘远带着四万泉州士兵，要想守住泉州就很难了。


    要是这被攻击的是其他地方，对刘成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可以趁机向兵力空虚的云守和安定二城发起攻击，趁机突破云州人的防线。


    可是现在，被攻击的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经营多年的泉州，这种情况下，刘成怎么还坐得住？


    自己的儿子刘远，是从杨云的势力中反叛出来的，杨云一定对他恨之入骨。一旦杨云占领了泉州城，一定没有办过自己儿子的道理。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刘成便归心似箭，他匆匆安排一名副将负责云州这里的战事，然后率领十万精兵，以最快的速度向泉州的方向赶去。


    由于距离比较遥远，且又通信不畅，刘成收到消息，已经是杨云攻打泉州十几后天的事情了。等他匆匆组织兵马，再向泉州赶去的时候，又过了好几天。


    所以，当刘成率领大军距离泉州还有上百里路程的时候，遇上了匆匆赶来报信的一名家将。


    “刘远死了！”这一消息对刘成而言，犹如晴天霹雳，他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


    这一下，刘成身边的将士可吓坏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刘成扶起来，又找来医官进行紧急治疗。


    许久之后，刘远才发出一声轻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杨云，你害死了我儿，我刘成与你不共戴天。”刘成刚刚苏醒过来，便挣开众人扶着他的手，看向天空大声喊道。


    “老爷，少爷不是杨云杀死的，他是自己自尽的。临死之前，他还留下话，希望老爷不要再为宇文护卖命。这里还有少爷写给老爷的一封绝笔信。”这名家将一边哭诉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听到这家将的话，刘成双手颤抖着打开信封，抽出洁白的信纸，看到这一封信居然是用鲜血写成的？


    父亲大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请您和母亲大人不要伤心，这世界虽然地大物博，可她已经没有了儿子藏身之地。只有选择离开，儿子才不会终日陷入内疚和惭愧之中。


    跟着吴王殿下的那段日子，是儿子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他们都拿我当亲人和兄弟。每每想到，我到殿下身边的任务的时候，儿子都彻夜难眠，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临。可是造化弄人，宇文护还是走上了走篡权夺位的道路，为了报答宇文护的恩情，您二老以死相逼，要儿子叛离吴王殿下。


    自从选择叛乱的那一天起，儿子没有一天开心过，从那一天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被殿下的大军所杀，因为这才是儿子罪有应得的归属。可是殿下攻下泉州之后，不仅没有对儿子痛下杀手，还愿意让儿子重归他的麾下。殿下的宽容大度，让儿子更加愧疚，在他高大的形象面前，儿子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猥琐。


    儿子做梦都想和云州那帮兄弟并肩作战，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儿子走了，既是因我无颜再面对，云州那一帮视儿子如亲人和兄弟般的袍泽；也是想用儿子的性命，帮父亲和母亲大人偿还欠宇文护的恩情。


    最后，儿子还有一句忠告，宇文护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他为了一己私利，将大涪百姓拖入水深火热之中，他是大涪一切乱局的罪魁祸首。恳请父亲不要再为宇文护卖命，因为儿子不想看到父亲成为大涪的千古罪人。


    刘成双手颤抖着，仔细的读着这一封信，他的脸色变得潮红起来，并且越往下读，脸色就红的越厉害。


    好不容易将这封信读完，刘成扔掉了手中的信纸，向着苍天大喊一声：“啊……”然后又一次晕倒在地上。


    当大家手忙脚乱的将刘成再一次就醒的时候，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目光也变得呆滞起来。


    领兵将领的状态变得奇差，这队伍当然没法在前行了，几名副将商量一番，决定就在原地安营扎寨。


    这一夜，刘成军帐中的烛光彻夜未灭，帐外的将士通过人影，看到刘成一直坐在帐中，一夜时间几乎一动未动。一些将士想进帐去劝劝刘成，却被门口护卫告知，刘成下令所有人不许打扰他。


    第二天一早，当众将士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刘成军帐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夜未睡的刘成从军帐中走了出来，众人这时才惊奇地发现，刘成本来花白的头发，这一夜下去居然全白了。


    “刺史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看到刘成这一副模样，有将士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了，我们继续行军，今天之内必须赶回泉州。”刘成的语气虽然显得有些无力，但是表情却平静了许多，看来这一夜时间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当刘成率领大军距离泉州还有十余里路的时候，城中有将士传来消息，说是杨云和拓跋度已经带着云州和流夷将士离开的泉州，泉州城目前是一座空城。


    杨云和拓跋度放弃泉州城，其实也是在计划之中的。当日，杨云计划攻击泉州，就是想逼进攻云州的刘成退兵。


    因为杨云和他手下的智囊都知道，云州和泉州距离比较遥远，刘成在泉州经营了十几年，泉州各地官员驻军和老百姓，大多数还是站在刘成这边的。所以，他们想要守住泉州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杨云向来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可能而为之的事情，所以在攻下泉州城后不久，他便和拓跋度商量，除了给老百姓留下必要的口粮之外，将泉州城能带走的有用东西全部带走，给刘成留下一座空城。


    当刘成赶到泉州的时候，发现全州城现在就只有千余士兵，这千余士兵是没有战死，也没有逃走，但是又不愿意加入杨云阵营的泉州本地将士。


    杨云向来敬佩这些忠义的将士，所以也没有为难他们。在带兵离开泉州城的时候，杨云便留下这千余泉州士兵，让他们在城中维持秩序，避免一些作奸犯科的家伙，趁这个时间出来做骚扰百姓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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